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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覃蔡今天的確表現失常,擱其他時候他甚至能和謝逾時說笑幾句,但這陣子實在不敢觸謝逾時霉頭,昨天通電話時他用詞語氣都小心再小心,可還是挨了教訓。現在不由更加機警,“是這樣,我們旗下一方秋水的室內裝修工程被遠柯標下了。他們手上還有一家德國廚具的獨家代理權,他們能給咱們做到很高水平,但他們要價比業內平均還低好幾個點……”

  謝逾時簡直想甩覃蔡一臉帳本,謝渺秒嗅到空氣里不對勁的味兒,一溜煙跑了,徒留覃蔡腦門晶亮杵謝逾時面前煎熬,這回不是表演,真有點瑟瑟發抖了。

  “重新招標,要是再讓遠柯摸上一方秋水的邊兒你就給我收拾東西走人。”

  覃蔡拿上公文包,往門邊退,“是,我明白了。”突然他想起一件事,於是從包里掏出一個信封,雙手遞給謝逾時,“這是路上碰到嚴先生,他讓我轉交給您的。”

  下午吳聲和蘇立也過來這邊,打了雞血一樣拖著謝逾時在滑雪場鬧到天黑。他們各自都還帶了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的小新歡,尤其是吳聲,一帶帶倆兒,加上身後又跟著不少工作人員,一幫人走在一起顯得浩浩蕩蕩,因為剛運動過的關係個個面透紅光,氣色好得叫人嫉妒。

  吳聲一直在逗謝逾時發笑,連蘇立開始調戲他帶來的美女了都沒發現,謝渺秒忍不住唾棄,“大冬天也不知道清心寡欲,大魚大肉當心撐死。”

  嘿,小丫頭片子膽兒越來越肥了,蘇立正準備說話,突然吳聲搶白,“我擦!”

  只因一人突然雪球般地朝他們滾了過來,正好貼著謝逾時的鞋停下,等他抬起臉,在場好些人俱是一震。

  蘇立次奧一聲,“嚴苛你沒病吧,好好的路不走非得用滾的。”

  嚴苛沒理他,反而是吼自己身後一幫子笑抽了的損友,“哪個王八蛋推的老子?”

  那些人笑得都得相互攙著了,一起喊,“不用謝,送你見謝謝!”

  他們回到住所,剛捧起一杯熱乎的茶,嘴巴還沒挨上去,拿起手機一刷圈內消息,差點給燙到。謝渺秒在屋內捧著平板,一直維持著向上刷的姿勢,眼冒凶光兩爪有力,對待階級敵人不過如此。

  吳聲和蘇立慢悠悠喝著東西,只瞟一眼便放開了,也不知是當時在場的哪個無聊人士發的動態,一定是腦袋被豬給吻了才能那麼拍?配圖有兩張,一張角度微妙像是嚴苛在親吻謝逾時的腳尖,沉醉不已。一張是黎以北在雪地里孤零零的背影,天地靜默。

  點開評論不是在說舊人可憐就是在說新人可愛。

  原定行程原本五天左右,謝逾時提前一天半回A市,但顯然謝渺秒還沒玩夠,怎麼求都沒用,她又不想跟著吳聲蘇立一起,於是謝逾時幫她喊來了她的閨蜜,他前腳走對方後腳就能到,但謝渺秒還是不太高興,她送謝逾時上車,嘴噘得能掛油壺,“前幾年春天看櫻花冬天泡溫泉的待遇不是我的我沒意見,可你說你都又單身了,不想著多陪陪妹妹就算了,還溫泉泡到一半甩手走人,我恨你!”

  提前回去的原因是有位重要商業合作夥伴來了A市,讓那邊的下屬仔細招待,但對方還是希望在回美國之前和謝逾時當面聊一聊。謝逾時去一家星級酒店見那位合作夥伴,剛進大廳就有工作人員跑過去替他按電梯,然後遞給他一個信封,外表有些眼熟,他用眼神詢問是誰的,對方只笑不語,然後鞠躬離開。

  索性沒事,於是在電梯裡打開看了,漂亮的花體字,紙張墨水散發出一股淡淡旖旎的香味,上面獨寫了一句:Shall we do that again ?

  還附有一張房卡。謝逾時微不可見地扭曲了臉,幾乎抽死嚴苛的心都有了。

  很快電梯停下,進來一人,熟悉的味道,曾經日夜耳鬢廝磨,想忽視都難。謝逾時將信紙重新塞回去,聽見黎以北和他打招呼,“最近怎麼樣?”

  “還好,你呢?”

  黎以北目光微頓,似乎瞟了一眼他手中的東西,但很快若無其事看向別處,“也還好。”

  “來這邊做什麼?”

  “見一個委託人,你呢?”

  “見一個朋友。”

  電梯到了,兩人方向不同,道了再見後各自分開。謝逾時沒走幾步便路過一間房門虛掩的套間,突然裡面伸出一雙手臂,鉗子一樣夾住了他的腰,謝逾時頓在原地,任對方怎麼用力就是紋絲不動。於是那人腦袋冒出來,沖他咧嘴,“嗨。”

  謝逾時不說話,他繼續恬不知恥地笑,“進來,進來嘛。”

  ☆、第 3 章

  像是感覺到什麼,謝逾時扭頭,見黎以北正盯著他,發現他回頭,便立即轉身大步流星往前走。就這麼頓了下,嚴苛成功將謝逾時拖進了他的套間,期間因為用力過猛,袍子散開,露出大片白皙性感的胸膛。

  謝逾時眯著眼睛踹開嚴苛,嚴苛順勢倒在了沙發上,嘴裡□□,“愛的踢踢。”

  “你要點臉會死啊?”

  嚴苛放開捂著肚子的手,他剛洗過澡,就穿了一件浴袍,更加顯得唇紅齒白眉目含情,老實說他能給人這種感覺也挺奇怪,因為畢竟是個頭髮長度不超過兩厘米,五官清晰眼神暗藏刀鋒的男人。同時也是進進出出都被人捧著的天之驕子,通常所說的已經進入人類需求最高階段的那部分典型成功人士。

  他明戀謝逾時很久,很多人都知道,但確實他從未開口向謝逾時表白。

  幾年前他在精心準備告白時,謝逾時在某個地方對黎以北一見鍾情,然後謝逾時很快把人追到手,於是再然後就沒他什麼事了,從開始到現在他從來只是別人愛情里的一個多餘笑話。

  就像謝逾時現在問他,你要點臉會死啊。是,他太不要臉了,他總拿生意當藉口逮著他不放,狗皮膏藥一樣,上次還趁著他微醺,點給他一支帶有催情作用的煙。他猜他過後肯定知道了,他那麼聰明的人,稍微分析下就能明白個大概。

  “對不起那一晚我動了手腳,我就是太想摸摸你了。”說著放低視線,看著謝逾時腰以下的地方。

  這話一出謝逾時額頭又隱隱有青筋浮現,勉強按捺住心情,他抬腕看表,發現快遲到了,於是轉身就走,嚴苛從他背後衝過去抱住他,“你不用去見Martin,他現在估計已經在去機場的路上,我和他聊了會兒,他被我的精神感動,所以決定把你今天下午三點到五點的時間讓給我。”

  嚴苛話說完沒多久,謝逾時果然收到了一條簡訊,先是解釋,然後祝他有個愉快的夜晚。謝逾時重新將手機塞回兜里,嚴苛咬他耳朵,還跟狗兒似的伸舌頭□□。

  黎以北去見自己的委託人,對方身體不好,常年需要臥床,又剛剛被丈夫掃地出門,哪怕再怎麼精心修飾,還是透出一股灰敗氣息。“黎律師,謝謝你能來見我。”

  黎以北最近狀態糟糕,已經有好幾個一起工作的人勸他給自己放放假休息一陣子,他也確實有點累,所以今天其實是來拒絕對方的委託。可能是因為前陣子打贏了一個離婚財產糾紛的大案子,最近這種委託越來越多,但他的主要方向一直都是國際商務,上次接那個案子是例外也是意外。

  “情況對您來說是不太有利,但我們事務所處理過類似案子,有成功經驗。”

  對方臉上浮現一層喜色,“那黎律師是答應了?”

  “那個案子是肖律師打贏的,他對民事案件更加擅長,我認為請他會比較穩妥。”

  “可是我卻認為,在能力水準相當的情況下,如果把案子交給有過類似經歷的人,贏的機率反而要大一些,不知您怎麼看?”

  黎以北看著對方眼神平靜,“我不太懂您在說什麼。”

  對方立即意識到自己可能說錯了話,“對不起,我不是那個意思,如果有什麼傷害到你的地方,我道歉,真的對不起。”

  對方一再用對不起三個字,年紀又大他幾輪,黎以北起身止住她想下床賠禮的動作,慢慢開口道:“我的伴侶和我是協議離婚,很……”

  “很順利。”

  委託人認真看面前年輕有為的律師,感覺他說話時,在某個瞬間,唇邊似乎含有仿佛痛意的微笑。

  吳聲和蘇立身邊伴著小新歡來酒店吃晚餐,說說笑笑著剛進大廳就見黎以北冷著一張刀削般的俊臉從電梯裡出來,眉眼銳利手長腳長,衣著妥帖風度斐然,堪稱業界精英典範,連掩唇咳嗽的樣子都讓身邊經過的姑娘紅了臉。吳聲頓時厭惡地皺眉。

  黎以北經過他們,眼神稍微打了個轉,但一個字沒說。蘇立也覺得黎以北完全不需要言語,他的眼神說出他的心,他看他們跟看路邊狗屎差不多。吳聲心裡那股子邪火一下子蹭蹭往上竄,“你再用那種眼神看老子試試?”

  蘇立拍他胳膊示意算了,兩人身邊跟著的小新歡神色惴惴。

  黎以北聞言停下腳步,回頭盯住吳聲,更像了,跟看路邊狗屎一樣。

  吳聲陰著臉二話不說上前揍人,黎以北冷笑接招。

  蘇立和剛趕來的肖子涵連忙拖著各自好友往後拉,嘴裡都喊,“冷靜點,別衝動!”

  半小時後。蘇立和吳聲位於酒店貴賓餐區,蘇立盛了碗雪梨湯放吳聲面前,“來來來,多喝點,這天乾物燥的人就是容易上火。”

  吳聲兀自雙手環胸坐椅子上不慡,顯然還在為蘇立攔著不讓揍黎以北的事生氣。

  蘇立比他淡定多了,“我說你老激動個什麼啊,就是讓你揍了黎以北又怎麼樣,能解決什麼問題,再說逾時和他婚都離了,還瞎攪合什麼?讓你揍進醫院了逾時還得去探望,指不定這一來二去到時又舊情復燃。”

  “啊呸,”吳聲不是激動,明顯已經亢奮,“還舊情復燃,黎以北那賤人對逾時有情嗎,恐怕只嫌給他戴綠帽兒戴得不夠正吧!”

  蘇立翻了個白眼,“你眼瞎了吧,別的不說光看黎以北他初戀那小身板,像是能給咱們逾時戴綠帽兒的嗎?”

  “啊呸呸呸,”吳聲指著蘇立鼻子罵,“甭管是他睡別人還是別人睡他,只要他和別人滾到一張床上去不就是背叛嗎,你丫怎麼這麼點事兒都弄不明白,合著只有給別人上才叫出軌?”

  蘇立表情詭異地問吳聲,“感情您是有鐵證證明黎以北和別人睡了呢?為什麼你老覺得是黎以北出軌,萬一是逾時呢?”

  吳聲不可置信地看著蘇立,“你還是不是人,竟然懷疑逾時?”

  得,蘇立扶額,不過是試圖客觀點看待問題,結果竟然不是人了。

  肖子涵和黎以北在另一間餐廳喝粥,他就光見黎以北拿勺在粥面上畫圈,不知在想什麼,反正特別心不在焉。先前他接到電話就過去酒店,本來打算見一面那委託人,結果人還沒見到,就光看黎以北那張發飆的臉了。

  黎以北從前為人冷傲,只在近幾年越來越溫和,經常眼帶笑意,基本不會對人擺臉色,比起念書那會兒,肖子涵覺得他能這樣已經很不容易。但這幾個月,怎麼說呢,反正瞧著就很不對勁。

  就像現在,他都快吃完了,他還在那兒表情麻木地玩勺和粥。肖子涵把他面前那晚快涼了的食物拿走,換上一碗熱的,然後說:“好了,您繼續玩兒吧。”

  他算是看出來了,這是還沒從離婚的打擊里走出來呢。謝逾時是挺能折磨人的,也挺能狠下心,幾年的感情說不要就不要了,也不知道是真的死心還是欲擒故縱,畢竟離婚了也還能復婚。

  肖子涵一直是旁觀者,但他在黎以北和謝逾時結婚前也還是問過他,你真能和自己不愛的人相伴終生?黎以北沒有正面回答,只說從他認識謝逾時的第一天開始,就知道他不會是和他毫無關係的人,身體永遠最誠實,他對他的擁抱和親吻都不抗拒,所以結婚是一個倉促的決定,但也並不是完全出於衝動。

  等黎以北吃完自己的那份東西,天已經完全黑了,兩人又聊了會兒,大部分時候都是肖子涵在說他在聽,等肖子涵提到某位一直志願呆在山區奉獻自我發光發熱的同學時,黎以北說:“他前兩天給我打電話說需要一點幫助,正好我沒事,打算親自送些東西去那裡。”

  肖子涵嘴巴張成O形,“G省Y市P縣C鎮L村?開玩笑吧你,就這天氣,大雪還沒封山嗎?就算你進去了,萬一出不來怎麼辦?而萬一出不來你就會遭遇一個冬天都吃不到一塊雞肉的殘酷生活,你也知道在那裡一隻雞是一戶人家很重要的財產吧?”

  黎以北只說:“那兒的人也都活得好好的,都是人怎麼你就覺得我一定受不了?”

  肖子涵心說在那兒你確實碰不到謝逾時也碰不到吳聲蘇立抑或任何和謝逾時三個字沾邊的東西,但沒必要為了吳聲那腦抽的幾句話把自己往深山裡的窮鄉僻壤趕是不是?他勸他,“吳聲說話一向傷腦筋,你跟他計較什麼,往心裡去就更不值了。”

  他們勸架的時候吳聲說過更難聽的,所有話組合到一起匯聚成一個非常無理非常霸道的意思——離婚後還老在逾時常去的地方晃你煩不煩,惡不噁心?你特麼要麼去抱你初戀要麼滾回家玩勺子把兒去!

  肖子涵其實更想說,和謝逾時在一起,你擁有一切最好的東西,物質上的。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在G省Y市P縣C鎮L村過一個冬天?那會比要你命還難受的。

  他們離婚的具體財產分配肖子涵不清楚,唯一知道的只是謝逾時將房子留給了他,但除此之外他相信以謝逾時慷慨的為人,肯定沒有虧待他。他估計黎以北就算不奮鬥了也能比世上絕大部分人都過得好,但他現在沒有,所以又能得出一個結論,那就是有些東西畢竟還是錢買不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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