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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實,普通家庭的孩子,上了大學以後都恨不能飛的越遠越好。只要給夠生活費就是最幸福的日子,才不會賴在父母身邊受拘束。但默默是個不同的孩子,姜小舟根本不明白她的話給默默的心靈有多大的震撼。

  已經上高二了,學生們的壓力更加大了起來,班裡的那些同學個個學的天昏地暗,宿舍另外兩個女生朱妍妍和齊雨婷經常會在熄燈後打著手電在被窩裡看書,用姜小舟的話說都學的變態了。

  姜小舟嘆息:“這真不是人過的日子啊。”姜小舟成績一般,但好在她家裡不給她壓力,反而顯得輕鬆。

  整個三班大概只有默默和姜小舟算是另類了,有點不急不慌的樣子,偶而還會在班裡出點么蛾子。

  默默成績依然不太好,連上學期的精神狀態都不如,甚至做出一些反叛的事兒來。

  劉老師心裡知道這孩子的狀況,心想北佳集團那麼有錢,送這孩子去國外讀名校也應該不是什麼問題的。有此想法,便對她的成績不太關注,也不再給陳豫北打電話了。

  而這恰恰違背了默默的初衷,因而行為更加怪異起來。周末也不再回家,只是呆在學校宿舍里。

  姜小舟在那天半夜又被默默糾纏的惡夢驚醒之後,才知道陳豫北的婚姻給默默帶來了多大的壓力。於是周未也不回家,留在學校陪著她。可是默默卻總只是呆呆地看著手機,神情游離迷濛。姜小舟見她實在太可憐了,便好說歹說在周日一大早上拉著她回了自己的家。

  姜小舟的父母都出去應酬了,家裡只有保姆。

  姜小舟帶著默默看自己的房間,整間屋子是素雅的白,和她的人一樣乾乾淨淨。然後搬出她收藏手繪書給她看,整整兩箱子,怕是收藏多年了,還有一些是從國外寄回來的原著,畫風簡潔明快,語言生動。默默看了就喜歡上了,倆個人便頭挨著頭坐在床上看了起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一隻匆匆跑進來的小狗吸引了默默。

  小狗一身深灰色的毛,剪成漂亮的公主頭,脖子上結著一隻蝴蝶結,正瞪著一雙無辜的小眼睛看著默默。

  “這是誰?”默默有些怕狗,但看到這麼漂亮的小狗還是很喜歡。

  “小灰。”姜小舟駭笑。“這傢伙,怎麼色迷迷地看你呢。生人來家他居然不咬。”以前家裡不管來人是男是女,它都要汪汪好一陣子,被小舟媽媽訓斥半天才會住嘴。

  “男狗為什麼剪公主頭?”默默忍不住問。

  “嘿嘿,我喜歡它做女生,打扮起來漂亮。”姜小舟忍不住樂,“它原是表姐的,去年表姐全家移民,它又帶不走,讓我領回家了。”說著,小舟把小灰抱在懷裡,輕撫著它的腦袋,和它喃喃地說話。

  默默忽然覺得姜小舟這個動作怎麼和陳豫北對她做的動作那麼像。

  默默勉強挨到吃完了午飯,就呆不住了。

  別人的家比陳豫北的家更讓她不舒服。

  她和姜小舟說想回家去,便也不顧她的挽留,匆匆叫了計程車回到別墅去。

  進了別墅大門兒,卻看到於阿姨在收拾園子,她叫了聲阿姨便往別墅裡面走,進到客廳才發現杜薇也在。

  杜薇正從廚房裡端出一碗湯往樓上走,看到她回來,明顯愣了一下,隨即笑著說:“老秦去接你說你要補課不回來了,怎麼又逃課了?”

  然後扭頭接著上樓,像是默默的回答並不重要。

  默默抿了下嘴唇,低聲道:“我回來取書。”便也跟著上樓。

  她的臥室跟陳豫北的臥室相反方面,在東面,連著兩間客房,而陳豫北的臥室在西側,連著自己的書房,明知道他就在家,也不去打招呼,進到自己臥室,胡亂找出一本書便下樓。

  剛要出大門,陳豫北便從樓梯上一邊下來一邊叫住她。

  “默默!”他快走幾步,來到她身邊,拉住她的手臂,“不是說要補課嗎?要回來怎麼不給秦叔打電話讓他去接?”

  陳豫北穿深色西褲白襯衫,大約有些疲憊,臉色有些陰沉,口氣卻是溫和的。

  默默掃了一眼他抓住自己的手,微低下頭:“我回來找一本書,馬上就回學校。”卻始終沒有抬頭看他一眼。

  陳豫北皺著眉頭,臉色略為僵硬。這孩子越來越叛逆了,對著他說話竟然用這種態度。可又不忍責備她,便放軟了聲音哄她說:“下午沒課吧?吃了晚飯讓你秦叔送你回學校吧。杜阿姨今天做你愛吃的油悶蝦。”

  不說還好,這樣一說,那孩子的臉瞬間又變得蒼白。

  她驀然回頭,露出淺淺的笑意,卻未達眼底:“叔叔,我早就不能吃蝦了,您忘記我吃蝦過敏了嗎?”說完輕輕地掙脫了他的手,頭也不回地出了門去。

  等陳豫北反映過來,取了車鑰匙追出來,只能眼睜睜看著她跳上一輛計程車上走了。

  他自然是想起來那次高燒大病一場後,這孩子忽然對海鮮過敏起來。李純方說,是身體免疫力下降造成的,等她身體恢復了自然就會好。剛剛為了留住她在家,不覺就忘記這件事兒,只記得剛接她回家時,這孩子特別喜歡吃蝦,因為他告訴她說,多吃蝦會長個子,她就拼命地吃,最喜歡就是東海漁村做的油悶大蝦,一次吃大半盤子,剩下的打包回家當宵夜,陳豫北學給金雅芹聽,金雅芹笑個半死,說陳豫北你非把這孩子吃的見到蝦就吐才罷啊。卻不想現在她一隻蝦都吃不得,吃了就全身起紅疹。

  陳豫北拿了鑰匙在門口呆了半天,才慢慢轉身回到屋子裡,杜薇像是剛洗過澡換了衣服出來,頭髮還有點濕。

  “杜薇,我剛接到電話,公司那邊有事情要去一下。”陳豫北有點歉疚地對她說。

  杜薇明顯有點遲疑,她緩了兩秒,才似聽明白他的意思。

  “沒關係,我一會兒叫車自己回家。”杜薇對他笑笑,慢慢上前輕輕摟住他,把頭埋在他的懷裡。

  她都帶了衣服,已經有了留宿的準備了,但是顯然陳豫北沒有這樣想。

  仰起頭,主動的吻住他,能感受到他身體的僵硬,卻不見他下一步的動作。

  這個男人的自制力令人驚異,也真讓人沮喪。

  “對不起杜微。”陳豫北低聲道歉。

  “豫北。”不是不委屈的,但是她明白那個孩子在他心目中的位置,她不能有半點不耐。“快去公司吧,我自己回家。”

  默默讓宿舍老師叫出來的時候,身上只穿一套棉質睡衣褲。

  她走出宿舍大門,便看到陳豫北那輛黑色的寶馬。陳豫北一身西裝,英挺的身材和冷然的氣質惹的陸續返校的同學不住的回頭。

  看到她出來,他上前握住她的手,帶她到車前,打開副駕駛的門把她塞了進去,然後繞到駕駛室,發動了車子開了出去。

  往別墅方向開了回去。默默一聲不響靠在車門上,轉著頭往著車外。

  這個城市她來了四年多了,從他第一天把自己帶回來,告訴她這裡就是她的家開始,她就真的一直把這裡當做家,就如同一隻流浪的小動物,終於找到一處棲息之地,安靜地舔憩著自己的傷口。

  可是她從來沒想過,這裡還會住進另外一個女人,一位真正的女主人。雖然他一再說,那個女人會如他一樣愛著她,但是她心裡極清楚這是不一樣的。比如,下午她看到了什麼?那抹意外,那麼對闖入者的排斥,還有那漫不經心。

  她有種以前竟然是自己雀占了鳩巢的感覺。

  終究,自己只是一個過客。

  她忽然就想大哭一場,想告訴他不要結婚,就算要結婚,也要等她長大了嫁給他,她這麼愛他,她會把自己完完整整地交給他,她會愛他,至死。

  她被自己這突然而至的念頭嚇了一跳。

  她閉上了眼睛,不覺眼淚流了一臉。

  真瘋狂,怎麼可能?她不過是他隨手揀回家的一個孤女,就如同,姜小舟養的那只比熊小灰。主人再怎麼寵溺,都不是同類。

  陳豫北把車子到別墅門口,下車打開副駕駛門,脫下西裝包住她,俯身把她抱了出來。

  她一直貪戀他身上特有的味道,淡淡的剃鬚水和煙糙的香味兒。她閉著眼睛,靠在她懷裡聽他有力的心跳聲。這聲音曾讓她那麼的安寧和幸福,但以後,這胸膛怕是再也不會屬於她的了。

  陳豫北把她抱進屋子,輕輕放到沙發上。

  這孩子臉色越來越蒼白,尖尖的小臉兒上沒有一點肉感,原先那紅紅的小蘋果臉已經完全不見了。不是說十幾歲的少女都有嬰兒肥嗎?為什麼總也餵不胖她?

  他撥開她臉上的頭髮,指腹在她的臉頰上輕撫。

  “默默,為什麼會這樣?叔叔都說過這裡是你的家,你為什麼要逃?”他有些難過。從來,他最不願意傷害的只有這個孩子,可是,這個婚姻,他必須得要。

  她慢慢地睜開眼,眼裡的悲傷是那麼明顯。“叔叔,抱抱我。”她軟軟地說。

  陳豫北身上震了一下,他俯身把她抱緊在懷裡。

  女孩兒軟軟的身體有些顫抖,冰涼的肌膚透過那層薄薄的布料傳到手上,仿佛失去了所有的溫度。

  那孩子伸出了手,抱住了陳豫北的腰身,小小的腦袋在他胸前蹭了蹭。

  “叔叔,你不要結婚,好不好?”聲音有些哽咽。

  從來,這個孩子都沒有用這樣的聲音求過他。

  陳豫北啞住了般出不了一點聲音,只是更緊緊的抱住了他。

  這孩子絕頂聰明,感情卻太纖細,加上童年的遭遇,因而極度缺乏安全感,也非常害怕周遭的環境發生變化。

  他應該尊從李純方的醫囑。

  “默默,不要任性,叔叔老了,需要一個妻子。”他這樣說。

  “叔叔,你還會有自己的孩子,是不是?”她的頭埋在他的寬闊的胸膛,聲音卻沙啞地傳了出來。

  孩子?陳豫北還真的沒想過。不過,應該會有吧?

  “不管叔叔是否結婚,是否有孩子,默默都是叔叔的孩子,永遠都是。”陳豫北沉下臉,撫觸著她的後背,輕輕地,但堅決地說。

  這本來是一段最乾淨最純粹的感情,他不能玷污了它。

  他卻沒有看到那孩子眼裡的絕望。

  承諾

  在進入學期未的一天,陳默菡終於做出了一件讓劉姥姥忍無可忍的事情。

  那天一大早上學校就發生了許多怪事,男生進到了女生廁所,校長室掛了主任的牌子,三樓變成了四樓,四樓換了五樓,矇頭轉向的語文老師進了物理教研室,憤怒的英語老師拿了化學老師的教案。更可氣的是,上課的音樂聲換成了那個很搞笑的“兩隻老虎跑得快”,和匆匆忙忙亂串教室的師生相得宜彰,整個教學樓亂成了一鍋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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