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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豫北又回身走到她身邊:“怎麼了?”

  “你要和她結婚是嗎?”沉思了一會兒,那孩子終於問了出來。

  “默默喜歡她嗎?”他反問。

  她咬著嘴唇不說話,抬頭看了陳豫北一眼,見他一雙幽深的眸子正期待地看著她。

  “叔叔喜歡就好。”她輕輕地這樣說著,眼神盯向別處。

  陳豫北胸口一窒,似有鈍痛瀰漫開來。

  她慢慢地側身摟住了陳豫北的腰,把臉貼在了他寬闊的胸膛。“叔叔,你去休息吧,我也要睡了。”隨後,她仰起頭,惦起了腳尖兒,去吻陳豫北的臉,沒想到她的個子實在是太矮,只吻到了他的下巴上。

  陳豫北仿佛石化般僵在那裡,眼睜睜看著她去找了陳西的一件睡衣進了浴室。

  半晌,才沉下臉,回到家裡自己的臥室。

  這間臥室從準備好以後他就從來沒有住過,可是設施還是齊全的,衣櫃裡甚至給他準備了睡衣和兩套換洗的衣服,都是他的尺寸。

  他簡單沖洗了下,便上床躺了下來。

  被子白天曬過,有股陽光的味道,他卻一時睡不著。

  陳豫北從經商以來,接觸到的人物形形.□,並不比他當刑警時看的少,被各種利益驅動著,出賣靈魂和身體的大有人在,那些圍在他身邊的女人更是趨之若鶩,他從來都是潔身自好,一方面他還保留著對去世了的丁佳欣的懷念,另一方面他實在沒有準備好再全心全意去愛一個女人。只是從那次默默初cháo之後,才驀然發現自己已經三十多了,小女孩兒慢慢長大了,自己是個正常的男人,似乎應該有個家,有個女人了。

  杜薇是杜氏企業掌門人杜瑞鋒的獨生女,她舅舅是南方某省的副省長,他們是在一次晚宴上認識的。杜瑞鋒對這個年輕人很欣賞,和自己的內弟交換過意見後,也覺得這個年輕人且不說家世背景深厚,相貌堂堂,就自身的才華和手段便是了得,短短几年北佳就發展如此規模,日後執業界之牛耳定是指日可待。杜瑞鋒因而存了心思,凡公事上能和北佳扯上關係的事便都交給杜薇去打理。杜薇哪裡不明白父親的心思,加之她本人對陳豫北印像極好,慢慢的兩個就發展到如此局面。

  而杜薇能進入陳豫北的視線中,卻並非因為她的身世和自身的條件,實在是因為她對他沒有太明顯的企圖。

  起先只是公事上來往,後來慢慢兩個人相熟起來便成了朋友,而異性的接觸,總是有幾分吸引和好奇,所以,陳豫北便自然的接受了她,偶而倆個人會約著去吃個飯,有時候陳豫北有不得不帶女伴的應酬,便會約了杜薇。

  當然這些默默都是不知道的,這主要是杜薇並不粘著陳豫北,而且倆個人也並沒有到那種親密的程度。

  那次陳豫北問她想找個阿姨結婚照顧她,其實是他剛有了這個想法來試探她的,畢竟默默是他要照顧一輩子的人,是他的家人,他不能不顧這孩子的感受。不想她反映這麼大。這讓他猶豫不決。

  陳豫北自從西藏回來以後,雖然性情變得陰鬱冷酷,這除了那三年艱苦的生存環境和一場生死戰鬥的影響以外,還因為商場的險惡和人心叵測所致,但陳豫北從本質上來說,仍是個內心陽光、心底磊落的一個人,他對默默是真心實意當親生女兒一樣待。這其中除了有趙子善為他擋的那致命的一刀的恩情之外,還夾雜著他對當年丁佳欣肚子裡那個孩子的移情之愛。當年他曾和丁佳欣說過,等她的孩子出世了,他會當親生的骨肉一樣養著,他會給孩子最完整的父愛,所以,丁佳欣才同意跟著他見了父母。

  後來,他從弟弟陳晉南口中他得知那個孩子並沒有死,下意識里,他知道在這個世界上,在一個他不知道的角落裡,有一個孩子是丁佳欣的,那個孩子是本應叫他爸爸的。

  而默默,正好接下了他那無處安放的父愛。

  他希望隨著這個孩子慢慢長大能儘快康復起來,他希望她能變得獨立,而不是像這樣有些病態地依賴他。當然,他一輩子都不會離開她是不可能改變的,他將終生守護這個孩子,當她如自己的親生女兒般,做她最親的親人。

  但是,他也希望她能理解他的選擇,進而理解他需要婚姻。

  杜薇最讓他感動的是從不排斥默默,不管他們倆個人在做什麼,在什麼地方,只要他一說默默有事,便馬上催他快去。這是她和別的女人不一樣的地方。之前他也和別的女人試著交往過,但大多一聽默默有事兒,都表現出躍躍爭寵的樣子和酸酸的妒忌味道,這是他無論如何不能接受的。

  陳豫北就這樣心裡想著心思,不覺迷迷糊糊地睡著了,等他再醒來,已經是第二天早上十點多了,父親母親已經在樓下的大客廳迎接一大早來拜年的下屬和各方客人。

  他迅速起床後洗漱後,想起在隔壁的孩子,便不放心地過看看,卻發現床鋪整齊的疊好了,像是沒有人睡過,他轉身下樓問過管家,回答說默默小姐一大早就出去了,說是去找同學玩了。

  陳豫北皺了下眉頭,想不出她有什麼同學或是好朋友可以走的那麼近,大年初一早上就跑去玩,便急忙回到自己家裡。家裡只有老秦一個人在,說那孩子確實一大早回來一趟,像是取了什麼東西後又走了,同樣說是去和同學玩了。

  陳豫北便打她的手機,可是提示卻是關機,陳豫北因為也有一些人要在初一早上去拜訪,便讓老秦開了車離開家去拜年。一直忙到了晚上那孩子手機仍是關著的,他這才覺得有點不對勁兒,打到了生意上的朋友姜仕鵬那兒,問了他女兒姜小舟,可那小姑娘說根本沒有見過默默,陳豫北這才著了慌。

  冷靜地尋思了半天,才想到了一個去處。

  妥協

  陳豫北那匹悍馬到了療養院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早上了。

  大年初二難得的是一個晴天,有仨仨倆倆的老人在院子裡溜彎,也有幾個穿著厚厚棉衣的老頭和老太太坐在台院子裡的小花壇邊上曬太陽聊天。

  老秦去停車子了,陳豫北便自己找到了默默爺爺的房間。他站在門口,果然看到了那孩子捲縮在爺爺的床上,頭枕在老人的腿上似睡著了。老人半靠在床頭上,笑眯眯地眼睛在看著懷裡的小孫女,一隻手輕輕地拍著她的背,似在哄著小小的嬰兒睡覺般,滿臉的溺愛。

  在這一瞬間,陳豫北紅了眼眶。

  這是一個極沒有安全感的孩子,前天在陳家大宅見到杜薇,仍是刺激到了她最敏感的神經,在她的潛意識裡,杜薇並不比她那個舅媽更親切。

  少年失怙,又見證了父親那樣殘烈的犧牲;轉碾在親戚家,又受舅母虐待,唯一的爺爺又老又弱自顧不暇,都讓這孩子變得敏感多疑。她實在是怕再失去一個安身之所。

  陳豫北敲了敲門,走了進去。

  老人看到他,臉上露出了驚喜。那孩子也從爺爺腿上爬起來,看到了風塵僕僕的他。

  陳豫北走上問了問老人身體的情況,又俯身看向這孩子:“默默,你來看爺爺為什麼不告訴叔叔?”那孩子兩眼已經哭的通紅,原本薄薄的眼皮兒已經腫的像個爛桃。聽到陳豫北這樣問,也不說什麼,只是垂著頭,咬著指頭不吭聲。

  陳豫北拿下那隻指甲被咬的光禿禿手,放在大掌里握著,掌中的小手沒有一點點溫度,即使離的有點距離,他仍能感覺到她身上的微微顫抖。

  老人並不知道孫女兒是偷著跑來看他的,不禁有些愕然。

  這幾年陳豫北曾帶著默來看過他兩次,但從沒有讓這孩子獨自一個人來過。默默是昨天傍晚到的療養院的,坐了差不多一天的車,她說豫北叔叔這次沒空兒送她回來,可是她想爺爺了便自己來了。

  那孩子雖然再沒說什麼,但是從她的神情上知道她怕是有什麼心思的。他當然是不相信陳豫北會給這個孩子受什麼委屈的,這兩年他不是沒看到這個年輕人是怎麼把這孩子捧在手心兒上的,可又一想,小孩子嘛,有時候總是會有些別彆扭扭的。

  可是昨天晚上這孩子窩在他身邊睡到半夜時,卻突然做噩夢了,一邊哭一邊喊“叔叔不要結婚!叔叔別扔下我!”老人大吃一驚,忙推醒她問了情況,這才知道她是為了陳豫北結婚的事兒擔心。

  他心裡難受,即為孫女寄人籬下心疼,又覺得這孩子不應該這樣不懂事,一大早上正勸著呢,陳豫北便到了。

  他有些歉然地對陳豫北說:“這孩子不太懂事,真讓您操心了。”卻是用手撫著那孩子的頭髮,滿臉的心疼之色,不捨得責怪孩子半句,看得陳豫北心裡難過。

  老人這一生,只有這根獨苗了。

  “怪我,應該早點帶她來看看您的。”陳豫北並不知道老人已經知曉了這孩子為什麼偷著跑到這兒來,只當是她過年了想爺爺了,臉上更是絲毫沒有責怪這孩子的意思。

  這老人是孩子唯一的親人了,他原是應該經常帶著她回來看看的。雖然他經常打電話問起這邊的情況,老人如有問題療養院這邊也會及時通知他,但倒底是不一樣的,血緣的親情是隔不斷的,不都說每fèng佳節倍思親嘛,大過年的,孫女兒想爺爺也是可以理解的。

  老人搖搖手:“不用不用,我很好。在這裡有吃有穿的,還有人伺候著,生病了也有醫生,享著福呢,默丫頭要上學,你事情也忙,不用來看我呢。”

  陳豫北陪著默默在這裡住了兩天,他先是和老秦一起拉著老人去了縣城裡的醫院全面檢查了一下身體,又把老人拉到澡堂子請人幫他洗了澡,理了發,把老人送回療養院以後,又帶著默默去超市給老人添置了一些日用的東西,最後到縣城裡最好的飯店訂了餐,在老人的房間裡陪著老人和默默一起吃了飯。

  老人的床太小,到了晚上陳豫北把她帶回賓館住下了。

  第三天一大早,他帶著默默來和老人告了別就趕回了A市。

  這一路上倆個人都沒有說話,那孩子像這幾天都沒有休息好,上了車就昏昏欲睡,陳豫北怕路上顛簸她睡不穩磕著,便坐到車子的後面把她抱在懷裡摟著,讓她好好睡。

  車子一回到別墅門口停穩,她就醒了,揉揉眼睛下了車就往屋子裡走,也不管陳豫北抱著她這一路上胳膊又酸又麻像沒長到自己身上似的,很有點小白眼兒狼的味道。

  陳豫北揉著胳膊走進屋子裡,心想著今天無論如何都應該和這孩子好好談談了,他實在不想給這個孩子造成太嚴重的思想負擔。便在吃過了於阿姨做的晚飯後,把她叫到了書房。

  之前默默已經給他沏好了茶,這是陳豫北在家時每天她的必做功課,而且在金雅芹的調/教下,這孩子的沏茶功夫越來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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