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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算什麼?太受歡迎的悲慘下場嗎?

  “我要回宿舍去了,今晚你照顧他吧。”

  唐宓盯著郭嘉穎看了幾秒鐘。李知行不會缺人照顧的,打個電話,他家裡人自然會接他回去。

  “他不想告訴家裡人啊。”郭嘉穎說得坦坦蕩蕩毫不愧疚,“好啦,這麼看著他幫你那麼多,你照顧他一晚又怎麼了。”

  “……”

  我也沒說怎麼……唐宓把腹誹吞下去。

  “好了,我也累死了,回宿舍去了。”郭嘉穎交代了兩句,抓起包拉上門就走了。

  唐宓順手放下書包,帶上門,去主臥旁的衛生間看望喝多了不舒服的李知行同學。

  浴室里亮晃晃的白熾燈下,是一身疲憊的李知行。他臉色糟糕透頂,渾身酒氣,可想而知今晚被灌酒的慘狀。他閉著雙眸,彎腰在洗臉台前,正往自己的臉上撲涼水。滴滴答答的水沿著鬢角的頭髮,一串串滴落。

  唐宓看了看四周,扯了張乾淨的毛巾給他。

  “謝謝,郭——”他接過毛巾抹了抹臉,說著抬起頭,看到唐宓,“你……怎麼來了?”

  他真是不在狀態,連她進屋都沒發現。

  “郭嘉穎叫我來的。”唐宓走得近了他渾身的酒氣就更加明顯,看著他站都站不穩,順手扶了他一把,“你到底喝了多少啊……”

  “數不清了。”

  李知行苦笑,笑意還沒完全收攏,眉心卻猛地蹙起,他左手還撐在洗漱台上,右手捂住了嘴。

  “你出去。”他幾乎是從嗓子眼裡擠出話來。

  “你吐吧,吐乾淨了會好一些。”

  唐宓也沒照顧醉酒人的經驗,只能輕輕拍著他的後背,為他順氣。

  “不行。”

  李知行不容分說,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把她推出了衛生間,“哐當”一聲摔了門。

  唐宓只能看著鑲嵌著磨砂玻璃的木門發呆——他是什麼意思?

  門的隔音效果堪稱一流,她聽不真切發生了什麼,只在幾分鐘後才聽到輕微的水流聲,然後李知行拉開了門,看上去精神振作了一些,但也有限。他那麼虛弱,臉色蒼白得和鬼似的,看上去下一秒就要虛脫。

  唐宓幾時看過他這麼蒼白脆弱的模樣?她被嚇了一跳,此刻的李知行的脆弱感簡直難以想像。

  “你一直等在門外?”

  “我不放心你啊。”唐宓說。

  李知行揉了揉眉心,試圖朝臥室走去,只可惜腳步趔趄,險些被浴室外的墊子絆倒。

  唐宓一把扶住他,喝了酒的人真是死沉死沉的,這還是他保持了三分理智,還沒完全把體重靠在自己身上。

  “你要去哪裡?”

  “我拿衣服,洗個澡。”

  “你醉得太厲害了,醒醒酒再說。”

  “我沒醉。”李知行的眼神明亮了一瞬間,試圖加強自己的說服力,“真的。”

  醉酒的人都說自己沒醉,看來是真理啊。對於他站不穩依然堅持去洗澡的精神,唐宓簡直無語問蒼天。

  “聽話。”唐宓的聲音嚴厲起來,加大了音量,“你先睡一下。”

  也許是因為感覺到她手上的力氣,也許是因為她話里的嚴肅,李知行沒在執拗地要求去洗澡,只慢慢側頭,默默看了她一眼,任由她扶著自己在臥室的床上坐了下來。

  李知行的臥室很乾淨整潔,簡直不像是男生的臥室——她隨後又想,其實她也不知道男生的房間是什麼樣子的。

  李知行微微閉著眼睛,看起來頭痛得厲害:“我不想讓你看到我狼狽的樣子。”

  “沒關係。”唐宓柔聲回答,“一生也就大學畢業一次了。”

  屋內開了空調,溫度慢慢舒適起來。唐宓絞了張熱毛巾出來,輕輕幫他擦汗。他身上的T恤有些濕漉漉的,酒氣四溢,不知道是水還是酒精。他枕頭旁放著一套睡衣模樣服,唐宓想了想,站起來繞到他身後,伸手去扒他的T恤。

  下一瞬,她的手被人抓住。

  李知行扭轉身體看著她,一言不發。

  “啊,我是想,你換個衣服會不會好一些?”

  “你幫我脫衣服?”李知行緩緩地說,看上去又不像醉了。

  “啊,哎,嗯。”她頓了頓,伸手把他的頭扳回去,低頭專心看著他身上的T恤,拒絕和他對視,含混地答應了幾聲,“那個,手臂舉起來。”

  李知行的確有些醉,但他的所有症狀都是腸胃不舒服導致的,沒醉到連唐宓都分辨不出來的程度。此時,唐宓眼瞼下方臉頰上方有些發紅,那種“生人勿近”的氣場奇妙地消散了幾分。

  真要命,原來她害羞起來是這個樣子的啊。

  李知行醉醺醺地笑了,於是老老實實回過頭,舉起了胳膊,讓她脫下自己的T恤。

  光著上半身的李知行,皮膚比一般男生略白淨,露出了挺拔的頸肩和脊背,肌肉健康而緊緻,皮膚繃得緊緊的,手指不小心碰到,就能感受到肌肉的顫動。

  唐宓幫他穿上作為睡衣的長背心,拉平衣服,又專心地盯著窗外的漆黑夜色,費力解開他的皮帶,把他的牛仔褲扒下來,然而一個不小心,還是瞥到了他牛仔褲下的黑色內褲——唐宓手一抖,宛如什麼燙手的山芋一樣,把他推到薄被裡塞好。他個子高,薄被扯到下巴就露出了雙腳,唐宓驚訝了一會兒這被子的質量如此不堪,才發現自己是弄錯了方向,於是手忙腳亂地調整了被子的方向,把他裹住了。

  “好了好了,睡覺。”

  “沒洗澡,我身上不舒服。”李知行縮在被子裡,盯著她可憐兮兮地說。

  “那也不會影響你睡覺的。”唐宓正色道,“我在客廳,不舒服的話叫我。”

  “我不會睡很久的。”李知行確實有些累了,“我歇一歇就起來。”

  她輕輕探了探他的額頭,沒發現太大的異常,於是起身輕手輕腳離開臥室,走走到門口的時候,順手關了燈。

  房間內頓時一片黑暗。

  半夜的時候李知行醒了過來,他比剛剛清醒多了,身上舒服了一些,他輕手輕腳地洗了個澡,換上了睡衣,走出房間來到客廳里。

  唐宓半躺著倚霏在沙發的一角,臉靠著墊子,陷入了睡眠,一看姿勢就知道她一定睡得十分不踏實。銀灰色的月光穿過落地窗,落在了鋼琴上,也灑落在她的臉上。李知行長久地注視著她的臉,他的人生頭一次發現,月光這麼美。

  唐宓本來就生得美。

  人間清暑殿,天上廣寒宮。

  這句詩真是寫對了。

  他從臥室里拿了薄毯,極輕地蓋在她身上。

  高中三年,大學四年,拋開高中時去美國做交換生的那一年,他們在一起足足六年時間,誰知道這次會分開多久呢?

  他靠著沙發坐下來,凝視她的睡顏。

  就這麼一張臉,就這麼一個人,讓他心心念念這麼多年,半點也不曾改變——李知行嘴角一彎,我真是個十足的顏控啊。

  “唐宓,我會回來的,最少兩三年,最多三四年。”

  “你要等我啊,好不好?”

  她正在熟睡,自是得不到回應。

  李知行輕輕低下頭,在她頭頂的黑髮上輕輕一吻,轉身去了臥室。

  他希望為了唐宓留下,但他尚未成長到可以做這種任性事情的年齡,也不具備這種能力。

  人的一生總有許多不能不做的事情,因此他只能遠行,看看世界,學習世界。

  人生是自己的,只有一次,他要對自己的人生負責。

  以他的出身,他不需要努力也可以過得很好。那樣的人生,就像是永遠長不大的樹苗,無法自立,不得不順從於別人,事事都要依靠父母,任憑他們安排一切。

  那樣的話,自己的人生就是為父母而活,毫無意義。

  世界上努力的人有千萬種,目標各有不同。他的所有努力,都是為了這個目標。

  他的目標是參天大樹,從來都不是纏繞在樹上的蔓藤。

  對李知行來說,這個暑假幾乎等於沒有。七月初,他出發去了美國。高二那年他在華盛頓的高中學習,現在在加州,環境大不一樣,他需要重新熟悉。

  他下了飛機,拿上了行李,通過了海關,拖著行李箱離開機場。

  李澤文在出口處,衝著堂弟晃了晃手中的墨鏡。

  “挺準時的。”

  "是啊。”李知行朝著兄長走去。

  李澤文微笑:“今年的加州可是很熱的。做好準備了沒?”

  李知行跟著堂兄露出個大大的笑容,十多個小時的飛行之後,能看到親人的臉,真是讓人疲憊全消。

  “自然是,沒做好準備怎麼敢來。”

  “那走吧。”

  現在的確是很熱的,暑氣熱辣炫目,陽光蒸騰不休,炙熱的熱氣流貼著平滑的地表滑動,慢慢捲起了李知行的褲腳。

  然而不要緊,四季循環一刻不休,混沌理論告訴我們,今年的夏天很炎熱,明年後年就未必。

  到那個時刻,一兩年時間應該就過去了。他也許已經找到了自己的目標,就可以回家了。

  他的家庭,他的根,還有他最喜歡的那個女孩,都在他來的地方,靜靜等著他歸去。

  這就足夠了。

  |第九章|金錢的意義

  一個學生如果在一所大學待了四年以上,那麼幾乎可以說對學校的花花糙糙都熟悉得跟自己家一樣。尤其是對唐宓這種吃了整整四年食堂、在學校的時間占據了她人生中百分之九十九時間,離開學校就快活不下去的人來說,她對學校的了解程度簡直無人出其右,閉著眼睛都能走到宿舍,看著天都可以騎車到圖書館,就連在圖書館占座都可以總結出一套行之有效從不落空的辦法。

  研究生階段的課程還不算少,研一上學期的必修課有六七門,貨幣投資學、計量經濟學等,這幾大類專業課程必修課更多,老師留下的作業的研究性非常強,但總而言之,課程的緊張程度和本科階段的雙學位比反而輕鬆一些,因此,唐宓也終於有了思考的餘地。

  本科階段里,她花了太多時間學習數學,從來沒真正思考過金融啊經濟啊這種學科是怎麼一回事,書上怎麼說就怎麼背誦,考試照著書上的答案和老師的講授填上去就好了。至於專業課里的數學,那也叫事兒?她的高績點是跟她的數學分不開的。就算是專業課成績略差,自然有滿分的數學來拉扯績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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