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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像現在,爭論暫歇不過三秒,坐在主位一直撐著臉觀戰的江先生終於開口說話了,笑容迷人。要不要喝杯水繼續?

  會議室靜寂一片。

  江少陵坐正身體,慢慢地說。如果各位爭論結束了的話,可否允許我發表一下個人的拙見?"

  可否?拙見?

  這次會議室不僅是寂靜無聲,剛才爭執不休的那幾位管理層成員更是垂著頭不敢再開口多說一個字。

  未世上下很多員工都害怕江少陵,他的財富,閱歷和人脈,包括他的智慧和狠戾都讓他們感到害怕,但他們不知道的是,他們害怕的青年富商其實也有恐懼的人和事,他恐懼有些事超越他的掌控,恐懼有些不敢深思的真相終有一天會被人殘忍地掲開,而他恐懼的源頭恰恰是他的妻子,他恐懼的真相恰恰是林宣派人送到江水墅的舊物......

  黃昏回到江水墅,肖玟接過他的外套,並遞給他一個扁平的四方形包裹盒,盒子很小,重量很輕。

  肖玟告訴江少陵,包裹盒是林宣派人送來的。

  反覆看著手中的包裹盒,江少陵強忍皺眉的衝動。有一點林宣倒是沒有騙他,林直說舊物不多,還真是不多,只有一個輕得不能再輕的包裹盒,也是一個林宣宣稱可能會讓他閃了腰的包裹盒。

  江少陵意識到,林宣口中的重量其實取決於包裹盒裡面物品的意義。

  回到臥室,江少陵將包裹盒隨手扔在臥室的床頭柜上,去浴室放洗澡水不過一分鐘,他又再次走進臥室拉開床頭櫃的抽屜,把包裹盒扔了進去。

  他很清楚包裹盒裡的東西勢必會擾亂他的情緒,所以他才會警告自己不要看,但下樓吃飯時,他明顯有些食不知味,剛吃了幾口菜,就撂下筷子猛地起身往樓上走。

  肖玟吃了一驚,直到江少陵的身影消失在樓梯閭,肖玟連忙讓用人重新拿一雙筷子給她,她嘗了嘗菜色,色香味俱全,這才鬆了一口氣,看來江先生突然離席跟晚餐是否入味並沒有太大關係。

  江水墅二樓書房裡,江少陵打開包裹盒,出現在他眼前的是丁盤錄像帶。他沒想到會是一盤錄像帶,但如果不是錄像帶,又能是什麼呢?

  江少陵的內心陷人掙扎之中,他抿著唇注視著那盤錄像帶至少有十幾分鐘,然後他拿著錄像帶去了媒體室。

  幾分鐘後,那盤讓他猶疑不定的錄像帶被他放進錄放像機里幾秒種後,真相的閘門向他開啟,當他看到出現在畫面里的年輕女孩時,那一刻有一種殘忍的情緒將他凌遲得神魂分離。

  那是一盤類似於真人秀的錄像帶,片頭打著英文字幕——中國繪畫記憶天才挑戰柏林天際線,歷時十一天精準還原柏林892平方公里城市全貌。

  那是一間封閉的一室一廳,除了浴室和臥室,獨立的畫室里到處都安置著攝像

  頭,除了一日三餐有人送飯進去,被拍攝對象與外界隔絕形同坐牢,一天二十四小時

  幾乎都被製作團隊監控在內。

  被拍攝對象是伽藍,還不滿19歲的伽藍,還是滿頭黑髮的伽藍。

  錄像帶最初顯示時間是2月8日上午,江少陵紅著眼睛盯視著坐在直升機里的伽

  藍,直升機里的伽藍戴著不受干擾的耳機目不轉睛地盯視著下方的柏林街景,江少陵

  像是沙漠裡極度缺水的苦行客,喉嚨乾裂得思維游離。

  2006年2月8日,她在飛機里待了一上午,當天下午她正式走進那間畫室,並在之

  後很長的時間裡再也沒有出來過。

  三天三夜,她徹夜未眠,一直在瘋狂作畫,至在吃飯的過程中也在不間斷作

  畫,歌劇院,高校,各大街道以及車輛在長長的白紙畫卷上逐一還原。

  在這三天時閭里,她不說話,不洗澡,不睡覺,到了第四天,原本自信的她開始

  出現分裂,她有時候會抵著畫紙長時間沒有動靜,有時候會坐在地板上抱著頭掙扎不

  休,也就是這一天她終於強迫自己去臥室休息片刻,字幕顯示她只休息了兩個小時就

  再次回到了畫室。

  作畫第七天,她疲憊而又憔悴,她已混淆時間,但她卻開始加速壓榨她的大腦存

  儲量,這天她坐在地板上剛扒了幾口飯,就捂著嘴乾嘔,然後跑到洗手間吐得天昏地

  暗。很快有醫生幫她查看身體,她沙啞著聲音說。不礙事,我只是壓力太大了,緩

  緩就好。"

  作畫第八天,她連續兩餐全都在乾嘔,手指僵硬無力,好幾次畫筆從她手中滑

  落,她卻不察,仍然機械地作畫,卻在幾秒後思緒回籠,木然地彎腰重新把畫筆撿拾起來......

  作畫第九天,她的進度越來越緩慢,在她蒼白消瘦的臉上再也不見往日的自信,她在絕望之餘,表情分裂而又痛苦,作畫過程中至靠著畫紙在打盹兒,其間猝然甦醒,她像是一個被抽走思緒的人偶,呆坐片刻,彎腰去撿畫筆,卻因為精神恍惚,那畫筆她撿了三次,同樣也掉了三次,後來她不撿了,她把臉埋在膝蓋上,從脖子裡拽出一物緊緊地攤在手心裡,良久都沒有再動。那天晚上,她畫畫途中伸手拂開發絲,攤開手指,掌心裡竟是一縷縷黑頭髮。她沉默地看了一會兒,然後丟掉頭髮繼續作畫。凌晨她回臥室休息前,對著其中一個攝像機鏡頭說。我不知道我在畫室里究竟

  待了多少天,我也不知道今天是幾月幾日,我媽媽的生日過了嗎?過了吧?一定是過了。我表哥最近過得怎麼樣?他是不是舉步維艱,日子過得很難?我有很多問題,也有很多困惑,但是誰在乎呢?你們不在乎,你們在乎的是我能不能完成這幅畫。那麼我在乎的又是什麼呢?來之前,我是為了你們的一百萬美金,但現在我只想完成這幅柏林全景圖。你們真是了不起,區區一百萬美金,你們擊垮了我的自信,擊垮了我的繪畫熱情,以至於我現在看到建築就噁心,但我必須要完成對不對?因為你們心裡清楚,我心裡也很清楚,那不是區區一百萬美金,不是區區,如果我現在放棄,那我之前的痛苦煎熬又算什麼呢?豈不成了一個大笑話?我不是笑話,歷來只有我看別人的笑話,沒有人能看我的笑話,沒有人·......

  她話語凌亂,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長發凌亂的她就像是一個被逼人絕境的瘋子,卻滔滔不絕地跟攝像機鏡頭說著話......

  江少陵看著屏幕里的她,就像是一把寒光霍霍的匕首狠狠地扎進了他的身體裡,然後突然拔出來,緊接著再次重重地插進去,一刀又一刀,殘忍,粗暴,兇狠......

  媒體室里,江少陵哭了,淚水沿著臉龐洶湧滑落,原來,原來——

  他說不出那個原來,那個原來有若干個,但不管是哪一個都讓他自責悔恨不已。

  原來,鄰居說她母親橫屍在家兩天兩夜,她是因為給他籌錢,所以才間接害死了她母親。

  原來,她回國那天還不知道她母親已死,她抵達S市直接去公司找他,是為了給他送錢,他當時在幹什麼呢?他為什麼不理她?他為什麼不出面跟她說句話?

  江少陵失聲痛哭,那天她帶著滿身的疲憊目光殷切地注視著他,他怎麼能對她視若無睹?他怎麼能那麼傷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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