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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苦的情緒就像是常年埋藏在他身體裡的炸彈,哪怕只是湊過去一丁點火苗,仿倒也能在瞬間徹底引爆。

  宴會聲潮宛如海浪沖刷海灘,漲潮過後又快速消退,他所體會到的痛徹心扉,一如2012年1月初。

  2012年1月1日,他從父母口中獲知Sylvia和江少陵之間發生的事,那天他整個人從裡到外,從身到心仿佛隆冬霜寒天懸掛在屋檐下的冰凌,僵硬得近乎撕裂。那種撕裂就像是有人強行扒開他身體上的傷口,動作兇狠得讓他連呼痛的權利都沒有。

  他和Sylvia是在沈家草坪上見的面,他去找的她。那天風很大,遠處的樹木在家風凌虐下呼啦啦作響,他仿佛看到了2005年的自己,兜兜轉轉七年過去,原來他始終哼唱的只是一首走音跑調的情歌。

  那天,她在他噴火的目光注視下率先開口,只有短短三個字”對不起。"

  對不起,對不起——

  那一刻,他苦苦支撐的堅強剎那崩塌,再也控制不住內心憤怒的他,抬手狠狠地扇了她一巴掌。

  那一巴掌力道很重,比2006年2月在伽家院落里那次扇得還要重,不僅扇得伽藍腦子發暈,更扇得伽藍嘴角鮮血往外滲。

  僅僅是沉默了一秒,還是兩秒,她再次對他說“對不起。"

  歷年來,不管她做錯什麼事,她從不承認錯誤,只對親人和愛人承認,2005年她跟江少陵認錯,江少陵沒有接受2012年她跟林宣認錯,林宣同樣沒有接受。

  寒風抽打著他和她的臉龐,比寒風更冷的是林宣的聲音,他切齒逼問

  "Sylvia,你還記得你母親是怎麼死的嗎?"

  空氣似乎停止了流動,周遭寂靜無聲。

  四目相對,她蒼白著一張臉,低著頭沉默。

  他就那麼死死地盯著她,前所未有的怨恨和憤怒在他的心裡燒成了一把燎原大火,他繃著聲音說。婚期不變,這件事從此以後不要再提。"

  她終於抬眸看著他,目光驚訝。

  他咬著牙,再次重申”婚期不變,你和他之間的事就當沒有發生過,我不會再提,你也最好忘了。"

  她無悲無喜地陳述事實。“可它畢竟發生了。"

  "我讓你忘了——"

  太過憤怒,他失去理智地沖她喊出了滿腔怒火,音量太大,以至於有用人聽到聲音詫異地朝他們望了過來。

  她似乎在他的憤怒中意識到了什麼,所以她很平靜,她基至笑著對他說。你剛才問我,我還記得我母親是怎麼死的嗎?我記得,而且我會一輩子都記得,但我心魔已除,她不再活在我的幻覺里,她只存在我的記憶里,我的心裡。如果我願意,她和江少陵完全可以在我的人生里共存·......

  啪——

  又是一巴掌落在她的臉上,她佇立在草坪上,因為他的掌摑,所以黑白髮絲遮住

  了她的半張臉,她抬手拂開長發時,無邊無際的恨意吞噬著他的理智,他咬著牙說

  "這一巴掌是為你母親打的,你不配做她女兒。"

  2012年1月,他說完這句話轉身上車。車子駛離沈家沒多久,紐約暴雨來襲,沿途的樹木被風颳得搖擺不定,瑪雅人預言2012年12月21日那一天將會是世界末日,謠言尚未不攻自破,屬於他的愛情卻率先迎來了窮途末路。

  2006年至2011年,在長達五年的時間裡,雖然林宣和Sylvia聚少離多,但假期聚在一起也曾多次同床共枕。

  同床?卻很清白。

  他自幼看著Sylvia長大,親情總歸是凌駕在愛情之上,她不僅是他的愛人,更是他從小看著長大的親人,感情濃郁得親不可分。

  伽嘉文去世後,他很清楚Sylvia和江少陵之間的緣分徹底斷了,正是因為明白,所以才會在江少陵出現後,只是偶爾心存卑鄙,拐著彎提示Sylvia別忘了伽嘉文之死,卻不曾真正有過危機意識,只因Sylvia若是心狠起來,會比任何一個人都要無情,她對江少陵的漠視和不聞不問,他一直都看在眼裡,所以他沒什麼不放心的。

  同睡一床,他對Sylvia怎會沒有男女欲望?但她向來口是心非,如果他要她的身體,她絕對不會拒絕一但她心裡是否真的願意呢?一旦結婚就不一樣了,他們是合法夫妻,屆時夫妻性事順其自然,跟勉強無關,再過幾年有了孩子,她自然會把重心放在家庭上......

  不能再奢求更多了,他很清楚,她曾經飛蛾撲火地深愛過江少陵,但伽嘉文的死掏空了她的愛情,伽嘉文在她幻覺里的每一次詭異現身,其實都彰顯著她內心深處極力隱藏的負罪感和痛不欲生,她已不敢再愛,尤其是對江少陵。

  2012年2月,已經逐漸冷靜下來的林宣開姶意識到2011年年末那場床事風波,也許並沒有想像中那麼簡單。

  他了解Sylvia,若非江少陵強迫,哪怕她再如何深愛江少陵,也不會和江少陵做出那種事情來。

  在兩性關係上,林宣承認他不及江少陵心狠,江少陵可以不顧及Sylvia的痛苦為所欲為,但他不能。他盼著她有心甘情願的時刻,盼著她能歡喜地接納他,哪怕地有丁點的遲疑,他都不忍心為難她,所以江少陵根本就是一個畜生,一個披著偽善外衣的無恥之徒。

  2014年3月初,宴會進行到一半,林宣端著一杯紅酒來到江少陵面前,正與江少陵攀談的富商很識趣,優雅地朝林宣點了點頭,微笑著離開。

  顯然,林宣是為江少陵而來,但他並不看江陵,他側身而立,看著宴會廳川流不息的賓客,聲音低沉地用英文道出來意。江先生,Sylvia曾在我那裡存放了不少舊物,只可嘆世事無常,縱使我留著想必也沒什麼意義了,您是希望我郵寄給她,還是郵寄給您?"

  林宣說出這種話總歸是添堵居多,江少陵很想回敬一句"留著沒意義直接扔了",但林宣太過聰明,如果他不收,林宣就會郵寄給藍藍。

  其實江少陵很清楚,林宣說他把舊物郵寄給伽藍不僅是託詞,更是在逼迫他做出選擇,林宣真正的目的無非是拿所謂的舊物來刺激他。

  "林先生'提點'到位,我還有選擇的餘地嗎?,但願舊物不要太多,江水墅廟小,我怕裝不下。"江少陵態度如常,他和林宣在眼不見為淨的基礎上,雖然都在同對方說話,卻都懶得看向對方,見附近有賓客朝他舉杯示意,他露出微笑也算是回禮

  "放心,不多,就是重量可能有點沉,江先生搬動的時候一定要注意,千萬不要一不小心閃了腰。

  林宣微笑著離開,江少陵英俊的臉上不見任何情緒起伏,轉眸看著林宣的背影隱沒在賓客里,手中的酒杯壁折射出凜銳的光線,隱隱帶著看不見摸不著的肅殺之氣。

  林宣忽然送舊物給江少陵,來者不善I舊物送達江水墅,速度更是出奇地快。

  翌日,未世召開高層會議,管理層如臨大敵,倒也不是江少陵盛氣凌人,恰恰相反,他在管理層出現不合言論時冷靜沉穩,不駁斥,也不打斷。但所有人都很清楚,他並不親和,他和他岳父沈家明一樣,縱使發現管理層出現工作漏洞,他當時也不會多言,只會在觀戰結束後似笑非笑地做出總結性發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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