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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離走了幾步,回頭望向沈慈:院子裡,沈慈低頭看著適才被江少陵甩開的手指,整個人了無聲息......

  這晚,主屋臥室沒有開燈,江少陵在床上沉沉睡去。漆黑的房間裡,沈慈坐在椅子上靜靜地看著江少陵,良久都沒有變換過坐姿。

  南方氣候平日裡任性慣了,白天暖陽溫和,到了夜間氣溫不是一般的低。陸離在門口壓低聲音道:“太太,要不您去睡吧?我和鄭睿留在外間照看江先生,不會出什麼問題。”

  沈慈沒有吭聲,陸離不再多言,回到主屋坐下,鄭睿皺了眉,悄聲感慨:“從黃昏到現在,時間已經過去了四個多小時,她該不會打算就這麼坐一夜吧?”

  月光透過窗戶照射入室,沈慈在椅子上坐了大半宿,後來她睡著了,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知道等她再睜開眼睛時,窗外已出現薄薄的晨光,臥室內一片寂靜,待眼睛適應黑暗,她警覺地朝床上望去。江少陵不知何時已經甦醒,兩人目光對視,宛如一幕正在悄然上演的灰色默劇,風聲輕輕拍打著窗戶,沈慈靠著椅背,忽然覺得很疲倦。

  凌晨四目相對,他和她究竟都在想些什麼呢?

  沈慈在想:過去發生的是是非非,她無力改變;未來將要發生的一切,她沒有預知能力;她唯一能把控在手的,似乎只剩下現在。

  江少陵想得卻是,下午時分蘇薇曾質問沈慈:“你心裡最愛的那個人,你分得清楚究竟是誰嗎?”

  他在江家門口止步,有一種痛纏繞經年,不敢深思,即便只是偶爾聽到,已是心劫難贖……

  最先打破沉默的那個人是沈慈:“春節那天,我被爸爸叫到書房訓話,他指責我身為人妻卻失敗透頂。”

  沈慈眸色宛如無底洞,深邃而又神秘,她在光線昏暗的臥室內淡淡發笑:“江先生,我真的很失敗嗎?”

  江少陵閉著眼睛不理沈慈,許是醉酒初醒,雕塑一樣的面容上明顯帶著陰鬱之氣。

  沈慈說出這番話,無非是一時心境,至於江少陵答或不答,對於她來說,其實並不重要。

  她把手伸進外套口袋,口袋裡裝著兩個樹笛,一長一短,那是昨天中午他特意給她做的小玩意......

  沈慈握緊樹笛,萬千心事漸漸沉澱,良久她自嘲一笑,那是一種被認命催生出的無奈和釋然,“如果我忽然抽風想要做一個好妻子,你覺得我怎麼做才能不稱之為失敗透頂?”

  好妻子?

  江少陵緩緩睜開眼眸,他近乎審視般的注視著沈慈,像是在分辨她話音真偽,亦或者話音間的玩笑成分究竟有多濃。

  他是江少陵,商場拼殺多年,足夠心狠的同時,也足夠冷靜,任他內心波濤洶湧,偏偏面上可以做到無動於衷。

  無動於衷只是假象,他自認洞悉人心,卻可笑的發現他從未看懂過他的妻子。

  他移開眸子不再看她,不追問她的心血來潮,更不深思她的心緒變遷,反而注視著老屋黑漆漆的房梁構造,眼神逐漸變得冰涼無溫,不知過了多久,他方才極盡隱忍道:“想要做一個好妻子其實很簡單,愛上你丈夫,並且只愛他。”

  沈慈沉默,良久沉默……

  凌晨萬物俱籟,臥室里男女主人看似平靜,實則緊窒的相處氛圍卻漫溢進了主屋,鄭睿和陸離相視一眼,彼此各懷心事,卻都沒有說話,似是都在等沈慈的回覆。

  2月11日凌晨,杏花村天露微光,沈慈在寂靜的臥室里輕輕地道了聲:“好。”

  第三章

  S市:慰他薄涼,回首是傷

  蘇瑾瑜下葬後,有關於她的身後事,江少陵需回S市親自料理。

  清晨離開杏花村,不少村民聞聽消息,紛紛趕來相送。對待村民長輩,江少陵有別於紐約從商奸險,言語間甚是溫和,除了安排村民照看江家墓園之外,同時不忘感謝村民近幾日對江家施以援手……

  男人有著男人之間的臨別話題,女人亦然。

  “小慈,如果工作不忙,別忘了和少陵一起回來看看我們。”

  “小慈,工作雖然重要,但平時你和少陵還是要多注意身體,年輕人更該學會愛護自己。”

  “小慈,少陵是個好孩子,你也是一個好姑娘,所以你們一定要好好的。”

  關切言語一句接一句,在離別之際紛沓而至,沈慈微笑點頭,何必去計較這些話里究竟藏匿著幾分真,幾分假?這些話,她們原本可以不說,但願意說出口,畢竟是善意,她理應心存感恩。

  臨上車前,孫嬸大概是為了顧全沈慈顏面,悄悄地往她口袋裡塞了一個東西,壓低聲音叮囑她:“小慈,我請朋友開了一副中草藥偏方,聽說專治少白頭,你回紐約後先吃著試試看,如果沒效果,你給我打電話,我再幫你想別的辦法。”

  沈慈道謝,那副中草藥偏方,她並不見得就會嘗試。她之所以會過早白髮,不僅僅是因為她是一名腦力勞動者,很多時候更是與她的精神狀況息息相關......

  是在鎮上吃的早餐。此次回S市,沈慈隨行,她需要為她凌晨道出的那聲“好”負責。

  八年來,第一次想要對一個人負責。

  計劃里,2014年她原本就應該回一趟S市,這次回去不過是時間提前,2月即將奔赴中旬,她恍惚地意識到:母親忌日好像快到了。

  喪事期間,江少陵的手機幾乎處於停用狀態,如今喪事一結束,電話幾乎就沒停過,不少電話均是來自紐約。從杏花村到小鎮,從用早餐到上車,他通過幾個電話不僅敲定了數千萬美金的合作案,更在與秘書宋文昊的談話過程中解僱了一位副總和一位部門經理......

  沈慈一夜未眠,汽車上了高速之後,她在江少陵一個接一個的工作電話里倦怠而眠。她雖看似全程都在睡覺,但坐著睡覺畢竟有些不舒服,所以昏昏沉沉間,她知道江少陵在壓低聲音接了幾通電話之後,終於關掉了手機;她知道江少陵將他的外套蓋在了她的身上;她知道江少陵攬著她的頭靠在他肩上,試圖讓她睡得更舒服一些;她知道外套下,他觸摸到她的手,停了幾秒應是見她睡著沒反應,這才輕輕地握住了她的手......

  沈慈呼吸慢了,他這樣的舉動和林宣何其相似?那一年,林宣帶她回紐約,她在頭等艙里沉沉入睡,在她警覺的睡眠狀態里,林宣取了一條毛毯蓋在她的身上,後來林宣碰了碰她的手,遲疑數秒,方才緩緩握緊。

  三萬英尺高空,逼匛沉寂的機艙里,林宣的聲音如海水般溫潤平靜:“Sylvia,我知道你沒有睡著,S市所發生的一切,你我都無力改變,但有關於未來,我們至少還可以心存期許。我發誓,未來不管發生任何事,哥哥都會陪著你,再也不會放開你的手……”

  林宣說這話時,是2006年。2012年1月初,林宣在給了她一巴掌之後,決絕地鬆開了她的手......

  前往S市路途遙遠,沈慈後來是真的睡著了。江少陵叫醒她的時候,車已抵達S市西城區,座駕在路旁停靠著,有一輛全黑座駕停放在正前方,隔著車窗依稀可以看到兩名男子西裝革履地站在車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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