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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去那裡。如果我現在在那輛電車上,那該多幸福。

  那男子用肩膀頂了一下章一郎,看上去很愉快地說:“看,你試著射擊那個吧。”

  章一郎喘著氣,看著男子的指尖,心想他說的難道是電車嗎?

  可是,電車一下子就從視野中消失不見了,男子所指的原來是在鐵橋那個方向上升起的太陽。

  太陽還剛剛升起,陽光並不刺眼,人眼還能直視太陽。

  章一郎腦袋昏昏沉沉的,覺得此時的太陽真像是煮雞蛋的蛋黃。

  那男子用天真無邪的口吻說:“還是有靶子比較好吧,那你就試著瞄準那個吧。”他仿佛在跟夥伴說話一般,就像在說——你瞄準空罐子射擊,我拉線讓它掉下來。

  章一郎想或許真的就像他說的那樣,只要開槍射兩三發給他看看就行了。

  還有可能會引起別人的注意。電車的聲音那麼清楚地傳過來,在這麼寧靜的早晨連開數槍的話,槍聲應該會傳得更遠,說不定有人會覺得奇怪而報警吧。

  太陽冉冉升起,陽光照亮了周邊的雲彩。

  章一郎微微顫抖著,跪著拿起槍。

  第二章 白子皇后的發言

  1

  不記得是在哪本漫畫中看過的,大概是中國古代的故事吧。

  有個國王叫來大臣們舉行宴會。突然颳起一陣風,將燭火吹熄。

  因為是在夜裡,四周馬上陷入一片漆黑。

  這時響起了一聲尖叫聲,是國王十分寵愛的妃子的聲音。原來是有人趁著黑暗非禮了她。

  她在一片黑暗中說:“臣妾把剛才輕薄我的人頭上的髮帶扯掉了,披頭散髮的人就是犯人,請大王懲處此人。”

  國王冷靜地說:“眾臣都散下頭髮來。”

  片刻之後,國王再次吩咐說:“眾臣都依朕所言放下頭髮了嗎?”

  聽到眾人答是,國王才命人重新拿來燭火,接著就像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般,繼續進行宴會。

  幾年之後,敵國來犯,國王在一次戰鬥中幾乎喪命,就在千鈞一髮之際,有一名武將挺身而出,救下了國王。

  國王說:“愛卿竟能如此捨身救朕!”

  武將聽了,說:“臣就是那次冒犯了妃子而承蒙大王解圍的人。”

  說完,武將面帶微笑咽下了最後一口氣。

  ——這樣的一個故事。

  我小時候看完了覺得真好啊,君臣之間竟然能有這種可以為之捨命的信賴關係。死亡應該是最可怕的一件事了,所以如果能夠讓人說出“我可以為這個人死,我願意為他死”,該有一種強烈到令人害怕的幸福感吧。

  可是最近我在想,如果這故事放到現在的話,這可就是性騷擾了。

  2

  我覺得,事物並非是平面的,而是立體——多面體的。

  呃,一、二、三、四——至少有四個面的多面體。正多面體,就是有許多相同的窗戶,窗口不同看到的景色也就不一樣。

  在那個中國的故事裡,如果國王認為那是性騷擾而嚴正處理——也就是說如果他們之間是普通的君臣關係的話,那麼在戰爭中國王將可能戰死沙場,國家也會滅亡。

  在那樣的世界裡指控別人性騷擾是非常愚蠢的,那個妃子依仗國王的寵愛而任意妄為,最終人民也不喜歡她。

  國王是一個公私分明的明君,也就是說前提條件是男人存在於“公”、女人存在於“私”的世界中,那裡有著自己的秩序,依靠秩序維持穩定。如果秩序被破壞,女人就只能死亡。

  結果是怎樣的呢?平心而論,“女人的心情”是不是完全不重要呢?

  總之,事實上這個妃子就是被看成了一個輕率且令人討厭的人。

  嗯……能夠那樣說出來是件開心的事。但是,即使我在報紙上看到關於性騷擾的報導時,也會覺得“不就是這麼同事嘛”,根本不會認真看待。

  人的想法,是在說話的過程中慢慢成形,原本模糊的東西也漸漸清楚起來。

  這麼說的話,我自身的存在——可能有點誇張吧——我自己在這一兩年中就是個沒有形體、模糊不清的事物,甚至都分不清自己是不是還活著。

  當有人叫我時,我會感到害怕。老實說。

  非常討厭與人相處。

  呃?

  是啊,收銀員這樣的工作會不間斷地與人接觸,但是客人也只是從面前經過的事物而已。這麼說或許很沒禮貌,但是我確實不認為這些客人是真實的“人”。

  那個時候的事

  我記得,是在傍晚。

  你拿出書,放下錢。

  我把書包好,放在櫃檯上。那個時候,你微微側著身體站著,而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沒有注意到,現在回想起來也覺得有點奇怪——當時,我就這麼把書壓在錢上面了。

  然後兩個人就一起在找錢。

  那個時候我看起來很開朗,是嗎?啊,我記得找到五千元紙鈔的時候,我一邊不停道歉說“對不起”,一邊卻笑了,我已經很久沒有這麼笑過了。

  不過,我做事真是有點缺心眼,很奇怪。給客人添麻煩了,居然還在客人面前笑了出來,真是非常失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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