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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發生?”克勞福探長重複道。

  “對。”

  “得了吧,先生!”克勞福說,音量突然放大。“能發生什麼啊,在那麼多屍體之間?”

  “也許沒什麼。也許很多。把粘土挖出鎖孔,我們就曉得了。”

  “你們就不能快點嗎?”希莉雅叫道。

  “放輕鬆,小姐!”

  這會兒兩把手電筒的光束都定在門上,因為克勞福拿起利刀動手了。

  何頓得向自己承認,眼下可真是他15個月來最緊張的時刻了。不,比這還久很多。戰爭末期,理論上,一看到警察身影就要竄到最靠近的門口的衝動其實已經沒了。他早在戰爭結束前很久就不會神經緊繃了。

  真希望自己記得(克勞福的刀子刮啊刮時,他的思緒仍持續行進)是在哪兒見過希莉雅那種表情,還有其中含意!跟什麼危險有關係。是……

  “只希望鑰匙能用,”克勞福不斷嘀咕,“只希望鑰匙能用,我就這希望。這種粘土可粘得真緊。不過鎖孔很大,應該是簡單的鎖。有鑰匙嗎,先生?啊!謝了。慢慢來。”

  鑰匙轉動時,新鎖發出沉重清脆的喀嗒聲響。

  “好啦,”菲爾博士咕噥道,“門往裡開。推吧。”

  “先生。你聽,”克勞福紅色八字鬍稍稍轉過來。“你可是真心誠意覺得裡頭會跑出個什麼來嗎?”

  “不!不!當然不!把門推開!”

  “遵命,先生。”

  門咿啞響著。希莉雅刻意背轉開去。

  這會兒兩個手電筒的光束往裡指去。它們停頓約莫兩秒,感覺像是兩分鐘。它們開始慢慢移動。往下,往上,橫掃……

  克勞福探長發出的悅耳驚嘆聲在那安靜的所在迸出來。他握住電筒的手非常穩定。不過他的左肩卻抵住門口側邊,仿佛想把牆推開。他扭頭面對菲爾博士時,紅鬍子豎了起來。

  “那些棺材被移動過,”他說,“它們被移動過。”

  “‘甩’過,”菲爾博士說,“描述起來應該比較精確。好像是被力大無窮的手甩過才會……探長?”

  “嗯,先生?”

  “我把門上鎖封印的時候,墓室里有四具棺材。一具是索林·馬許太太的。其他三具是從老墓室移來這兒,”菲爾博士清清喉嚨,“和她作伴的。它們都擱在地板上,放成兩堆,一具壓上一具,就在墓室正中央。這會兒你瞧!”

  希莉雅打著顫,全然是個局外人,仍然背對著門。何頓踏步上前,越過其他人的肩膀看去。

  墓室不大。跟個石罐一樣光禿,只除了兩邊側牆各有一個空的小壁龕。壁龕設在約莫地面朝下走四階之處,仿如邪惡的眼睛瞪向光源。

  有具棺材是19世紀的設計,斜倚後牆半立不立撐著,看來詭異又像在撒嬌。另一具的側邊緊緊抵住左方的牆面,發光的新木包覆住鉛制封殼和木製裡層,只有可能是瑪歌的。第三具是老棺,甩得斜向門口。只有第四具——最老而且看來最邪惡——靜靜躺著。

  “現在呢,”菲爾博士說,“請看地板。”

  “是……”

  “是沙子,”菲爾博士說,一個個音節空洞地滾送出來:“一層細白沙,當著我面前鋪到石板地上,均勻順開,就在墓室被封起來以前。你看吧!打光過去!”

  “我正在這麼做,先生。”

  “棺木,”菲爾博士說,“被抬起來四處丟甩。沙子被弄亂了。可是沙上沒有半個腳印。”

  他們站在門口講話,迴響甩向他們。暖濕的空氣從墓室呼出,叫人頭暈目眩。何頓還真可以起誓,撐著里牆、看似醉酒的那副棺木,像是失衡般地打顫。

  “俗在,”克勞福宣稱道,然後馬上更正,“‘實在’不可能!”他直截了當地說,身為理性之人。

  “顯然如此。不過事實擺在眼前。”

  “你跟這位年輕小姐,”克勞福的眼神四竄,“把這裡鎖起來蓋了戳印?”

  “對。”

  “為什麼,先生?”

  “要看看會不會發生類似這樣的騷動。”

  “你是說,”克勞福猶疑起來,“非活物的東西作怪?”

  “對。”

  “有人,”克勞福宣稱,“在那裡頭搞了鬼!”

  “怎麼搞?”

  三個字——如同打昏人的一拳——就夠了。然而克勞福——停頓許久之後——又頑固地恢復原樣。他銳利的眼睛聳在豎起的八字鬍上,看來幾乎有懇求的味道。

  “菲爾博士,你沒在騙我吧?”

  “我以名譽擔保,絕無虛言。”

  “但是,先生,你對現代棺木如何打造可有概念?你可知道它們有多重?”

  “我從沒,”菲爾博士說,“真的使用過。”

  “你有個挺好玩的地方,”克勞福研究起他,眼珠子動來動去,“你看來……老天爺,”他馬上抓出毛病,“你看來還真像是鬆了口氣吶!為什麼,先生?你預期會有什麼事比這還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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