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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實上,”他在搜尋記憶,“我記得有一回跟瑪歌談到尚·皮耶·范奎的審判。是番木鱉鹼的案子。”

  “是嗎?這我恐怕沒研究。不過那又怎樣?”

  “番木鱉鹼,希莉雅,是記載里最最折騰人的毒藥。頭腦正常的人可不會動念拿它來自殺。瑪歌不可能自願服下!”

  希莉雅目不轉睛地盯著他。

  “不過——瑪歌等於是向我承認了以後,雖然她沒敢多講!我覺得索林還真的被嚇著了。因為,幾個星期內瑪歌就起來走動,也開始恢復婚前的丰采、原來的自己,而且還快樂多了,眼睛發亮。一直持續到……呃,差不多到她死以前。”

  希莉雅停頓。她的情緒再次大轉彎,眼神變得專注。

  “你聽!”她催促。“別講話!有人從馬路過來了。”

  第五章

  希莉雅迅速抽離他身旁。沒錯,遠處傳來某人在樹叢的轉角入口處瞎闖的噪音。不過,新來者出現在月光下時,何頓認出那人正是艾瑞克·雪普頓醫生。

  雪普頓醫生高大壯碩,駝著肩膀,步態蹣跚,一副近視模樣。不過他仍然活力充沛,夾鼻眼鏡後頭的近視眼偶爾還會透出震懾人心的銳光。

  他的禿頭髮亮,顏色和他耳朵上頭的華發沒有差別。無論冬夏冷暖他都穿著同樣厚重的暗色西裝,黃金表鏈橫過西裝背心,這會兒他則捧了頂陳舊的巴拿馬帽。他站在那裡眨巴著眼瞎覷探著看,腦袋左搖右晃,直到他瞧見希莉雅。

  希莉雅莫名所以的驚惶不但沒在她發現來者不過是雪普頓醫生時消失不見,反而加劇。何頓惶惑不解,只見她臉上掠過一抹恐慌:她仿佛很想絞緊雙手,她仿佛才想起原先因為百感交集而忘了的什麼事情。

  “我早該警告你的,”她耳語道。

  之後甚至更糟。希莉雅呼喚醫生時,何頓注意到她聲音里一種新的語調——純然自衛的語調。

  “我在這兒吶,雪普頓醫生!”她拔高音階,屏住氣。“真抱歉,這種時候把你找來這個怪地方。”

  雪普頓醫生走向他們時,沙土上傳來他碩大鞋子拖行的雜音。

  “呃——無所謂,”他不這麼認為,仿佛這種時間約在遊樂場見面對他來說是家常便飯。他一如以往,帶著他少年時期那種維多利亞時代拘謹生分的遺風:由於某種原因,當時醫界人士的社會地位並不很高。不過他的眼睛持續定在希莉雅身上。“畢竟,”他補充道,“這裡離你家蠻近,只是有些難找。我住在鄉下。倫敦不合我意。”

  然後他的近視眼四下眨巴起來,頭一回發現希莉雅有個同伴。因為醫生過去只見過何頓不到三四次,所以他對何頓的過去以及假造死亡之事全無所悉;這就省了解釋。

  “雪普頓醫生,”希莉雅還是屏著氣繼續說,“這位是唐納先生——抱歉!現在是唐納爵士了,對吧?雪普頓醫生,想來你一定記得唐納·何頓爵士吧?”

  “嗯,當然,”醫生喃喃道,顯然不記得。

  “呃——您好嗎,先生?”然後稍稍舉起他古老的巴拿馬帽。

  “他——他才從國外回來,”希莉雅說。

  “啊,是。挺棒的地方,國外。可惜我現在無法出國,”雪普頓醫生的語氣變得輕快起來。“好啦,親愛的,這會兒我們得請這位紳士迴避囉。”

  “不!”希莉雅叫道。“我要唐留下!”

  “可據我了解,親愛的,你是想私下見我。”

  “我說了,我要唐留下。”

  雪普頓醫生很客氣地轉過身。“你有什麼特別理由,先生,想要……呃……?”

  “先生,”何頓回答的語氣一樣正式,“我有全世界最好的理由。德沃何小姐,我希望,馬上就會是我的太太了。”

  雪普頓醫生雖然年齡老大、飽經歷練而且(貌似)心不在焉,也壓不住這一嚇而露出擔憂的神色,看得何頓起了那麼一會兒疑慮。醫生抬手摸向夾鼻眼鏡。

  “啊,是,”他微微一笑,“很好,當然。恭喜恭喜。不過請容我說句話,這種事情還是不能太趕,對吧?”

  “為什麼?”何頓反問。

  這三個字懸在那安靜的所在,像似抽著響鞭的盤問。雪普頓醫生一副沒有聽到的模樣。

  “說來,親愛的,”他耐心和氣地問起希莉雅,“你找我是要談什麼?”

  “我,”希莉雅瞥向何頓,有些遲疑,“我想告訴你瑪歌過世當晚的情況。”

  “還要講?”雪普頓醫生問。

  “我……”

  “聽著,親愛的,”雪普頓醫生把他老舊的巴拿馬帽戴回頭上,把希莉雅的一隻手握在雙手中。“聖誕節那天,就在你可憐的姊姊死後不久,你跑來找我說過了——呃——當晚發生的事。你不記得了嗎?”

  “我當然記得!”

  “這就是了,親愛的!事情都過去6個月了,你何必還要再講一遍,讓自己再次陷入難過憂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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