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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可不行,姥爺,這東西您不能給我。”彥朗一直在糾結到底是叫師父還是叫姥爺,其實他一直想要叫姥爺,想和施洋一樣的叫,可他知道這不合適,所以就一直忍著,這一次他能聽出來蔣姥爺對自己的愛護之心,心中一動,這個親昵的稱呼就自然而然的從嘴裡吐了出來。

  彥朗話說出口,還有些心虛,但是見施洋和蔣姥爺都沒有什麼特別的反應,他只能強忍著頭皮的陣陣麻意說道:“我拜您為師,禮物該我拿,怎麼能讓師父拿。再說了,那私廚這些年一直是五師兄在看著,您冷不丁的開口要回去,這不合適。”

  “小五不會說什麼。”

  “但我心中不安。”彥朗對著蔣姥爺笑了笑,視線略過施洋,才發現施洋的耳廓紅紅的,眼神很蕩漾,彥朗愣了一下,“這幾年我手上也算是攢了一點錢,要開小餐館不是難事,太好太火的可能拿不下來,但是一般的拿過來再簡裝一下,人進去了,馬上就可以用上。”

  蔣姥爺點頭,不再說什麼。

  加上彥朗,他收了七個徒弟,傳授技藝就是最好的禮物,他從來沒給徒弟們送過什麼。這次開口要送彥朗產業,說明白一點,就是送給自己的外孫媳婦……額,還是外孫女婿……總之,他是想把那私廚當結婚禮物送給兩個人的。

  但是回過神來,知道彥朗說的對,他禮物可以送,但是由頭得重新找一個,否則這禮物一送出去,其他的徒弟就寒了心。

  彥朗說完話,視線迫不及待的又落在了施洋的臉上,不知道這小孩是怎麼了,怎麼突然七情上面,霞雲紛飛,用那眼神看著自己。

  但是很快的,在那雙有那麼一點羞怯和興奮的目光中,他突然就明白了。

  不,不就是喊了你姥爺一聲姥爺嘛,看把你這孩子給激動的。

  雖然這麼想,彥朗的心卻柔軟了下來。一想著,這世上有那麼一個人,只因為自己簡簡單單的一句話,一個眼神,一個動作,就又哭又笑,那種感覺就好像是蜜糖灌進了嘴裡,甜甜膩膩的,還有一種夫復何求的滿足感。

  第105章見長

  當評委吃了一肚子的菜,彥朗他們是不餓的,但是施洋餓,再加上還有王墩的慶功宴,轉頭他們就去了御軒會所。

  王墩原本是在G市那個地界兒混,對京城不熟悉,但是三大會所的名字還是聽過的,尤其眼饞裡面的美味佳肴很久。施洋也沒客氣,什麼美味難得上什麼。結果王墩吃的心滿意足,恨不得撐死在桌子上。

  最後,王墩喝多了,施洋讓經理在後面休閒區開了三間房,讓王墩他們住下。再將姥爺送上車,轉身就和朗叔一起回到了會所的頂樓。

  今天難得的,龔程帶著文浩還有兩個孩子過來了。

  兩家人聚在一起,說笑了一會兒,話題就繞到了趙家的那件事上。

  龔程說:“考慮的怎麼樣,想來個狠的嗎?”

  龔程是龔家的老二,屬於父母和前面那個各生了一個,再婚後生的寶貝,又一心在體育圈發展,偏偏又發展的太好了,龔家的人簡直如珠如寶的把他捧在手裡,哪怕他如今和文浩在一起,連孩子都有了,龔家那邊的動靜也是雷聲大雨點小,再加上文浩戲劇性的認親,這兩個其實就算是過了明路,真正的在過日子了。

  別看龔程在文浩身邊像只兔子,實際上本性是頭野狼,生活至今順風順水,關鍵出身就高人一等,骨子裡的張狂哪怕已經成了孩子的爹,依舊無法掩飾。

  龔程一直對施洋有愧,很清楚整個龔家都欠了施洋,所以從那件事之後,對施洋算是有求必應,要不是他們兩個人實在不來電,或者說文浩出現在龔程的生命中太早了,而且殘留的痕跡太深了。真不好說心中有愧的龔程要把施洋寵到什麼程度,說不定一愧疚滾到床上去都有可能。反正這兩個也沒什麼節操。不過假設畢竟是假設,龔程有文浩,施洋有彥朗,他們都很滿意現在選擇,而且慶幸並感謝這樣的結果。

  然而愛人做不成,兄弟是跑不掉的,那種陪著你一起欺負小女孩,陪著你一起打架,陪著你長大,陪著你經歷痛苦和快樂,在你氣憤難忍的時候身體力行的幫助你,哪怕你瘋了,我也陪著你一起瘋。

  施洋和龔程就是這樣的關係。

  龔程想要無視龔家和施家的布局,只為了施洋能夠出上一口惡氣。

  但是施洋不行,他很清楚自己如今在施家的位置,父親進去了,自己就成了沒根的浮萍,一身的榮寵都來自老爺子的寵愛。然而老爺子的容忍和縱容是有個限度的,姓施的子孫那麼多,自己可能是特殊的,但是卻絕不是唯一的。在大事情上,老爺子從來不是個糊塗的人。

  施洋搖頭:“我就那麼一說,其實想想,我們能幹什麼?最多剪掉趙鑫這個人,但是對趙家而言,也就是不輕不重的被撓了一爪子。還是讓他們去談,我相信施域一定可以從趙老三身上挖下一塊肉來。”

  龔程不置可否,他無條件支持自家兄弟,說去他就衝上去揮拳,說不去他也不會亂動。

  過一會兒,龔程又問了一句:“施伯父知道這件事了嗎?”

  施洋不太確定,眼珠子轉了一圈,視線落在了彥朗的臉上:“朗叔,明天陪我去看我爸吧。”

  ……

  第二天是個風和日麗的好天氣,萬里無雲,街道兩邊的迎春花都開了,嬌嬌嫩嫩,奼紫嫣紅的,從視野的兩邊一路延伸到視野的盡頭,行人穿著單薄的衣服漫步在花叢中,尤其女孩子迫不及待露出的那雙修長的腿,有種冬天真的過去的感覺。

  今天施洋開的車。

  他不止一次轉頭去看彥朗。

  “你很緊張?”

  彥朗看向他,笑了:“還行吧。”

  男人對不行、不能這些詞都有著根深蒂固的抗拒,即便是彥朗都不能免俗。他實在不想讓施洋知道,從上車開始自己的心臟一直跳的不太穩,心裡一直有種退縮的念頭。

  這是一種很奇怪的心理狀態。年前他去蔣姥爺那裡的時候,並沒有這種感覺,或許是因為他知道自己的廚藝足以征服那位老人,或許是因為他很清楚,只有施洋的父親才是最有資格詢問施洋人生的那一個人,甚至是插手。

  施洋有多麼的愛自己的父親,從平時的言語就能夠聽出來。而且施洋對自己的父親,除了兒子對父親正常該有的感情外,還有一種憤怒、委屈,以及崇拜,這些都是和親情同樣強烈的情緒,甚至更甚,日積月累,施洋的父親必然已經成為了施洋心中一根無法動搖的定海神針。

  他無法確定,如果施洋的父親堅決反對自己和施洋的關係,並且用失望的目光看向施洋,施洋會是什麼樣的心情,決心又會不會動搖。

  或許不會。

  或許會。

  然而看著這樣痛苦的施洋,自己呢?自己真的能夠坦然接受最後的結果嗎?不行,他不希望施洋傷心,那是一種比自己難過還要疼痛的感覺。心會軟,會失去判斷力,會彷徨無助,甚至,會忍不住的退後一步,只希望對方好好的,別再那麼辛苦。

  彥朗覺得現在的時機還是太早了。

  應該更晚一點的,或許等人從裡面出來了,他可以天天上門做飯做菜,哄老人開心開心,說不定接受起來就更加容易了。而不是現在這樣硬邦邦的,在對方完全沒有準備的時候,隔著一個鐵柵欄,對自己的父親宣布,我喜歡的人是個男人,所以我是個Gay。

  太倉促,而且很任性。

  然而他無法阻止施洋。

  施洋興致勃勃,充滿了信心,像是向著光在奔跑一樣,眼睛裡的世界就像是這早春的時節,鳥語花香,萬里無雲。

  是啊,施洋又有什麼錯呢?

  他只是想要把自己介紹給他的父親而已。

  迫不及待的。

  渴望一個點頭,一份祝福。

  自己又何嘗不是。

  在內心深處的一個角落,蠢蠢欲動的,在幻想著那個老人用慈愛的目光看向自己,眼中有著欣賞,將施洋託付給自己,說出最真心的祝福。

  秦嶺的大門遙遙在望。

  施洋將車開到了屋外面的一處停車場,說:“從這裡開始就要步行了。裡面三步一崗,十步一哨,蟑螂都進不去。你知不知道,早幾年我不聽話的時候,我爸就嚇唬要把我送來當獄警。說實在話,當時是真的嚇到我了。我是知道獄警這活兒的,不好干,寂寞,枯燥,還和一群窮凶極惡的大老爺們兒捆在一起,真心太無趣了。”

  “後來呢?”彥朗打開車門。

  “當然沒來了,我爸就是嚇唬我,我媽才捨不得我來這裡呢。再說了,我跑來當獄警,這多耽擱事兒啊,本來大學畢業我的去路都安排好了的。T市知道吧?一個副市的秘書,我連房子都找好了,外表看著很一般,裡面有兩百多平米,就等我畢業後過去呢。怎麼可能讓我來當獄警啊,這不是繞遠路嗎?”

  彥朗笑了下,施洋也在笑,誰都沒有說,如果不是出了那些事,施洋現在怕是已經可以到鄉鎮當一把手去了吧?那麼大的背景,只需要按照規矩一年年的熬,要不了多久就能再次回到京城,到時候老爺子下了,施洋的父親頂上,施洋的路能有多好走啊,一路順遂的,就算站不了他父親那麼高,當個手握小權的中層領導也是沒問題的。結婚生子,兒孫滿堂,這輩子必然獲得富足圓滿。

  然而,想法也能到此為了。

  人生的變故就是這麼的突然,讓人措手不及。但災難來臨,有人逃掉了,有人站起來了,有人卻倒下了。

  施洋是後者,無論他這樣做的是對還是錯,旁人都沒有資格置喙,針扎不到肉上疼的不是自己,你又憑什麼在那個時候確定自己就一定是站起來的那一個。

  有些災難是顛覆性的,可能在你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就蒙了,渾渾噩噩的,可能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彥朗能夠理解施洋,所以才疼惜他,想要保護他,護著他從那些陰影里走出來,外面的世界多精彩啊,沒必要較那個勁,憤世嫉俗的,難過的不還是自己嗎?

  從自由的世界走進銅牆鐵壁的要塞,當鋼筋混泥土的高牆遮住了頭頂上的光線,在視野暗下來的那一瞬間,彥朗覺得自己的心似乎也被狠狠壓了一下。

  自由這兩個字,在這裡是不存在的,每個人心裡都渴望著,然而卻無法實現。

  負面的氣息在這裡蔓延,哪怕窗戶一塵不染,腳下的地面乾淨的有如鏡面,但是卻有如一個壓縮機將這裡包圍,空氣被一點點的抽離,空間在慢慢縮小,像是四面八方的傾軋和擠壓,於是心臟也跟著鎖緊,再鎖緊,連呼吸都變得困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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