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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蕾妮聳聳肩。「也許我會給她換換止痛藥的種類,原來的那種對她已經不太有效果了。我希望這最後幾天裡她能平靜渡過。」蕾妮頓了頓,盯著他們,說:「我想你們可以幫助我。」

  朱利安和史蒂芬都很驚訝。「我們對醫學可是一竅不通。」

  「並不是醫學方面的事。我不知道你們為什麼會出現在這兒,但你們確實幫了忙,因為瑪爾梅女士似乎並不打算告訴別人她將不久於人世。我在檢查的時候發現她似乎很不快樂。」

  朱利安和史蒂芬互相看了一眼。他們清楚地知道女畫家的不快樂是怎麼來的,但顯然不能對蕾妮說。

  「我說的不快樂並不是指她害怕死亡,也不是肉體的痛苦,我覺得……」蕾妮皺起了眉,「她好像在生氣。」

  「你確定嗎?」朱利安問。

  「是的,我見過各種各樣的病人,但瑪爾梅女士……很特殊。」

  「所以你希望我們能讓她感覺快樂一些?」

  女醫生點點頭。

  「因為我覺得她並不抗拒你們。瑪爾梅沒有親人,所以我想她會非常孤獨。設法讓她快樂一些。我每天都會過來三次,尼古拉也會陪著你們。」

  說完她便離開了。

  在從瑪爾梅的家到醫療所的路途中,蕾妮·霍斯塔托娃醫生一直在回想剛剛在檢查時發生的奇怪事情。

  一般說來,病人會接受親切和藹的醫生,她覺得自己今天做得很好,小心地避免觸及病人敏感的神經,但瑪爾梅女士對她仍然是充滿了敵視。

  蕾妮很清楚地記得當自己握住瑪爾梅手腕時,後者像觸電一般躲開的動作。

  這真的很奇怪,我只是做檢查,又不是要害她。

  當然,蕾妮想,瑪爾梅是一位藝術家,這種人的頭腦有時候的確與普通大眾的思考方式不一樣。

  但我從來也沒有冒犯過她。瑪爾梅女士有自己的私人醫生,所以她從來不會到醫療所看病。她們之間甚至很少說話。那麼瑪爾梅目光中的憎恨又是從哪來的呢?

  頭腦里盤旋著這些疑問,蕾妮慢慢走回醫療所,推門的時候發現門鎖住了,她這時才想起女護士應該到巴寧夫人家去了,於是拿出自己的鑰匙開門。

  她打開門,邁步進去,但就在她的腳接觸到室內地面的一瞬間,光芒消失了,周遭的一切統統墜入黑暗,那甚至不是你在閉上眼睛後或者在夜間所見的黑暗,因為它們都會具有微弱的光感,現在蕾妮所身處的黑暗,就仿佛是宇宙最孤寂最偏僻的角落,沒有光線,沒有一絲一縷的電磁波,只有仿佛是宇宙形成之前那空寂的東西。她的心隨著黑暗的降臨沉了下去。

  第65章 第六十五章

  蕾妮在黑暗中坐著,聽著自己在寂靜中刺耳的呼吸聲。

  她的手指觸摸著地面,那似乎仍然是木質,似乎她還在醫療所內,但她周圍的一切呢?

  她坐在那兒,不知道自己還要這麼坐多久,因為從她落入黑暗中起就什麼都沒有發生,她曾經試著向四周爬行,但沒有接觸到任何物體,黑暗也沒有剝落的跡象。

  死亡是不是就是這麼回事?你落入無邊無際、永無止境的黑暗中?

  她想到了安東。

  他是不是已經在這黑暗中呆坐了十年?

  他還在想著自己麼?

  如果我就這麼死去,蕾妮一陣顫抖,我們會在黑暗中相遇嗎?

  如果真的如此,即使互相看不見,但卻還可以觸摸,那麼死亡就不是一件太糟糕的事情。

  她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幾分鐘,或者幾小時?

  在黑暗中人的時間觀念會發生紊亂。她變得非常疲倦,很想躺下睡覺。

  這大概也是黑暗所帶來的影響。但她並不覺得冷。

  蕾妮還記得醫療所一進門的地板總是冷冰冰的,有不少病人抱怨過。但現在她所坐的地方卻很溫暖,不過這種溫暖不是陽光普照的感覺,而仿佛是整個世界都處在同一個溫度。

  她的腿開始疼,胳膊開始發麻。

  她把不舒服的靴子脫下來,把外套團起來,躺上去。她閉上眼睛,在黑暗中睜著眼睛也沒什麼用,而且之前她一直瞪得太厲害,眼睛有些疼。似乎也不壞,她想,如果僅僅是這樣。

  那聲音差點兒讓她跳起來,來自她的前方,似乎就在幾步之外,但她仍然是什麼都看不見。

  「你願意去安東的身邊嗎?」那聲音這麼說。

  它是一個年輕男人的聲音,男中音,稍微有一些沙啞,讓蕾妮想到一位匈牙利民謠歌手。這聲音有些發空,就像你敲擊空心木頭的聲音。

  它說話的方式很平靜,但某些單詞的尾音暗示出說話者的優越感。

  「你是誰?」蕾妮問。她坐了起來,面對聲音傳來的方向。

  「呃……」它發出了一個代表猶豫的感嘆詞,但蕾妮覺得它好像為這個問題感到愉快。「如果你不介意,可以叫我『主宰者』,『村莊的主宰者』或者『這個破爛村莊的主宰者』。」

  她不知道是否該對它的幽默感回報以微笑。反正它也看不到她的微笑。「聽起來不怎麼樣。」她說。

  「很抱歉你不喜歡。」它沒有再說什麼,蕾妮覺得它好像在等自己開口,但她並不確定,又等了一會兒,蕾妮試探著問。「你是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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