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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又抽什麼瘋!精神病犯了?”他罵了一聲,“糖呢?”

  鄭炎湊上去又親了親他:“嘴裡還苦嗎?”

  “苦。”

  “那有之前苦嗎?”

  卓與塵沉思了片刻,道:“……沒有了。”

  鄭炎抱著他,將頭埋在卓與塵的脖頸邊,呢喃著:

  “不需要糖那種粉飾的東西,”他道,“從今往後,你的痛苦我替你嘗。”

  第40章 第四十章

  事情總在不經意間發生,那麼地悄無聲息,那麼地無知無覺。

  卓與塵沒想到鄭炎會離開的這麼快。

  他在海邊已經整整住了一個月,習慣了鄭炎無微不至的照顧,變得有些懶散起來。以往的時候,他作息時間規律,早晨生物鐘會自動提醒他起床,但現在……因為鄭炎會每天叫他的緣故,卓與塵的生物鐘都遲緩了。

  這天,他睡到日照桿頭才醒了過來。

  卓與塵迷迷糊糊地睜開眼,海邊的日光充裕,照在他身上暖洋洋的,讓人心生倦怠,只想就這麼躺著,舒舒服服地睡上一整天。

  “鄭炎……為什麼不叫我起來……”他忍不住卷了一下被子。

  結果,卓與塵卻聽到了一聲輕笑。

  鄭炎的聲線很低,笑起來時的聲音低沉而磁性,可現在他所聽到的笑聲反倒清爽乾淨,和鄭炎的聲音大相逕庭。卓與塵突然茫然了起來,現在他居然已經能從聲音辨別出來者是不是鄭炎了麼……這樣的記憶讓他下意識地有些不安,總覺得鄭炎是在給他的靈魂烙下磨滅不去的印記。

  他怕極了將一個人銘刻在心的感覺。

  “與塵,你醒了啊,”坐在他床邊的人又笑了一下,卓與塵抬頭,才發現來者居然是鄭昊燃,“堂哥他有事,今天一早就走了,我是他調班過來照顧你的。”

  “他去哪兒了?”卓與塵下意識地問。

  鄭昊燃猶豫了片刻,才道:“他去處理沈家的事情了……堂哥他,在幫你對付沈業。”

  “……”

  卓與塵垂首不語。

  鄭昊燃見他表情複雜,頓時心中一涼。卓與塵和沈業曾經的糾葛他也知道,現在鄭炎去報復沈業去了……他有些憂心,又有些不安,如果卓與塵心中還掛念著沈業該怎麼辦?

  比起鄭炎,鄭昊燃更加不能忍受,卓與塵和沈業在一起。

  現在的他沒有能力得到卓與塵的眷戀,只能忍著心中的酸澀,老老實實地守護著卓與塵。

  對方開心,他就開心;對方悲傷,他亦然悲傷。

  “這事我知道,”片刻後,卓與塵才開口,“鄭炎跟我說過,但是,他不是讓你去處理沈業的事了麼?除了沈業,應該還有別的事情敦促他,讓他回去吧?”

  這一回,換作鄭昊燃沉默了。

  良久之後。

  鄭昊燃才長舒了一口氣:“堂哥他這趟回去,也是為了治療精神障礙。”

  卓與塵微怔。

  他沒想到,鄭炎居然真的把他曾經說過的話記在心上了。

  卓與塵的心情異常複雜起來。

  他又想起了鄭炎對他的許諾,忽然覺得自己的心不由自主地抽疼了起來。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這樣,委屈、悲傷、錯愕……無數的情緒衝上他的心房,如浪濤一般,打得他措手不及,茫然無措。

  等鄭昊燃一臉焦灼地問詢他出什麼事了,卓與塵才發現自己的臉上竟早已一片濕潤。

  他哭了。

  “你沒事吧,與塵,怎麼了?”鄭昊燃一臉惶恐,他忽然看見卓與塵居然無聲無息地哭了,頓時驚得差點魂都飛了。

  卓與塵哭起來一點聲響也沒有,就只是一聲不吭地掉著眼淚,讓鄭昊燃的心也跟著疼痛了起來。

  他想要去抱抱卓與塵,安撫他,告訴他自己在這裡。可一想到自己並沒有靠近卓與塵的資格,鄭昊燃又只覺得滿腔都是苦澀的滋味。

  “沒事。”

  卓與塵隨手揩了一把自己的臉,任由淚水把衣袖打濕。

  “有幫我熬藥嗎?我想先把藥喝了,”卓與塵垂下眼眸,他是不是能試著再去相信一次?他張了張口,“我……等他回來。”

  如果他能回來。

  ***

  卓與塵並非文學系出身,他一貫對詩與遠方並不感冒,在他看來,那些風花雪月都是陽春白雪,與他這樣卑微到塵埃里的人並無關係。

  但是待在海灘等待鄭炎回來的這段日子過於無聊,鄭昊燃對他始終保持著一種想要接近卻又不敢接近的態度,畏手畏腳,而卓與塵也和他沒什麼共同話題,整日下來,幾乎說不上一句話。

  這讓卓與塵也難得有了點看書的“閒情逸緻”。

  他偶然看到了一篇小詩:

  我本可以忍受黑暗

  如果我不曾見過太陽

  然而陽光已使我的荒涼

  成為更新的荒涼

  ——《Had I not seen the Sun》

  最初的時候,他看過就忘,沒把小詩放在心上。

  直到,整整過去了兩個月,鄭炎都沒有回來時,他才忽然怔怔地想起了這首小詩來。

  他不明白,為什麼內心會突然無法抑制地感到悲傷。

  終於,有天晚上他忍不住了,清點完自己手上的存款後,卓與塵索性走到了鄭昊燃的房間門口,想要敲門問一下鄭昊燃鄭炎那邊到底是什麼情況。

  他私底下查過,應激性精神障礙的最好治癒方法還是藥物配合心裡疏導,鄭炎這麼久都沒回來,甚至連電話都沒有打來一通,也許是治療陷入了瓶頸。

  卓與塵又想起鄭炎的模樣來,那人執著地在他耳旁低語,說他才是對方最好的良藥……如果治療真的陷入僵局,那他就反過來去找鄭炎好了。

  反正……試著再去相信一次?

  結果,他走到門邊,卻發現鄭昊燃的房門半掩著,且還有壓低了的說話聲從房中傳出。

  卓與塵的眼眸低垂,下意識地躲到了門邊,偷聽了起來。

  “是……堂哥,你……真準備和沈家和解,然後跟沈家分家的大小姐訂婚?”鄭昊燃的聲音有些顫抖,似乎難以置信,“不是……我沒意見,我連那大小姐的面都沒見過,怎麼可能暗戀人家……啊?我想說什麼,都這麼久了為什麼還不回你那兒去幫忙?那個……我……我馬上就回去。只是堂哥……我問你個事行嗎?”

  “你是不是……忘了有人在等你啊?”

  “沒忘……什麼也沒忘……你說真的麼……他還在等著你啊,好不容易他才……與塵他還在等著你啊……”

  卓與塵閉上了眼。

  寂夜無聲,他聽到了一個微弱的聲音。那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他熟悉至極。

  “與塵?那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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