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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到朝華的名號,皇上的眼前浮現出魏寶亭的面容,她穿著襦裙站在花叢間叫自己父皇,繼而那花間的少女又跪在了勤政殿裡,後背被鮮血染紅。

  他緊閉雙眼,手按壓著額頭,喚道:「李公公,去宣旨,五皇子魏照天頑劣無度傷害皇妹,德行有虧,將其貶為庶人,暫時管押天牢。貴妃教子無度,將鳳印收回,關漣漪宮緊閉一個月,不,半年吧。」

  李公公領旨退了下去。

  謝之州聽言也退了出去。

  站起來的瞬間,他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去,眉眼間染上些許痛意,他低著頭牙齒緊咬著裡面的軟肉這才勉強穩住了步伐。

  剛出殿門,他便覺得雙腿一軟,往前踉蹌一步,並沒有意料之中的摔倒在地上,而是被一隻手穩穩的扶住。

  「小謝,你怎麼來了,傷都沒好呢!」斥責的語氣,卻含著關心,他自然聽了出來。

  魏寶亭比謝之州矮了有半截身子,但還是努力扶著他,兩個人的身上都帶著傷,臉色是如出一轍的慘白。

  可明明同樣是虛弱的兩人,靠在一起時,卻給人一莫名的感覺。就像兩隻掉落枯林的孤鳥,滿身的孤寂與蕭索在遇見對方時,全然化成了直衝雲霄的勇氣。

  他們彼此依偎,又互相成長。

  謝之州往後撤了撤身子,低聲在她耳邊道:「殿下,五皇子被貶為了庶人,此一生都與皇位無緣了,貴妃也被奪了鳳印。」

  無論他語氣再如何平靜,可眉眼間那抹淺淡的歡喜卻顯露的很。因著此,他本來陰冷的面容也帶上了些色彩,窗外的日光切實的照在他的身上,金黃的碎光灑在他的眼角眉梢,照亮他唇角微翹的弧度。

  魏寶亭:「嗯?可方才不是說……」

  「已經改了,魏照天那樣對您,這樣的懲罰還是輕了,」他的語氣焦急了些:「身上的傷怎麼樣了?可有太醫看了?疼不疼?」

  他一連串的詢問,魏寶亭只是搖搖頭。

  「沒事的,都是小傷。」

  徐妃在後面觀察了一瞬,掩下眼底的情緒:「怎麼會是小傷,朝華的後背全是血,這往後是要留下疤了,你就是小謝?身上的傷如何了?」

  徐妃身後的綠鶯倒是一驚,徐妃的性子自來冷的很,就連她跟在她的身邊許久也不曾得到過她半句的詢問。

  謝之州聞聲抬眸,身子卻陡然僵硬了起來。

  魏寶亭:「你是身子不舒服了?太醫吩咐了要臥床靜養的,你偏要跑出來。」

  許久沒有回應,倒是徐妃輕笑了聲:「正巧我今日來的時候坐的轎子,朝華就坐我的轎子回宮去吧。」

  她說完只輕撇了謝之州一眼,再沒有言語,轉身進了勤政殿的正殿,殿門被關上。

  謝之州的視線仍舊死死的盯在徐妃的身上。

  雙眼被血絲覆蓋,就連眼尾也帶上了紅。

  魏寶亭抬頭一看,頓時被嚇了一跳,雖然不知他為何緊盯著徐妃的背影,但是現下不是在聽雨軒,這裡人多口雜,做出這樣的動作實在是不好。

  「咱們回宮吧。」

  她看了謝之州一眼,後者連忙將眉眼垂下,跟在她的身後出了勤政殿。

  「今日多虧了徐妃娘娘,改日可要去徐妃宮裡好生的謝謝她,正巧與皇妹皇弟玩一玩。」

  魏寶亭斜倚在轎子的扶手上,側頭與玉嬤嬤說話,餘光卻看著謝之州。果然見他聽到徐妃時豎直了耳朵,那臉上的血色在聽聞皇弟皇妹時瞬間退了個乾淨。

  面容好比寒冰。

  她心下生疑,可也弄不明白他為何是這幅模樣,只想著等回了聽雨軒便暗地裡詢問一下。

  還未到聽雨軒的門口,便被魏照天帶著隨侍給堵住了。

  他瞪著轎子上的人,眼睛一圈泛紅,顯然是被氣哭了。

  朝著魏寶亭大吼道:「魏寶亭!你竟敢誣陷我!我根本就沒有打你!你現在立馬去父皇面前說清楚,不然我饒不了你!」

  魏寶亭皺起眉頭:「難不成我身上的傷是假的?皇兄莫要說笑了。」

  她面露不耐。

  魏寶亭的性子從來都是極好的,也很少對旁人發過脾氣,可是這魏照天確是頭一次讓她生了厭煩的心理,只要一看見他這張臉,就想起今早上在小黑院裡看到的景象。

  「如何不可能,我怎麼會傻到去讓人打你,在院子裡發生了什麼,你一清二楚,為何要這麼誣陷我!」

  她皺著眉頭聽完他的話,手指頗是煩躁的敲打著扶手,待他說完,她卻是輕笑了一下。

  「皇兄,難道教書的先生從來沒有與你說過,做了壞事是要遭報應的。」她吸了口氣,道:「你是皇子,自然可以驕傲,但這不是你可以隨便欺壓打罵旁人的藉口。」

  魏照天:「你承認了,你是為了報復我才故意污衊我的。」

  他臉上的喜悅還沒有全然露出來,就聽轎子上的人道:「我是女兒家,背上那樣的傷是要留疤的,沒有女孩子不在乎自己的容貌的。」

  ……可偏偏她,願意為了讓欺負小謝的人得到懲罰,不顧自己的身體。

  後面傳來魏照天撕心裂肺的喊罵。

  正是日頭高升,暖熱的光打在地上。道路兩旁皆是高牆,上面蓋著琉璃瓦,牆外有幾顆高大的樹探出頭來,撒下一片斑駁的樹影,遮擋了些熱氣。

  富麗堂皇的宮殿,難辨真假的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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