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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貴妃是天選之人,理應肩負起養育輔佐紫微星之重任。若貿然將星君送走,違逆天意,則將遭天譴。
當時屋子門窗緊閉,只有小嬰兒一人在內,所以這肯定是神仙顯靈了。
褚貴妃思量了一夜,最終決定留下孩子,撫養他長大成人,並按仙人的指示篡改了星君的生辰。
朕聽完龍顏大怒!
哪來的色狼yín棍狗賊王八蛋,膽大包天,竟然敢在朕的後宮jian污宮人!
還有沒有王法!
被朕抓到非打斷你的狗腿不可!
朱氏被朕的怒氣所懾,抬起頭看著朕,眼角還掛著淚珠兒。
呃,色狼yín棍狗賊王八蛋好像不是朱氏想說的重點。
而且這個色狼yín棍狗賊王八蛋所做的混帳事兒。
朕比他早一個月貌似也幹過。
朕心虛地咳了一聲:“你繼續說。”
朱氏接著說貴妃本來半信半疑,但是後來見孩子特別聰明,在襁褓中時眼睛就仿佛會說話,一歲能言,二歲能讀,三歲已經能倒背三字經,言行舉止有如大人,確乎不是個普通的孩子,慢慢也就篤定了培養他的心思。
朕和宰相找到冷宮去,更印證了仙人的說法不虛。
此事只有褚貴妃和朱氏兩人知道。
如今東窗事發,貴妃絕口未提此事,所有罪責都自己一人擔了。
朱氏將此事告知宗正寺官員為貴妃訴冤,但是他們根本不信,萬般無奈之下只能求助於朕。
這麼扯淡的故事,不能怪宗正寺的人不信啊!
正常人都不會信好嗎!
褚貴妃難道不是因為覺得太扯淡會被當成腦子有病反而壞事所以才沒說嗎?
不過。
這回你算找對人了。
朕。
並不是正常人。
什麼幾個月大就在紙上寫出歪歪扭扭的字跡啦。
什麼預言未來會出人頭地啦。
什麼早慧神童過目不忘聰明過人啦。
什么小孩子特別成熟特別懂事像大人似的啦。
在閱遍穿越重生小說三百篇的朕眼裡。
套路,都是套路啊。
朕安撫了朱氏一番,表示一定會慎重考慮她提供的線索。
朕沒有回頭去找褚貴妃對質。
朕決定先去會會皇子。
皇子也被收押在宗正寺里。
出門左轉五十米斜對面的男子監牢便是。
雖然男監出門只有五十米。
但是朕並沒有馬上見到皇子。
朕一出門就被人攔住了。
高總管來稟報,說鄆王有急事求見,正在宗正寺門外等候。
鄆王?
朕在大腦記憶庫里搜索了一會兒才想起來。
鄆王是朕的嫡親堂弟,比朕小兩歲。
算是跟朕血緣關係最近的宗室子弟。
也是所有宗室里跟朕最像的。
朕風流昏庸智商低。
那麼鄆王就是朕的加強升級版。
朕雖然風流昏庸智商低,但朕起碼比較收斂,渣也只渣自己老婆。
而且朕有自知之明,願意聽大臣們的意見。
鄆王呢,不知從哪裡來的蜜汁自信,自詡風流才子,喜歡到處塗鴉題詩,還不許別人說他寫得不好。
風流才子在男女關係上免不了比較渣。
他不但渣自己老婆,還有個鬼畜的愛好,偏愛人妻。
前兩年有幾個野心勃勃的大臣見朕遲遲生不出兒子,暗搓搓謀劃擁立鄆王為儲。
幾個人結成朋黨圍繞在鄆王周圍。
還沒成事呢,聯盟就從內部潰散了。
因為鄆王潛了其中一個人的老婆。
鄆王身為他們效忠擁護的主公,潛就潛吧。
他還不光明正大地潛,要偷偷摸摸潛。
綠帽俠以為老婆背著自己和野漢子通jian,埋伏捉jian,黑燈瞎火把人摁住一通暴揍。
揍完點燈一看,糟糕。
鄆王就這麼烏龍地被打斷了一條腿。
古人講究帝王要有良好的儀態形象,不能殘疾。
鄆王斷了一條腿,自然是不適合當皇儲了。
再說這種一言不合就潛下屬老婆的主公,誰看見他不得躲遠點。
從此鄆王徹底失勢,斷了腿也消停了,閉門不出,說起來朕也好久沒見過他了。
所以太后選儲君時寧可選擇跟朕血緣關係遠、比朕長一輩的皇叔,也沒有考慮鄆王。
哦對了,鄆王跟朕一樣,年少時好色風流淘虛了身子,只有一個八歲的女兒,沒有兒子。
朕把這些往事一一回憶起來。
加上現在這個敏感的當口兒。
鄆王突然拖著斷腿來緊急求見。
朕的第六感告訴朕事情好像不太妙。
果然,一見面鄆王就給朕跪下了。
鄆王先表了一番忠心,說自己這幾年深居簡出安分守己,絕對擁護朕的領導沒有異心。
但是前不久忽然有人找上他,說他的兒子快要當皇帝了,妄圖拉攏他一起成事。
鄆王嚇得冷汗出了三升,想檢舉揭發,又怕朕怪罪他當年酒醉調戲宮女、給朕戴綠帽之罪。
這兩天聽說宮裡出了大事,皇子的身世被人揭穿,朕中毒險些駕崩,宗正寺介入調查。
鄆王坐不住了,覺得這個罪名太大擔不起,因此主動過來向朕自首,爭取坦白從寬將功補過。
嗦嘎。
原來那個色狼yín棍狗賊王八蛋就是你啊。
朕看了一眼他那條一瘸一拐的斷腿。
善惡終有報,天道好輪迴。
不信抬頭看,蒼天饒過誰!
不用朕動手就有人早幾年打斷他的狗腿了。
鄆王見朕的態度不太友好,更方了。
鄆王主動湊上來積極舉報爭取立功:“陛下,臣弟知道是誰用心險惡圖謀不軌。來找臣弟的是衛尉寺周少卿,周淑妃的族弟,所以此事一定和淑妃脫不了干係!褚貴妃定也是被淑妃陷害冤枉的!”
這件事情告訴我們。
如果你是一個腹黑深沉的野心家。
計劃搞個驚天大陰謀幹票大的。
一定要謹慎選擇你的隊友。
第四一章
朕又安撫了一通鄆王,表示他忠心耿耿態度良好,陳年舊事可以既往不咎。
然後讓他去宗正寺卿那兒錄口供。
朕繼續去會皇子。
哦不對,現在不該叫皇子,該叫侄子了。
侄子一個人孤零零地被關在男子監牢里。
朕現在知道了他是鄆王的兒子。
再看他的相貌。
侄子只有三四分像朕。
但是有七八分像鄆王。
都怪鄆王之前太久不在公眾視野里出現太沒有存在感。
而且鄆王長期宅在家裡足不出戶長胖了。
從風流倜儻的鄆王變成了臉如圓盤的軍阝王。
竟然沒人聯想到他身上去。
侄子垂頭喪氣地給朕下跪行禮。
朕遣退左右,湊近他問:“當年貴妃所受神仙顯靈的那道書信,是不是你自己寫的?”
侄子見朕一語道破了他的機密,驚詫地瞪大雙眼。
朕故作高深地說:“襁褓中的嬰兒竟能書會寫,常人的確意想不到,可惜啊!沒有什麼能瞞得過朕的眼睛。小小年紀,野心倒是不小。明明非朕所生,居然敢欺瞞脅迫貴妃替你身份造假。朕倒想聽聽,你還有什麼狡辯的理由。”
侄子默默地低下頭,似乎想起了什麼不堪回首的往事。
小盆友嘴一癟,哇地哭了出來。
一邊哭一邊訴苦:“陛下恕罪,兒臣……我、我只是想過得容易一些罷了……”
侄子哭著向朕說了另一個離奇的故事。
話說朱氏被鄆王非禮輕薄之後,有了身孕。
朱氏木訥膽怯,不敢指證鄆王,默默把孩子生了下來。
褚貴妃聯繫宮外的人脈,把孩子送出去給洛陽城中一戶人家撫養。
——你說為什麼這跟朱氏說的劇情不一樣?
別著急,慢慢往下聽嘛。
可惜,褚貴妃對宮外鞭長莫及,輾轉委託的這戶人家不靠譜。
他們並不是真心想撫養侄子,而是聽說他是王公貴胄的私生子,想以此為把柄訛詐罷了。
一來二去一頓扯皮,侄子的身世被捅出來了。
鄆王面上無光,被朕狠狠罰了一通,不得不將朱氏接回家收作妾室。
雖然接回去了,但鄆王並不待見他們母子。
朱氏又受到王妃排擠惡待,母子倆在王府的日子過得十分艱辛。
轉眼過了幾年,侄子長大了。
朕沒有兒子的問題也越來越凸顯。
大臣們一合計,決定從宗室子弟中選一個聰慧的孩子過繼給朕。
侄子因為和朕血緣關係最近、輩分年齡較小,在遴選中脫穎而出,成為皇儲的候選人。
但是,儲位的爭奪者並非只有侄子一人。
他還要面對實力強大擁護者甚眾的皇叔。
侄子作為一個不受待見的王府庶子。
從小沒有受過良好的教育。
母親出身卑微,完全不能給他提供任何助力。
父親又是那個操蛋樣兒。
加上朕昏庸無能和稀泥。
侄子在和皇叔的皇位爭奪戰中就像一根無助的小糙兒,全方面被碾壓得直不起腰。
日子過得暗無天日,一言難盡。
好不容易熬到被立為太子,還沒來得及高興慶賀,就在冬季狩獵時不慎跌入寒潭,受驚著涼一病不起,沒過多久便一命嗚呼了。
侄子回顧自己短暫的一生,實在太苦逼了。
侄子很不甘心。
侄子懷著不甘蹬了腿閉了眼。
再一睜眼。
居然不是在陰曹地府。
而是身在襁褓之中!
抱他的人赫然是年輕時的褚貴妃!
沒錯,侄子重生了。
回到了自己剛出生的時候。
侄子看著褚貴妃熟悉的面龐,這個一生中僅有的給過他溫暖庇護的女人。
侄子在襁褓里痛哭失聲。
侄子決定,重過一世,絕不能再讓自己過得這麼苦逼、這麼被動。
他要把人生牢牢地掌握在自己手裡。
同時他也希望,讓他的恩人褚貴妃過得好一點,而不是在冷宮孤苦終老。
於是在褚貴妃打算送他出宮的前夜,他掙扎著用稚嫩的嬰兒手臂握住毛筆,在紙上寫下歪歪扭扭的預言。
本來他也是要被立為太子的,說自己將來貴不可言,並不過分。
只是過程不要那麼曲折艱辛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