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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等著宗韶講,宗韶好像費了很大勁才說出那個名字:“謝容。”

  陶摯都笑了:“為什麼?”

  宗韶沉著臉道:“不為什麼,你殺了他,我就去皇宮。”

  陶摯心咯噔一下,好一會兒沒說話。

  宗韶轉身就向外走。

  “何至於非殺他。”陶摯緩言道。

  宗韶停步,自嘲一笑:“因為他把你從我身邊奪走。我就算是去皇宮,也是輸,我不想眼看著自己輸。”

  陶摯心稍微放下來,好笑道:“你想什麼呢?我與他只是君臣,或者說老師學生。”

  “僅此?”

  陶摯不能接話。

  “你與他徹夜相對,只是君臣?他打勝了仗你就請客,只是師生?今天我若不彈玉泉山那日曲子,你是不是都不進我的屋?”

  陶摯覺得這誤會大了,想了想道:“徹夜相對是議國事,還有王琰廖緗和別的臣子在;打勝仗了我才有心情宴請聚會。我與謝容真的清清白白,不知道你這些念頭從哪裡來的?你聽說了什麼?那也是謠言!”

  宗韶道:“我親眼所見。”

  陶摯心發虛,好一會兒道:“你看見了什麼?”宮中有耳報神告訴宗韶了?怎麼解釋?

  宗韶道:“你在南梁做太子的時候,去尋建廟的地方,有一天你伏案睡著了,他在你身邊,一次次想親你臉頰,當然他最後也沒敢,但我看見了,我過後問過你,他是不是喜歡你,你就講了一大篇話,還討伐我過往。”

  陶摯恍然想起那日,原來發生過這樣的事。陶摯有點擦汗。

  宗韶道:“我記得那日你說的最關鍵的兩句話,你說他的理想你覺得挺喜歡挺有趣的,你願意幫助他實現他的理想。如今你們的理想實現了。你們就算沒有雙宿雙飛,也是比翼齊飛。我到不了你們的高度,沒法子和你一起飛,我不飛了還不行嗎?”

  陶摯笑了,笑得喘不過氣來,他想起石頭上那泣血杜鵑,原來宗韶這樣想,陶摯笑得說不出話。

  宗韶道:“你們兩個天才大神在一起,志同道合,所向披靡,攻城奪國,事無不成,我還參合來做什麼。如今謝容征戰回來了,你找我來,不就是想了結過去的情嗎?見了我就拿曇花說事,曇花短暫,我知道啊。”

  “不是,”陶摯笑又不是,連聲道:“好了,我錯了,我不對,我不該提起曇花——那幅畫呢?你放哪裡了?”

  宗韶看了他一眼:“怎麼,就這麼一幅畫的記憶都不留給我,你還要拿走?”

  “我不拿,我不拿。”陶摯笑道:“我再給你畫一幅,我以後每天給你畫一幅,每年集一箱,箱子不上鎖,只要你來我寢殿,保管看得到。”

  宗韶由不得也笑了,但“哼”了一聲表示不信。

  陶摯道:“小痴,我向你保證,我決計不喜歡謝容,我就喜歡你。我喜歡溫文和氣如你的,他那麼銳利霸道,我怎麼會寄託情感?你知我決不是肯依附人的性情。”

  “還有王琰!”

  陶摯笑看他,“還有廖緗、簡意、荀皎——”

  宗韶臉紅了。

  陶摯笑道:“你放心吧,我是皇帝,誰敢招惹我。至於謝容,你今天隨我回宮,他就再不會出現在朝堂。”

  宗韶瞪眼睛:“你把他收入後宮?”

  陶摯笑得無話可說了,宗韶這是讓他流多少淚就還他多少笑嗎?道:“我不收他,我只收你。對天發誓。”

  宗韶面目稍微好看一些。

  陶摯軟言道:“但別殺他可好?鳥盡弓藏,於我的名聲也不好。”

  宗韶轉過頭去:“我就是這麼一說,你殺不殺他於我何干。”

  陶摯想了想道:“你可知,謝容與我說過,說你人挺好的。我問他哪裡好,他說你肯定沒勸過我殺他。他說,不管廖緗簡意荀皎,誰勸我殺了他,我都不會聽從,但若你勸我殺他,我就一定會殺了他了。他說我至今沒殺他,是因為你的寬容。”

  宗韶不理解,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

  陶摯嘆道:“他知你在我心裡的位置。你若容不下他,我又一定會選擇你的,他就危險了。他還真是神仙,有先見之明,他已經辭官了,你在帝京再也見不到他了。我就不殺他了可不可以?因為我會很歉疚,我不願意做殺功臣的君主,你若非逼我做那樣的人,那我只有認為是天意,你是福王麼,或許你在為我避免將來的禍事。你瞧,君主都是這麼薄情,為了男寵一句話就殺功臣,亡國之兆。”

  宗韶眼都瞪圓了,臉都有點氣變色。

  陶摯笑了:“好了,不玩笑了。我今天被你害得流了那麼多淚,我都要被你害死了,你也不知道,還在這裡振振有詞。你彈的玉泉山那曲子我根本沒聽,光在那哭了,我以為你要和我分手才彈完這曲目。在浣花胡同,你也不理我,我坐在台階那裡哭,覺得真是受夠了,人活著為什麼要受這麼多苦,連一個人都擁有不了。我對你的王府有牴觸,我一進府門就想起當時是怎麼離開這裡的。現在我就是感謝我爹,我爹在天之靈保佑著我。”陶摯看向那個柜子,若不是父親的木偶,他現在是怎樣的傷心處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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