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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說不該和下人計較,可服侍自己的小廝眼看著自己從帳房方向回來,彼時傳了話,這帳房和管事莫不以為自己太軟弱可欺了?

  怎麼處置呢?他是再不想見這兩人了,這兩人都是王府的老人,但也不是不能替代,待稟明宗韶由宗韶處理就沒意思了,不如自己打發了為好。

  想周全了便提筆給宗泓寫信。他和宗泓在教坊時為便於通信息曾發明了特殊讀信方法,讀第一行第一個字,第二行第二個字,依此類推,整篇信內容瞧著尋常,只他二人知道是怎麼回事。

  信寫好了,命人傳方才說閒話的管事來,告知他速送這封信去浣花胡同陶宅,那裡的主人有事要他辦理。過了些時候,再命人傳方才的帳房來,也給他一封信,要他速去浣花胡同陶宅,有帳務要他處理。

  果然不久宗泓派人送信回來,說跟十九叔借這兩個人在陶宅幫忙處理些事務。當然這一借是不會還了。

  陶摯知道只消把這封信給宗韶看,宗韶再意外,也不會說什麼的。

  但他還是決定實情跟宗韶說。他不想有一件事隱瞞宗韶。

  宗韶很晚才回來,見到陶摯的霎那腳步踟躕,目光淒婉哀涼,欲語還止。

  這是怎麼了?太子又苛待他了?陶摯心疼,溫柔照顧他換了衣,坐到桌邊烤火等晚膳上來。

  宗韶目光戀戀又悽然地看陶摯,陶摯心下詫異擔憂,握住他的手,問:“怎麼了?發生什麼了?”

  宗韶搖頭,眼淚卻浸了眼睛,陶摯慌了,忙愛憐地用唇輕印了一下他的唇,笑道:“來,先喝口熱茶。”

  陶摯轉身欲取茶,宗韶卻忽然抱住陶摯深吻。陶摯有點想躲,門際僕從正挑簾往屋裡送食盒呢——終於不再躲避,溫柔熱切的回應他。

  僕人倉皇退出去了。

  宗韶滿眼淚,捧著陶摯臉,終於下了決心般說:“清徽,聖上有旨,我們得分開了。”

  陶摯怔了,心忽的撕裂,沉落。他父親是謀逆罪臣,皇上得知了,自然讓他遠離宗韶。難道是今日趕走的那兩個人的緣故?那兩人竟有如此手法,可以通天。

  陶摯一時痛得不可理喻,宗韶已緊緊抱住他,哽咽難言:“清徽。”

  陶摯淚滿了眼,他想說什麼,卻所有的話都抓不到依憑,他感受得到宗韶的悲痛絕望,卻喉嚨跟封住似的,說不出話。

  宗韶慢慢鬆開他,滿面淚道:“清徽,你今天就走?”

  陶摯點頭,淚不受控制的滾下,原來這麼容易就可以殺死自己,一生就此毀滅隕落。

  他以為還有漫長的相依相守,原來不是的。

  陶摯想大哭,可是不要在宗韶面前,他痛至靈魂飛去,體無完膚,可還要撐住自己,含淚笑道:“你還有一個曲子沒教我呢,你教給我可好?”

  那日玉泉山溪水邊中斷的琴曲,宗韶其實再沒彈過。陶摯也一直沒再開口請教這首曲子。他們因為這曲子結識,彼此都珍惜,不提起,誰知這支被白栩打斷的曲子,卻原來是要留到這一刻彈的,相遇,直到離別時刻。

  宗韶拭淚坐在琴前,彈那支曲子,彈至中斷處,倏忽止弦,時光在該霎那靜止。陶摯這一時候已稍稍平復下來,絕望的留戀的看著宗韶,滿面的淚,悽然的笑。

  那日的櫻花絢爛,今日的寒雪靜默。生命就是這樣倏忽過,但最美的曾得到過。

  此生無憾了。

  宗韶忽然離琴到陶摯身邊來,抱住他狂吻。

  陶摯無知覺地聽任著。宗韶,就算你此刻要我的生命,我也無所謂地給你了。

  愛,原來有這樣的魔力,可以奪走一切。

  宗韶沉醉在激情中,熱烈地撫摸他,解開他的衣服,按他在床上,陶摯不明白宗韶為什麼要這樣,但愛憐的回撫他,由著他。

  陶摯是絕望的,悲哀的,根本沒有心情,可在宗韶的感染下不覺也有了激動和熱切。

  宗韶的行為超出了陶摯的認知,陶摯不知道男人間的歡愛原來還可以這樣,宗韶幫助著他,狂熱、迷亂、索求、沉醉。

  陶摯不可置信的歡喜,又宛如夢境的倉促,最終熱烈的抱住宗韶,感激的親吻,因為宗韶這樣的身心交付,全部奉獻。

  他可以在人間這樣被人接納。

  宗韶給了他無上的榮耀和滿足,讓他體味到什麼是成功與征服。

  他成長了,身心都不同於以往。

  原來這才是人間的情愛。滿足心中的期盼,填補神魂的不足,因為擁有而強大,因為奉獻而滿足。生命不再孤單缺失迷茫彷徨,自己在另一個人的生命中比自己待自己還珍重。

  陶摯知道,宗韶之所以這麼做,是為了彌補。

  愛到極致,終有離別。

  陶摯起身,宗韶已拉住他,含混說:“太晚了,明日再走。”熱切又絕望的吻上來。

  夜半醒來,陶摯恍然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他的臂彎枕著宗韶,他這麼微一動,宗韶便也醒了。陶摯抱住他便熱吻,然後,再一次索取,他仍然笨拙,宗韶些微阻擋也就依從了,

  情濃之際,陶摯低聲問:“你喜歡我麼?”

  宗韶眼中含著滿是愛的淚水說:“喜歡。”

  ☆、人生最重要的是有福氣

  這就是人間的福分與值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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