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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小痴停了手中刻刀,想說什麼,一時又沒話,目光看著桌子前方,怔怔在那裡不動作了。

  “你怎麼了?”陶摯問。

  王小痴想振作一下說點什麼,卻仍是沒說出。

  這樣子的王小痴讓陶摯心滯,好一會兒問道:“你不開心了?”

  王小痴強笑了一下,拿著刻刀的手不知是起是落,頹然間,眼圈倏忽發紅了。

  陶摯沒想到王小痴會這樣,心不由微顫、難過。

  如簡意所說,王小痴應不會有婚事了,他身邊的少年一個個成親去,最終只剩他孤零零一個人,他怎能不難過?

  陶摯有一種奇異的感受,那就是他能夠明了王小痴的情緒,感知他的心,只是不知如何撫慰。

  沉默良久,王小痴面上強浮出一絲笑:“我想起來,家裡有件事,我得回去一趟。這印石我拿著,等刻好了再給你送來。”王小痴聲音有些發顫,起身要走,收拾刀具的時候手都有些抖。

  陶摯靜靜看著他行為,心酸澀。

  他若走了就再不會回來了。

  就算印石刻好了也只會讓人捎來,兩個人將再不會見面,再不會這麼親近了。

  他們有過那麼多歡樂時辰,他們曾在琴聲里笑顏相對,通曉心靈。

  王小痴拿起背囊,勉強再對陶摯現出一個笑容,說:“我走了。”匆促轉頭,一下子腿磕了桌角,差些摔了。

  王小痴痛得一手撫腿,一手抵額,陶摯道:“先坐下來休息會兒——”

  王小痴撫著腿沒動。

  陶摯清楚看到王小痴在強忍情緒,再忍不住,道:“我娘沒給我定婚事,就是泛泛聊天。”

  王小痴倏忽抬頭,發呆地瞧陶摯。

  陶摯被他的目光看怔了,心底里感動,微笑道:“你可會留下來?”

  王小痴站在那裡,想說什麼,到底詞窮。陶摯將他手中的袋子拿過:“將印刻完了再走?”

  王小痴默默地看著陶摯手中的袋子,坐了下來。陶摯將袋子放桌上,將工具取出來,王小痴就無言地將工具擺好,繼續刻印。夜是安靜的,室內只有刻刀劃在石上的聲音,過了一會兒,王小痴抬起頭對陶摯笑了一下,歉然,又終於放下心來的模樣。

  安靜里,陶摯道:“我母親給我薦了個差事,做錦衣郎。”

  王小痴騰地又把頭抬起。陶摯歉然,今天可是把王小痴嚇夠了。

  稍瞬,王小痴意識到自己刻印的手停下了,沒說什麼,低頭繼續刻印。

  陶摯道:“我想著,這差事應該應下的。我雖然不會打馬球,但可以學。簡意都能做事,我也能的。”

  王小痴止了刻刀,抬頭問:“你喜歡麼?打馬球?”

  “我不知道自己喜歡還是不喜歡。也不知道自己行不行。但我是男兒,總要有個事做,不能靠母親接濟過活一輩子。”

  王小痴想了一會兒,放下刻刀,下決心似的說:“不如這樣,我給你介紹個差事,或者算不得差事,但酬金可以比做錦衣郎翻倍多,日常你也可以學習琴棋書畫任一愛好,就是稍微放緩一下前程。”

  陶摯喜悅看他。

  王小痴有些猶豫心虛,微垂了目光,但繼續道:“你今年十七歲,這差事就以三年為期。你若覺得不可心,隨時不做也行。好處是沒有宮中的規矩束縛,沒有人情世故紛擾,只面對一個人,只陪他彈彈琴,說說話即可。”

  陶摯收了歡喜,靜靜看他。

  王小痴有點慌亂,但鼓足勇氣接著道:“這個人你也認識,就是我。——你可願意陪我三年,自在成長,先不訂婚事,也不應宮裡的差事嗎?”

  王小痴陷入緊張,那神情好像陶摯的答覆會令他隨時跌落深谷,又隨時站上峰頂。他等待著陶摯的回答,手不知為什麼輕微在抖,他用力握住自己的手,等陶摯的決定,有不顧一切的堅決模樣。

  陶摯壓下情緒,安靜坐在那裡,目光看桌上印石,好一會兒沒有答話。

  王小痴道:“三年後你若還想做錦衣郎,仍可以去;若想訂婚事,也不晚。可以嗎?”王小痴聲音微顫,似在懇求,這句話好像用盡了他力氣,神情馬上要崩潰絕望。

  陶摯開口,問:“為什麼是三年?”

  王小痴喉嚨有些干啞,“因為再過三年,你就弱冠成年了,成年了再做決定。”

  陶摯低頭一笑,起身就出去了。

  外面是尋常的夜,一切卻似已不同。

  王小痴的話從某個角度來說不啻是侮辱,可他知道王小痴不是這個意思。王小痴的意思是——

  陶摯隱隱的明白,卻不願意深想。

  陶摯知道自己的每個決定都將涉及此生走向,這一會兒,他不明了自己的心,就無法做出決定。

  忽然就走到人生路口。

  要做一個決定。

  因為宗泓,陶摯曾問簡岱:如何做一個正確的決定。

  簡伯父說:用你全部的心和所有對未來的感知,分析這個決定的得與失,如果做這個決定,你感到開心或前景光明,那就做;如果這個決定讓你忐忑不安,就不做。

  如果與王小痴繼續相伴,他可以學琴,學書法,他們將過得自在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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