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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你還把自己說成好人,你分明是惡魔,所以光明聖殿才要除掉你……”費爾南汀只覺眼前這惡魔無恥至極,竟敢提到光明神,還說神會為他們除掉惡魔的壯舉降罪於他們,氣得連話也說不出,右手抓著胸口衣服不斷喘著粗氣。

  “世人皆之美之為美,斯惡矣,皆知善之為善,斯不善矣。那光明聖殿早已不是能交通神明,承澤布德之所,而是一個極惡之徒營權弄私,欺騙黎民之地了。”蕭展如說此話時,神情一整,十分端嚴肅穆,身上又籠上一層神光,望之若仙。說出的話更是字字珠璣,不由人不信:“那光明聖殿本是為光明神所建,應當謹事神明,恪守出家人的本分,不妄生貪念,染指各國內政,可是他們受世人崇拜已久,當初對神的恭謹之心早已喪失,只顧在凡世中爭權奪勢,騙取錢財好處,積惡愈多,早已迷失了根本。

  這光明聖殿轄下之人不識大道,不明天意,所講的不過都是些無人見證的神跡,卻又十分狹隘,容不得與之信仰不一之人。你們眾人生於此世,自小受他們荼毒,難免也是一樣氣窄量狹,不識真人。我和兄長自幼敬神,修的也是神明所傳的大道,只因你們這裡人見識淺薄,又不容與自己信仰不同之人,竟對我們百般追殺,至今仍執迷不悟。你只說你們敬神,而我們是惡魔,卻為何我們這惡魔能奪天地之造化,長生不老,羽化成仙,到頭來與神明同在;而那光明聖殿的祭司們卻不得神明的眷顧,連比凡人長壽些都做不到?”

  這番話說得費爾南汀十分震驚,也讓他終於想出,自己見到蕭展如以來一直存在的那種違和感究竟是什麼——這個曾為他學生的惡魔,在時隔七十餘年,重新出現在他眼前時,竟和當初入學時的模樣毫無二致。他剛想說魔族也是一樣能長生,可眼前那原本令他嫌惡到極至的面孔上,分明籠罩著一層聖光,看起來似比神殿中所供的光明神塑像還要神聖,令他只想相信他剛才說過的話,甚至想屈膝跪拜於他。可這是不對的,他分明是惡魔,他只是一個能變成人類的魔獸罷了。費爾南汀心中想著,眼睛卻只管出神地望向蕭展如,在信與不信中掙扎良久,終於說出了“可你不過是只魔獸!”這句話。

  蕭展如心中一痛,臉上卻絲毫未露出,反而微微一笑,反詰道:“你以為我原形是麒麟,便比你們這些人差了?我們一族本是神獸,居住都依在天上神明附近,只有下方出了聖明君主時才會下臨,以示神眷之意。只不過這次我們到洛安達大陸,並非是你們這裡出了什麼明君之故,而是為了將大道傳布到此,使你們眾人知道神的真義,不被那光明聖殿蒙蔽。”

  費爾南汀早已聽得目瞪口呆,他自幼信奉光明神,哪容得人這般底毀光明聖殿?一聽明白他的意思,張口就要反駁,可蕭展如滿身寶光瑞氣,若說不是光明神的氣度,連他自己也難相信。他正在為難時,蕭展如卻站起身說道:“你們自幼生長邊陲,希見大道,一時難以分是非真假,我也不怪你,你只多在我身邊呆一陣子,便知我們的根底。”說話間大袖一揮,便將費爾南汀裝了進去。原來此時天色已暗,他正好趁著夜色去那幾家中將該拿的東西先拿回來。

  做賊的勾當他雖沒做過,但翻費爾南汀家時也翻出了些經驗,總算知道人家家中的貴重物品該擺在何處。他翻了許久,也拿了不少東西回來,多是獎狀證書之類,也有些畫像,都把那三人畫得威風凜凜,而自己夫妻都是妖魔形象,更無一個人形,倒讓他安心不少,將那些房間按原樣布置好後,便順路去了讀書時結交的好友家中,想看看那些人家裡會不會藏有他們的畫像。雖是他們從前上學時從未讓人畫過像,但此時事關重大,他也不得不謹慎些,乘著飛劍穿堂入戶,到了各人家中察看。

  其實此事倒是他過慮了,如今時隔七十餘年,就算人家留有他們的畫像,既不是什麼名師所繪的珍品,也早該被後人丟掉了;何況當時他們本就是惡名昭著的惡魔,哪有人敢私畫他們的圖像?因此翻找一通後也是毫無收穫。直到天色大明,他又上了街,到各家商戶求購所謂三英雄殺傷惡魔的畫像。他出門時帶了許多香火錢,因此買畫時那些店主無不奉承,將自己珍藏的各種畫像都拿了出來,其中卻無一張畫有他們二人的真容。

  蕭展如這麼轉了數日,看看再沒什麼地方落下,便帶了那精靈法師一道返回三清宮中,回到方丈內將人抖落出來給林端穆看,並將這一路所見所聞講與他聽。林端穆但見他平安歸來,心裡便十分滿足喜悅,又聽他說事情辦得圓滿,更是高興。先與他講了這幾日宮中細務,又議定將費爾南汀留在方丈之中,一來為了方便監視他行動,二來也好行不言之教,慢慢感化此人。

  第86章 出國

  雖說兩位道長生得早了些,沒人教過他們優待俘虜和思想政治工作要長抓不懈一類的道理,但憑著極高的道德水平和對眾生平等的透徹理解,他們待費爾南汀猶如觀中其他道子一般。除了睡覺時不讓他和那些弟子擠在一起,平時無論說法講道還是吃飯穿衣都與別人並無差別。三清宮中的弟子也不只有人類,凡舉獸人、精靈、矮人,但有心向道、肯吃苦學習的都被他們收入門下,有教無類,故此費爾南汀出現在二人身邊時並沒引起別人什麼注意。

  費爾南汀本以為蕭展如帶他回來是不懷好意,不幾日便要取他性命,沒想到數日過去,不僅沒有喪身之虞,還在這樣華美富麗的神殿裡白吃白喝白住,心裡的恐慌便減去了不少。再加上林端穆與蕭展如看得他甚緊,日夜不離他身邊,並無逃跑之機,他便也只得先寬心在此過上幾日。住得熟了,他偶爾也跟那些弟子們答答話,只是小心翼翼,不敢讓人知道他與林、蕭二人有仇,生怕被人家弟子打殺了。當然他與別人隔閡也實在大了些,那些人多是入門已數年的,便晚的也早學完了《道德經》,平素弟子之間講的不是如何體天合道,參透有無;便是如何調配坎離,調伏龍虎,凡此種種,費爾南汀根本插不上話,只能聽著而已。

  光陰似水,日月如梭,費爾南汀在三清宮中住了不過月余,便有幸見到了他同族中的另一位夥伴——被那爾遜連哄帶綁弄回觀中的那雷。兩人既是同族,又同是被擄劫至此,身不由己,見面之後甚為親熱,互相問了好,也不顧一旁有人監視,便先敘起舊來。費爾南汀本來聽說那雷已死,如今見他仍在人間,忍不住便先問道:“那雷前輩,你不是已經回到長老樹上轉生了嗎,怎麼還在人世?”

  那雷含淚答道:“沒有,當時我被聖殿驅逐,只好回到了精靈城,而蕭展如卻知不怎麼去看我,還把我帶到了同伴身邊。他有個哥哥,對了,就是你後面那個人!天哪,他們兩人的樣子竟然一點變化都沒有,這真是太不正常了!”他與費爾南汀久別重逢,眼光一直不離他身上,說到一半才注意到他身後的林端穆,這一見之下便大驚起來,他實在難以想像,除了他們精靈族之外,竟還有別人能在幾十年間面目絲毫不變。費爾南汀卻知那兩人本就不是人類,對他們能保持年輕之事毫不在意,仍是催著他問道:“他對你做了什麼?難道他殺了你那些同伴,還謊稱你死了,陷害你失去了轉生的機會?”

  那雷被他催促,也顧不上再問林端穆他們為何能長生不老,只好先回答他的問題:“那倒沒有,是我自己要和沸血的同伴們在一起的,他說能替我想法子,用泥塑了個假人,變成我的模樣留在房中,做出我已死的假像,又給傭兵團留下了兩萬塊金幣,之後他們便離開了。”

  “原來如此,那他們待你們挺好的麼。又幫你們團聚,又給你們留下了錢財度日。”費爾南汀想起自己被劫的經歷,倒是有些羨慕那雷。“那他們為何又叫人把你們擄來,你們又不像我一樣曾經傷過他們,才被抓來承受他們的報復。”

  “不,這都是因為我不好。”與那雷一同被帶回來的奇亞拉上前一步插了話:“是因為我在蕭展如變成魔獸的形態時詛咒過他哥哥,所以他一直恨我,連那雷也不肯放過。”

  林端穆聽他們越說越不像話,便問那爾遜和肯迪:“你們二人帶他們回來時是怎麼說的,怎麼這兩人都以為我們是要報復他們才帶他們回來的?”

  那爾遜十分無奈地答道:“人家當初為了你們吃了許多苦頭,聽到你們的名字便認定我們不懷好意,我們也一時勸不過來。不過師父且請不必擔心,日久見人心,那兩人多在此住些日子便知你們是好人了。我和肯迪當初也是受你們教了十幾年,才死心塌地認你們為師的麼。”

  肯迪點了點頭,表示支持那爾遜的意見,口中又說道:“當初我們被你們抓進洞府時,也以為是死定了,心裡忐忑了不知多少年。他們這些人當初與你們都有過齷齪,如今也該嘗嘗這個滋味,總不能只有我們日夜受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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