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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武連連點頭,絲毫不質疑徐福的話,提筆便開始寫了。

  或許是許久都未敢與家中人聯繫過的原因,阿武還斟酌了好一會兒。

  待到寫完之後,內侍便收了過去。

  阿武從脖子上取下一根赤色的線,“這是幼年時我家人拴在我身上的線。”

  徐福瞥了一眼。啊,有點寒酸。

  不過阿武卻看著那線頗為懷念,“我們那處,出生後,每年都會拴上這樣的紅線。”

  提前幫忙牽姻緣?

  然而阿武口中說的卻是,“此物都是表示家中人的祝願的,只是我少年時離家,已許多年沒更換過了,我家人應當是認得的。”

  徐福只想到了,這根線該是多久沒洗過了?

  不過也正是這麼久不換,那顯得老舊的線才更獨特吧,保管他家中人定然一眼就能認出。

  內侍接過了線,跟絹布包裹在了一起。

  嬴政立即便尋來人,讓他們到楚國去送信了。

  阿武低聲道:“先生曾說,待我到了咸陽後,便向外公布我綁架不成,在秦國被處死的消息的。這……這是否要往後延一延?”

  “嗯,往後延一延吧。”免得他家人驟然聽聞他死了的消息,哪裡還有什麼心思去毀那鼎?

  “換面相你還得再等上一等了,那鼎必須要先毀掉才行。”

  “無事。”此時阿武反倒異常的平靜了。那麼多年都等過來了,還在乎這一時半會兒嗎?

  嬴政見徐福已經說得差不多了,便直接攬著徐福出去了。

  阿武看著他們的背影,目光閃了閃。待到面相換回之後,他便將家中人都從楚國接到秦國來吧。如今他已經親眼見到了秦王的模樣,他不可否認,秦王比楚王更為懾人,何況攻下那麼幾國的秦王還這般年輕,他還有充足的精力,可以等待著攻滅楚國的那一天。不管那一天什麼時候到來,阿武都要為家人早做打算。

  前半生他是漂泊過來的,他的家人也是擔驚受怕過來的,他們後半輩子總該尋個安穩地方,過一過平凡的生活都極好。

  阿武攤開倒了下去。

  那相處許久的徐先生,此事之後怕是不會再見了,驟然一想,阿武倒覺得還有些不舍。

  ……

  ·

  嬴政不知有人在背後惦記著他的徐福,他陪著徐福處理完了事,回去之後,便輪到徐福陪著他做事了。

  徐福靠在嬴政跟前,都是渾身僵硬的。他擔心嬴政對他動手動腳,但是直到嬴政最後處理完事務,都沒有再做什麼。

  徐福:……

  等入了夜後,嬴政也是難得老實了起來,只不過他依舊摟住了徐福的腰身,隨後眼一閉,便就這樣睡過去了。

  徐福抬頭打量了一下嬴政的面孔,他的眉間的紋路變得有些深了,大約是這段時間沒休息好吧。

  ……腎虧了。

  徐福在心底下了定語,然後才閉上了眼,也漸漸入了夢。

  當然,在他閉上眼之後,他就沒有看見嬴政睜開了眼,嬴政的手托著徐福的後腦勺,他將徐福往自己的方向帶了帶,注視著徐福的時候,眸光深深。

  接下來幾日,嬴政除了偶爾調戲徐福一番,但是真正將他推倒的次數變得少了。

  徐福臉上的表情更面癱了,他完全不知道,為什麼自己還會為這種事而鬆一口氣。

  幾日後,有人來報,說田味瘦了許多,如今已然看不出過去半點風姿了,說不準離瘋癲的臨界點也不遠了。

  徐福當然不希望他現在就瘋,起碼要等田味口中的東西都問出來了,才讓他瘋。

  “看來是到我們過去瞧一瞧的時候了。”嬴政撫了撫徐福的頭髮,漫不經心地道。

  “嗯。”徐福不太適應地扭了扭頭。

  嬴政的手滑落了下去,他卻笑了笑,看著徐福道:“阿福真可愛。”

  徐福:“……”好、好肉麻。

  嬴政的噁心只是一瞬間,他很快就恢復了正常。

  田味被帶到了他們的跟前。

  田味那一身酷似徐福風格的白衣,早已經被染成不知道什麼顏色了,他垂著頭,無力地坐在地上,髮絲散亂,發出神經質般的喘息聲,令人厭惡。

  徐福覺得,田味原本或許就該是這般模樣的吧。

  “田味。”徐福出聲道。

  田味的身子僵了僵,但卻沒有抬起頭。

  他在徐福面前,已經什麼都丟掉了,面子裡子都沒了。他陷入了極度的憤恨和厭棄之中,他的腦子裡還時時都縈繞著恐懼,在這些情緒的交織之下,田味幾乎將自己逼入了瘋魔的境地。

  不過麼,他現在還是沒有那樣快就瘋掉。

  “很早之前便有人想求我為他換面相,但那時我未答應,因為我知曉,換面相不僅艱難,而且風險極大。”

  田味輕嗤一聲,沒有抬起頭來,也沒有說話。在他看來,換面相就是一種捷徑,一種可以快速擁有曾經想要卻得不到的東西的捷徑。

  哪裡來的風險呢?如果沒有徐君房發現了他,那麼他便一輩子也沒有風險。

  “你只說我身上有災禍,那你可知你身上的災禍?”徐福又道。

  田味的身體再度僵了僵,他的理智提醒著他萬萬不要相信對方的話,但是他也深知對方的本事,的確很出色。

  “換面相是要拿最寶貴的東西來換的,就算我不識破你,你也活不了幾年了,逆天改命,是會受罰的。”

  “胡說!”田味忍不住罵道,“我曾見過一人,他本就快死了,但他卻靠著換了面相,反而延長了壽命……”

  “換來的終究不是他的,他苟活幾年,享用了他人的命格,他到時候丟的不僅僅是命!他會受盡折磨而死,死前還會家財散盡,所有的霉運都會集中在這一刻爆發出來。他連死都是不得好死。”

  什麼事都是很公平的,徐福向來相信這一點。

  他得了窺探天機的能力,所以壽數不會長。

  而田味等人做下極惡之事,他們自然是不得好死。

  田味表現得有些激動,“我不信,不可能!”

  “當初給你換面相的那個方士沒告訴你吧?”徐福冷聲道。

  “什麼方士?”

  “還想裝傻?就是那方士教了你此法,但你可知道,那方士連自己的面相都不敢輕易換!你倒好,將你自己渾身上下,全都換了一通,除了你那骯髒的內里,和惹人厭惡的醜陋殼子,還有什麼東西是屬於你的?”徐福的聲音陡然拔高,厲聲責問道。

  田味劇烈地顫抖著,“你、你說的可都是真的?”

  當然是瞎扯的。

  徐福只是從絹布上的日記里得知還有個方士韓終的存在,但他又沒見那韓終,韓終換沒換面相,當然就是他胡謅的了。

  “他只是想用你們來達成他的目的罷了。”徐福冷聲道,“你知道有多少人都被他騙去換了面相嗎?這些人,都是他的棋子,都是他踩著往上走的墊腳石。”

  這句話激怒了田味,田味發狂地大叫了起來,“不!不可能……他明明說,只要……只要換了面相,想要做富貴人,還是人上人,都可以!只要你能遇見一個好面相的人……為此我特意潛心修習了許久的面相……終於被我碰見了一個……”田味急急地喘了兩口氣,“我的將來應當是極為出色的!何況,他為何要拿我們來當棋子?”

  “我們”嗎?

  看來他們的確都是出自一個人之手。

  “原因為何,你們應該清楚啊。”徐福輕飄飄地說。

  田味陷入了怔忡之中,“我……我知道……他,他要做什麼……他想成仙。”田味突然抬起頭來,森寒又瘋狂的目光透過散亂的髮絲,直直看向了徐福,“我知道,他想要你……”

  嬴政聞言,立即不悅地擰起了眉。

  “他想成仙?”徐福覺得自己聽了一個笑話。

  還真有人對成仙念念不忘啊。

  “我的手札在哪裡?”

  “我……我手抄了一份,在、在院子裡……”田味喃喃道。

  手抄一份?徐福真差點沒給氣死。

  那樣一份手札,就這麼被人給“分享”出去了?

  徐福自己的性格是喜歡研究奇怪的玩意兒,從來不會計較好壞,他也有記錄下來的習慣。只是,壞的東西他不會使用,但難保其他人不會使用。

  若是失憶前的他也有這樣的習慣,那豈不是相當於流出去了許多的定時炸彈?誰知道這些東西還會釀出多少禍事?

  看王河和田味瘋狂的模樣,就能知曉,欲望可以將一個人變得瘋狂,少有人能阻擋住這樣大的誘惑。

  嬴政馬上讓人去搜尋了。

  “被你換走面相的人是誰?”

  “他……他姓甘,是甘、甘茂之孫。其它的,我、我便當真不知曉了。”

  甘?徐福莫名覺得有些熟悉,但他並沒有馬上糾結此人究竟是誰,而是問了最後一個問題,“那個方士在何處?”

  “我不知道。”田味啞聲道。

  “你怎麼會不知道?他一定留給了你聯繫的方式。”在徐福看來,田味等人就是韓終的試驗品,韓終為了好好觀察他們,當然會想辦法一直和他們保持聯繫。

  失去了記憶的徐福,此時全然不知道韓終在之前就被他給搞死了。

  “我……他……他說讓我有事與他傳信就是……”

  “讓他寫下來。”嬴政道。

  內侍遞上絹布炭筆,田味匍匐著身子,顫巍巍地寫了上去。

  “好了。”徐福看了一眼絹布上的地址,此時又有宮人送來了搜尋到的手札。

  嬴政在旁會意,出聲道:“帶他下去吧。”

  田味劇烈地顫抖了起來,“不、不要殺我……不要殺我……”

  “白瞎了他那副模樣。”徐福看著田味被拖走的模樣,皺了皺眉。

  “寡人知曉那被他換了面相的人是誰。”

  “誰?”

  “甘茂在朝中官拜將軍,他有一孫名甘羅,寡人早就聽聞他極為聰慧,素有天才之名,後頭他拜在了呂不韋的門下。不過沒多久便夭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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