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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可以給王河改,為什麼不能給我改呢?我可以給你錢!只要等我的面相改了,之後我可以一直給你錢!”男子一邊說還一邊朝徐福靠近了。

  “你當真想要知道你的面相好不好嗎?”徐福出聲打斷了他。

  其實最好的解決辦法,就是徐福現在告訴他,你的面相非常好,然後再用自己的知識,將對方忽悠一遍,將他夸上天。不過這也是有風險的。因為從男子的表現來看,他已經篤定自己的面相不好了,如果徐福出言欺騙他,也許他會默認為是徐福不願意給他改面相,從而惱羞成怒,會做出什麼事來,徐福都不敢想像。

  何況徐福一般也不愛騙人。

  除了倒霉催的燕王被他唬了個徹底。

  “想!我想知道我的面相如何?我比王河,誰更糟糕?”男子咬著牙道。

  徐福:……

  都這個時候了,這男人還想著和王河比較呢?

  “王河。”徐福道。當然是王河更糟糕了,當初王河到他跟前來的時候,那面相都是將死之兆了。而跟前的男子,雖然面相醜陋,精神萎靡,目光渾濁,一看便知道是糟糕的面相外,至少他並沒有將死的徵兆啊。

  男子咧嘴笑了笑,但隨後又狂熱地道:“先生,為我改面相吧!我要擺脫我這該死的命格!我現在的命爛透了!我不想過這樣的日子!當初你都為王河改了面相,現在為我改一改,又有何不可呢?”

  “我沒有為王河改過面相,我並不擅此道。”徐福淡淡道:“你們城中不是還有個方士嗎?你為何不去尋他?”

  “那個騙子已經離開輿城了!”男子激動地說,“我找過他,但是他沒用!我知道,只有你了,只有你才能改。我見過的!我什麼都看見了,你為王河改了面相……”男子低下頭,神經質地重複著最後一句話。

  “我親眼看見的……”

  “你為他改了面相,我知道,王河還活著,他活得很好,都是你做的,你也可以為我改面相啊,你為什麼不做呢?為什麼不幫我呢!”

  男子如是說道。

  徐福越聽越覺得一陣雞皮疙瘩,再聽下去,他覺得自己腦子裡的猜測,都就會被男子推翻,攪亂。

  “夠了!此事……我再思慮一番。改面相之事,非同小可,你先回去吧。”徐福將架子端得十足,他抬了抬下巴,極為冷傲地瞥了男子一眼。

  而男子激動的情緒卻詭異地被這一眼安撫下來了,他聲音顫抖地道:“你說得對,你說得沒錯……這是大事……對……我,我等著……我等著您。”

  “我等著您。”這四個字,仿佛被他含在了舌尖一般,說得極為輕巧,同時,他看著徐福的目光更為狂熱了。

  徐福壓住雞皮疙瘩冒起來的衝動,在心底罵了句瘋子。這輿城是盛產瘋子嗎?

  男子微笑著轉身走了出去,他就像是得了糖果的孩子,極為開懷地離開了,全然看不出方才他發起瘋來的模樣,是多麼的駭人。

  徐福微微鬆了一口氣,這才拔腿往外走。

  在那裡肌肉緊繃地站了許久,徐福都覺得自己走起路來,有些酸軟。

  這一路上,徐福的心情都難以平靜下來,男子的咆哮聲不斷地在他耳邊重複上演,他反反覆覆地在舌尖咀嚼著那句話——“我都看見了,是你為王河改了面相”。

  是……我嗎?

  徐福手掌緊握成拳,實在有點難以接受這個結果。

  如果他當初真的為王河改了面相,那田味呢?田味總不會也是他改的吧?徐福有種說不出的荒謬感,就好像是他費盡了力氣去找背後搗鬼的反派,最後卻發現自己就是那個反派一樣的荒謬。

  他走在街上的時候,都還有人忍不住向他走來,或許也是想要請他卜卦的,但是現在徐福實在對卜卦有點陰影了,他半點也不想再給輿城中的人卜卦,而且他此時的心境不平,怎麼給人卜卦?徐福直接無視了那些人,一路走回到陳阿婆的府中。

  徐福剛一進門,陳阿婆等人就跑了出來。

  “先生到哪裡去了?久久不見先生歸來?我們可嚇死了。”香兒嘴快,先一步道。

  “抱歉,我下午睡得久了些,便想在輿城中走一走,或許能勾起一點記憶。”徐福的臉色有些難看,“誰承想,我又遇見了一個瘋子。”

  “又一個瘋子?”陳阿婆攥緊了衣襟,“這,這怎麼會如此呢?先生可有受傷?先生……先生明日帶個人一起吧,這樣,這樣便會避開那瘋子了。”

  徐福搖了搖頭,脫口而出,“不,我要走了。”

  是,他該走了。

  這裡有用的東西他已經握在手中了,而剩下的,卻是危險。他身邊沒有阿武,更沒有侍從,若是出了什麼事……不,他根本不敢想像若是自己出了事,那會是什麼模樣。

  一旦想到,他若是死在此處,嬴政都不會知曉,徐福便覺得胸口揪著一般的疼。

  這一刻,徐福無比地想念嬴政,想念咸陽,想念王宮中的一切……其實過去,哪怕他外出沒有嬴政的陪伴,但實際上嬴政也相當於陪在他的身邊了。因為他身邊的侍從、內侍都是來自嬴政。他們都是在嬴政的囑咐下,跟在了自己的身邊,就為了照顧自己。所以徐福才能一直後顧無憂,一直舒心地去做自己想要做的事。

  但這一次,他身邊一個人也沒有。

  他的本事半點也派不上用場。

  徐福覺得自己此刻的情緒很糟糕,就像是在外受了委屈,迫不及待想要回到大人懷抱中尋求撫慰的小孩兒一樣。

  徐福微微出神了,陳阿婆激動地在他耳邊說了些什麼,他一句話都沒聽清。

  陳阿婆並未注意到徐福的走神,她看著徐福冷漠不變的表情,嘆了口氣。

  “我就知道,您在這裡是不會停留太久的。”陳阿婆有些傷心,大約是人的年紀大了,便無比的懷念過去,也害怕分別。

  徐福的目光變得溫和了些,他的目光落在了陳阿婆的身上,“多謝你這段時日的照顧。”

  陳阿婆無奈道,“不過兩日……先生這麼急便要離去,真是……唉……”

  “我要避開那個瘋子。”

  陳阿婆聞言,便也不敢再勸,只道:“您要小心。”

  “嗯,我會的。”徐福點頭。

  陳阿婆讓人擺了晚飯,徐福跟他們一起坐下來,吃過了晚飯。陳阿婆臉上傷心的表情減輕了不少。她親自將徐福送回了屋子,“能與您在十多年後,共用一次飯,已是難得了。想來死的時候,我也能記著您的模樣死去。”

  徐福聽了這話,並不覺得多麼開心,反而有點兒寒意籠罩。

  您死的時候,就不用念著我了。

  想一想便覺得渾身發寒的徐福心道。

  徐福想要避開那個瘋子,便決定翌日一早,直接就從輿城離開,希望那時城門已開。

  這個時候沒有鬧鐘,也不會有人來喚徐福起床,於是徐福決定早睡,如此方能早起。他洗漱過後,便躺在了床榻上,他強行壓下腦中萬千思緒,嘴邊念著嬴政的名字,漸漸就睡著了。

  第二日徐福醒來的時候,天還未大亮,但他也未再繼續睡下去了,他起身洗漱,收拾好行李包袱,誰也沒打招呼,直接就往府門口走了。只是走到那府門口的時候,徐福看見了玥兒,玥兒雙眼微腫,看上去昨夜並未歇息好,她看著徐福,有些不舍地道:“先生一定要走嗎?”

  “嗯。”

  玥兒咬了咬唇,“可……可我心中傾慕先生啊……”

  徐福想也不想,便道:“我家在秦國咸陽,我不可能留在輿城。”

  玥兒已然自動解讀了徐福的話,她瞪大了眼,努力讓眼眶中的眼淚不要掉落下來,她道:“啊,原來先生已然有妻眷了嗎?”

  妻……眷?

  妻……嬴政?

  眷……扶蘇、胡亥?

  哦,或許還有師兄尉繚……

  “是。”徐福低聲道。

  “我……我知曉了,那、那先生請吧。”玥兒知曉後,倒是並未對徐福說什麼,我願為妾之類的話。想來陳阿婆應當是將她教很好的。

  女子戀慕男子,本是世間再正常不過的事,她及時退回去,也正將她顯得優秀聰慧了。

  跟這樣的姑娘打交道,徐福在心底鬆了口氣。

  他辭別玥兒,從打開的府門口走了出去。

  此時遠方已經隱隱有了光亮。

  日出了……

  徐福頓覺心情被撫慰了不少。只不過他的好心情根本沒能維持多久。

  “你騙我!”一個咬牙切齒的聲音在距離他不遠的地方響起,徐福扭頭一看。

  ……又是那個瘋狂的男子!

  他怎麼會知道自己要走?

  第242章

  徐福不知道改變命運對於一個人來說,究竟有著怎麼樣的魔力。對面的男子,在這種魔力的驅使下,已然朝著他沖了上來。

  圓日從天邊漸漸升起,照亮了男子那猙獰的面容。

  “你想幹什麼?”徐福口中爆出一聲厲喝。

  男子卻不管不顧,腳步不停地朝著徐福沖了上來,“你能為王河改面相,自然也能為我改!”他雙手彎曲成爪,徐福毫不懷疑他在撲上來之後,可能會壓住自己的脖子,讓自己陷入窒息之中,最後直接昏厥在他的面前,然後就別想再離開輿城了。

  徐福想也不想,轉身就跑。

  什麼氣質,什麼風度,這個時候都見鬼去吧!

  在咸陽城中養尊處優慣了,徐福的體力確實不太行,早晨的街道,不少人走出來,漸漸開始擺攤了。他們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奔跑過的人,全然不知曉發生了什麼事。

  徐福越跑越沒底。

  他對輿城的地形根本就不熟悉,男子要抓住他是再輕鬆不過的事。正想著呢,徐福就發現前面不遠的地方是個死胡同了。

  他只得頓住了腳步,轉過身來,一手摸上了腰間。那裡有把刀,是從陳阿婆府上取走的,說是給他防身用的。雖然徐福並不精通耍刀,但是有防身的武器,總比沒有來得好。

  他不能再往前了,一旦進入了前面的死胡同,他到時候想跑都不容易了,對方可以完全將他堵死在裡頭。徐福的腦中飛快地閃過了各種恐怖片鏡頭。可以說,這算是他遇見的最大危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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