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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已失敗,現在又何必來放狠話呢?”因著瞧荊軻不順眼,徐福更甚至覺得歷史上,荊軻失敗時笑罵的話,也不過是見事不成,便逞口舌之快而已。

  “縱死,也是痛快死,我有何不能說?”

  “不過愚蠢之行,你倒是覺得光榮了起來。”徐福冷笑起來,看向荊軻的目光更為銳利。

  嬴政瞧著徐福難得失態與人吵起來的模樣,心底漸漸蔓開了笑意……若非為他,徐福又怎麼會與荊軻爭執這樣的問題?換做其他時候,徐福定是連搭理都懶得與他搭理的。

  “既是不懂,便勿要妄言!”荊軻厲聲斥道。

  “我確是不懂,你明為衛國人,如今替著燕國公子殺人,又來的哪門子的愛國情懷?若是如韓非那樣的,我還能敬佩幾分,但如你這樣的,可不是蠢嗎?你倒是不怕,出手殺人不成,全族跟著遭殃。”

  荊軻氣極,不由得打斷了他,“秦王殘暴,人人都欲取他性命,跟我是哪國人無關。”

  “分明是公子成變賣了身家換成錢財給你,你拿人手短,這才不得不來刺殺秦王。什麼殘暴?殘暴到你頭上去了嗎?”

  荊軻更氣,“他攻打趙、燕,讓百姓陷入戰火之中,難道不是殘暴嗎?”

  “明是為一己私慾,何必來尋藉口?若以此定殘暴,那誰人不殘暴?昔日趙、魏為霸主時,他們手中的城池難道不是通過打仗得來的嗎?你怎麼不去殺了趙王,不去殺了魏王?燕王倒是想要攻秦,只可惜他沒這個本事罷了!昔日打得贏秦國時,便嘲諷秦國國弱,如今他們打不贏秦國了,便又道秦王殘暴,世上哪有這樣的道理?話倒是都被你們說盡了!”徐福嗤笑一聲,氣勢強盛,直直壓下了荊軻,“那公子成但凡有點血性,便應當操練兵馬,聯合他國,先強燕國,方能抵禦我大秦!偏他不如此,只一心尋勇士來刺殺我秦王上。不過是個懦夫罷了!”

  徐福腦中甚至隱約還能記起,昔日曾見《史記》記載,“太子日造門下,供太牢具,異物間進,車騎美女恣荊軻所欲,以順適其意。”

  大意就是太子丹每天前去問候荊軻。供給他豐盛的宴席,備辦奇珍異寶,還不時進獻車馬和美女任荊軻隨心所欲,以便滿足他的心意。

  徐福越想越覺得荊軻不要臉。

  明明是你享用了好處,方才覺得過意不去,遂來刺殺秦王,何必裝作義憤填膺的模樣?真以為,死了嬴政,天下便是太平的天下,百姓便可衣食無憂,生活富足了嗎?

  國君若如趙、魏兩王,百姓哪裡能過好日子?而嬴政手下卻是有能之士極多,有他們襄助,自然能為百姓帶來更好的盛世。

  幾國王室倉皇不已,不過是害怕失去尊貴的地位和權勢罷了。何必尋些冠冕堂皇的藉口,非要將嬴政說成必須處死的一大惡人。

  “你……”荊軻被噎得說不出話來。

  “不過是燕國王室貪生怕死,這才尋了你這麼一個人,前來刺殺。若是你成了,他們便自然能安穩地繼續過王室生活,而你的命自然是留在秦國了。若你不成,反正死的還是你,他們一時又死不了。偏你還一心覺得自己所為乃是義舉。不過愚蠢作為罷了!”徐福說得赤裸裸。不管公子成有沒有這樣齷蹉的心思,反正在他看來,便是如此!

  荊軻張嘴正要反駁,卻再次被徐福截斷了。

  “何為英雄?至少,這不是英雄!”徐福冰寒銳利的目光逼視著他。

  荊軻一時間什麼話都忘記了,掏空了肚皮,他也應不上徐福的話來,最後只能勉強擠出二字,“……歪理。”

  “打不贏,便說我們殘暴。如今你說不過我,便說我的是歪理。”徐福涼涼道,“這般可笑邏輯,我倒是頭一次見著。”

  “你……”

  徐福又笑道,笑容比荊軻還要肆意上幾分,“不如我讓王上也賜你高門府邸,再贈以珠寶黃金,再賜你車馬美女。你也替王上去殺那公子成如何?”

  徐福這話說得實在太過辛辣尖銳了些,荊軻色變,怒髮衝冠,一躍而起。

  桓齮色變,當即阻攔在荊軻之前,嬴政也快手將徐福拉了過去,“寡人少見你有如此嘴利的時候。”還少見你笑的時候。如此一笑,竟是對著荊軻……寡人心痛。

  “誰讓他膽敢刺殺你呢?”徐福臉上笑容已然不見,嘴上只如此淡淡道。但嬴政心中反倒覺得歡喜了起來。

  荊軻急急地喘了幾口氣,怒道:“不過佞寵也,我不與你辯!”

  嬴政的臉色瞬間便陰沉了下來。徐福抬手握住了他的手腕,將他往後推了推,傲然道:“我乃秦國駟車庶長,而你在之前,卻是喜愛與一干酒徒在街頭飲酒撒瘋,倒不知你何來的底氣嘲諷我?不與我辯,不過是辯不過我的託詞罷了。”

  其實史記中寫他,荊軻雖游於酒人乎,然其為人沈深好書。不過這個時候總要拿話來刺他的。

  嬴政道:“殺了便是,何須再與他費口舌。”

  徐福抬手攔了一把,“聽聞荊軻劍術極高,且留著他吧,改日龍陽君或許有興與他切磋。”

  荊軻初聞之,倍覺羞辱,但是突然間反應過來,“龍陽君還活著?”

  “自然活著。”

  “魏國之臣,卻降了秦?”荊軻皺眉。

  “魏王多可惡,龍陽君為何不能降秦?”

  荊軻也算是明白了,今日他是說不過徐福的,於是乾脆閉了嘴。閉嘴後,他不知又想起了什麼,突然道:“……李信何在?”哦,又回到了最初的問題上。

  他對李信的執念倒是大,約莫是在李信手中栽得狠了,心中不服氣吧。

  “他乃秦將,你乃刺客,他自然不會見你。”

  “他做出這等事來,確實不敢見我。”荊軻冷笑一聲,遂不再言語。

  徐福的臉色卻變得有些怪異,這等事?哪等事?改日還得好生問一問李信才是。見荊軻一身傲骨仍在,不像是脆皮到能被他氣死的模樣。徐福頓時安心了,轉頭對桓齮道:“此處不便說話,桓齮將軍,請吧。”徐福可不希望讓外人看了秦國的笑話。

  全程都是徐福在說話,嬴政一直未曾插嘴,哪怕此時聽見徐福仍稱桓齮為將軍,他也什麼話都未說。

  桓齮低下頭,攏了攏袖子,跟著徐福出去了。

  屋子裡很快便只剩下了守衛和荊軻,荊軻頓覺胸口堵得慌,一撩衣袍,又坐了回去。

  守衛嘴角一抽,……地髒,且涼啊,何必非要裝得跟坐牢一樣呢?

  ·

  桓齮有些不安,他走在徐福的身後,徐福甚至覺得自己能聽見他喘息的聲音,那是緊張才會發出的聲音。瞧桓齮這般模樣,徐福便覺不解。他究竟為何才會叛逃?

  將人引進殿中後,嬴政慢慢走到了桌案前坐下,居高臨下地審視著桓齮。桓齮被人帶進宮後,便一直是這個打扮,穿著平民著的衣袍,衣角多有磨損髒處。可見他的逃亡生活並不如意。

  “說吧,為何殺人?”

  桓齮咬了咬牙,面上閃過屈辱之色,“自去歲戰敗,致丟了糧糙,秦兵死傷無數後,我便領命在家中休息。”

  徐福耐心等待他繼續說下去。

  “被殺之人家中與我家中乃是姻親……”

  徐福正想著,難道是那家人瞧著桓齮沒本事了,便不將女兒嫁給他了,誰曉得聽下去才知,哪裡是那家人不肯嫁女兒,而是桓齮獨女嫁到大夫家中。桓齮兵敗,那家人怕遭牽連,便將人趕出來了,轉頭還有人送了幾名姬妾上來。桓齮的女兒回去後沒多久便死了。桓齮疑心她受了虐待,便上門尋個道理。桓齮欲將此事鬧到嬴政的跟前來,但那大夫家中卻是極不要臉,與桓齮當場起了衝突,桓齮本是個武夫,衝動之下便宰了人,人一宰,又不甘心為其陪葬,便匆匆逃離了咸陽。

  那大夫家中為何如此驚慌,忙不迭撇清關係?

  都是因秦律極嚴,像桓齮這樣敗得慘的,全家因此遭難都是有可能的。嬴政雖一時免了他的死罪,但誰知道嬴政會不會之後與他算帳呢?當然誰都不想沾上桓齮了。

  相比之下,徐福更覺得驚奇的是……桓齮竟然年紀大到已經有女兒了!

  嬴政聽罷,冷聲道:“你不能再為將了。”

  桓齮跪地苦笑不語。

  那大夫家中被屠的不止那大夫一人,還有其子,以及兒子的姬妾。那家人確實做事不地道,有此劫都是一個因果報應。但是桓齮殺人,不僅是復了仇,他還挑戰了秦王的顏面。在咸陽城中,你一個戰敗之將,便能隨意殺人,殺人後又逃竄到別國去。嬴政總不能因他有冤,便放過了他。若都是如此,那還了得?

  嬴政迅速便定下了他的結局。

  秋季過後,便會施以死刑。這已經算是輕饒他了。從他殺了人,逃出咸陽那一刻開始,嚴酷的刑法便加在他的身上了。

  徐福覺得有些可惜,但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桓齮這件事兒的確做錯了,而他也再沒了翻盤的機會。只是……只是荊軻一事……徐福想一想都覺得好笑。歷史上,桓齮,也就是樊於期,可是自殺了,願以自己的頭顱為敲門磚,讓荊軻見到秦王。不過那時,秦王屠盡了他的家人。而這世,嬴政並未直接斬殺他的家人,而是派出李信去捉。於是桓齮反倒不肯將頭給荊軻了……

  這算是有功嗎?

  好像也說不上。

  看來桓齮也必須得為自己做過的事付出代價了。徐福面上再度閃過了可惜之色。曾經到軍營中,他為桓齮解毒時,還是挺瞧得上此人的。現在落到這一步,再憶起往日緣分,饒是徐福,都不由覺得世事變遷,實在太快!令人措手不及。

  想到這裡,徐福突然覺得腦袋有點疼,他眉頭緊緊鎖了起來,眼前甚至陣陣發暈。

  嬴政臉色微變,抬手扶住了他,“怎了?”那跪在下面的桓齮,已然不被他放在心上了。

  但暈眩也是一瞬間的功夫,待徐福清醒過來,他便立即搖了搖頭,“……無事了。”

  徐福隱隱覺得,他的反常,似乎與師兄尉繚口中的常年失憶有關。

  第224章

  桓齮被抓住,李信自然回到了朝中。

  趙高站在嬴政的下首,面無表情地宣布了桓齮的罪責和處罰,隨後再說到了燕國刺殺之事,荊軻、秦舞陽等人將被車裂處死。同時又令王翦、辛勝率軍攻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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