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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吳六臉色低落地退了出去。

  徐福差不多猜到了吳六的心思,不,不止是吳六,其實當初在燕國時,燕王的心思便同他是一樣的。他們覺得自己在嬴政身邊,就算再封侯封爵,也照舊是個男寵。給人做男寵,哪有自己掌權來得呢?哪怕徐福什麼的不說,他們便已經能腦補出,徐福在嬴政身邊時,是有多少的委屈苦楚了。他們本能地認為,日後徐福在嬴政身邊是會吃苦的。

  這些……徐福偶然也會聯想到,但他全然不在乎。

  他與嬴政之間如何,哪裡容得了別人來指手畫腳?他和嬴政更為親近,難道他不清楚嬴政是什麼樣的人物嗎?難道他不清楚他們之間感情究竟如何嗎?

  而且徐福心底還有種說不出的,對於旁人不看好他們的膈應。

  他們都這樣不看好……那再過幾年呢?十年,二十年……到那時,這些人便會知曉自己的膚淺了吧。想到這裡,徐福頓時吐了一口氣,整個人都舒服多了。

  “收拾東西。”徐福吩咐桑中,“我們後天一早,便啟程隨王翦將軍往趙國去。”

  桑中應聲點頭。

  當日,徐福便在城中宣布了要離去的消息,百姓、士兵早已對徐福形成了依賴,此時聽聞徐福要離去,哪裡能捨得?誇張些的還哭號了起來。

  “此後這座城池便歸秦所有,你們都會成為秦國的子民。我乃秦國駟車庶長,日後定還會與各位相見。你們若能好好活下去,便也不枉費我費盡心力,救活這座城了。”徐福擔心這些人起了別的心思,鬧出個暴動那就不好了。那也可惜了他當初累死累活,救了這麼些人。

  不過幸好,這些人雖然不願見到徐福離去,但他們本身都是吃飽穿暖便能滿足的,又哪裡還會去想,他們怎麼能歸降秦國呢,他們可不是秦國人……

  與徐福相處一段時日,他們已經徹底被洗腦了。

  處理完交接事宜後,徐福便舒服地休息了起來,只是休息到第三日,徐福便不得不啟程,帶著拖油瓶扶蘇、拖油瓶胡亥,跟上了王翦將軍的腳步。

  馬車停在了府門口。

  徐福步履緩慢地走過去,掀起車簾,坐在裡面的人,沖他一笑。

  ……嗬。還有個大號的拖油瓶!

  第204章

  秦軍從城外陸續撤離,隊伍拉出了一條長長的黑線。

  徐福放下車簾,靠在車廂之中閉目養神,耳邊隱隱還能聽見城中百姓和士兵不舍的聲音。徐福還是頭一回享受到這般的待遇。

  就連王翦都笑道:“敵國士兵、百姓,如此不舍地結成隊伍送我們離去,這還是頭一回呢。”

  扶蘇抿著嘴角也笑了笑,“現在已經不是敵國了。”

  “是,如今他們都是秦人了。”王翦說完,忍不住大笑了起來,越瞧徐福,越覺得他是個寶貝。幸好沒被燕國賊人給挖走,不然也是秦國一大損失了。

  他們說完,忍不住去打量馬車裡的徐福。卻見徐福模樣清冷,雙目緊閉,端坐在那裡,不為所動。王翦不由得讚嘆出聲,“庶長心性實在沉穩過人。”

  沉穩過人?

  坐在一旁的大號拖油瓶嬴政,掃了一眼雙眼緊閉的徐福,這模樣分明是睡得正熟,哪管外面在討論什麼,更別說露出半分反應了。

  嬴政看著看著又覺得有些可惜。

  徐福尋常時候都是滿面冷色,就算是小憩,也少有神色鬆緩的時候。徐福生病那日時的呆呆模樣,也不知要再等上幾年,方能瞧得一次了……

  ·

  秦王政十八年,秦大舉興兵攻趙,王翦統率上地軍隊,往井陘攻去。

  一場饑荒已然將趙國拖得疲垮不已,在軍備充足的情況下,王翦一路攻過去,很是輕鬆。

  ·

  一場春雨稀里嘩啦地澆落在眾人的頭上。

  秦軍不得不暫避山洞之中,但山洞狹小,還有不少士兵只能站在外面淋雨。到這個時候,徐福便有些懷念上輩子的塑料雨衣了。春雨總也帶著兩分寒氣,若是惹得他們風寒就不好了。

  不過徐福很明顯是白擔心了。

  那些士兵的身體比他可要強健多了,反倒是徐福靠著火堆坐了一會兒,便覺得鼻子裡有些塞得難受了。

  一雙手捧著青銅容器到了徐福的跟前,那容器中盛的竟是熱水,還在往外冒著熱氣。

  徐福早習慣桑中這般體貼周到的伺候,將容器接過後,便說了聲“謝謝”,徐福捧著容器湊到嘴邊,熱氣熏得眼睛發酸,眼前登時如同籠了一層霧一般。他注意到身邊的人似乎並未挪動步子,不由得抬起了頭,正要說話讓他退下,卻突然間發現身邊站著的,哪裡是桑中,分明是個陌生的少年將軍!

  少年瞧上去年紀不大,生得膚白俊美,布甲壓在身上,一身的意氣風發。

  好相貌。

  不過徐福實在眼酸得厲害,也沒仔細瞧那少年的面相,只低聲問了一句:“你是何人?”

  少年突然咧出一個笑容來,露出幾顆大白牙,平白了多了幾分憨傻,“我叫羌瘣,隨王翦將軍而來,早前一直隨軍守在城外,庶長定是沒有見過我的。”

  少年態度慡朗大方,又顯得很是憨直,徐福頓時對他多了兩分好感,點頭道:“原來如此,你快些去休息吧,勞煩你為我送水來了。”

  “不,不不勞煩。”少年又笑了笑,這才摸著腰間的佩劍快步走到一邊兒去了。

  此時嬴政和王翦從洞外走進來,嬴政一抬眼便見徐福埋頭喝水的模樣,那青銅容器瞧上去比他的臉還寬大,徐福的臉整個兒都埋進去了,嬴政頓時覺得徐福這模樣,倒是可愛得緊,這個想法也就是瞬間從他腦中掠過去了,嬴政可是不敢說給徐福聽的。

  徐福喝了點熱水,這才覺得鼻子疏通了些。

  也不知是不是前段時日,在城中發起高熱還未全好,徐福覺得自己的身體變得越發體弱了。這樣可不好,萬一給拖了後腿,那就麻煩了。而且行軍途中,得了風寒最是容易丟命的。徐福不著痕跡地皺了皺眉,將容器擱到了一邊。

  嬴政快步走到他的身邊坐下,就著徐福之前喝過的位置,拿起容器也大口飲了些熱水。

  他放下手中容器,一轉頭,瞥見徐福的臉色在火光下都能看出泛著白,嬴政不由皺了皺眉,坐得更近了些,低聲問道:“可是哪裡不適?”

  “好像有些受涼。”徐福的聲音有些啞。不過他聲音本就好聽,就算是啞了,也帶著點兒迷人的韻味。

  “受涼?”嬴政轉頭吩咐一邊的侍從,“取披風來。”

  侍從忙送上披風,嬴政便兜頭將徐福罩在了裡面,還順手將他往自己身邊帶了帶,好讓徐福靠在自己懷中,山洞中的其他人立即別過了頭,滿臉都寫著“我看不見”。

  只有那個羌瘣,還歪著頭往這邊看呢。

  膽子挺大,還毫不避諱。

  挺愣頭青的。

  徐福瞥了他一眼就收回了目光。徐福本來較為避諱,在這麼多人面前和嬴政親密,但是想到在城中的時候,嬴政還將他抱來抱去呢,遂破罐破摔了。靠著火熱的胸膛,還是挺舒服的,徐福沒一會兒就睡著了。

  醒來後,天終于晴了。

  王翦笑道:“庶長可否能瞧一瞧接下來幾日的天氣?”

  聞言,那羌瘣也目光灼灼地看了過來。

  徐福頓覺自己成了人形氣象台,不過休息了一夜,徐福身心舒暢,要做個人形氣象台,也無不可。

  “且容我瞧一瞧。”徐福抬起頭,微微眯起眼,以降低強光給眼睛帶來的刺激。此時天空晴朗,並無彩霞,唯一能望見的便是漫天的雲朵,軟綿綿,一團團。

  這些雲在別人眼中就是雲而已,但是在他的眼中卻變成了最好的觀測憑據。

  “今日無雨,大可放心前行。”

  “那明日呢?”羌瘣急急問道,問完他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也發覺到自己這樣急躁,有些冒犯了。

  “明日我便不知了,等入夜吧,入夜方能知曉。”徐福哪裡敢托大?尚且還有俗語說,老天爺的臉,說變就變。氣象台都還有不準的時候呢。

  羌瘣忙笑著點頭,“庶長厲害。”別的倒是不多說了。

  徐福忍不住轉頭看了他一眼,羌瘣一臉的真誠笑容,因為過於燦爛,顯得有些傻。

  嬴政也注意到了這個細節,立即便擋在了徐福的跟前,“既然無雨,那便加緊趕路吧。”

  因為在山洞裡和徐福說上了話,重新啟程後,羌瘣便也常往徐福這邊來了,初時徐福還在懷疑,難道他的魅力這麼大,連個小少年都能吸引住了?羌瘣總不會是愛慕他吧?後來徐福才確認,這回可真是自己自作多情了。羌瘣雙眼澄澈,半點別的心思也沒有。徐福頓時放心不少,羌瘣再來找他,他便也少了些高冷的姿態。

  若是扶蘇沒的那般穩重,按照年紀,應該比羌瘣更是跳脫。

  徐福看著羌瘣,便有點兒像是看扶蘇、胡亥一樣。

  產生這個想法之後,徐福還呆了呆。若說年紀,他比起羌瘣倒也大不了多少,但是……但是自從他和嬴政一塊兒後,便要一同養胡亥和扶蘇啊,升級做了父親後,再看年輕的少年,便是以長輩的姿態了。

  徐福心中有點兒鬱卒。

  變老竟是來得這樣快……

  他哪裡知道,他在旁人的眼中已然是個奇蹟了。幾年過去,徐福除了身量再長大了一些,從少年變為了青年,但實際上他那張臉還是如當初一樣的嫩啊,當真是連半分變化也無,直教人嫉妒得很。

  “這個果子最是好吃,我從前吃過的……”

  “庶長一身本事都是從鬼谷學來的嗎?”

  “庶長真厲害。”

  “鬼谷是什麼模樣啊?”

  “庶長可以卜出我的前世今生嗎?”

  “……”

  見徐福並不冷待他,羌瘣在徐福的跟前就變成了一個話嘮,口中總能喋喋不休地說著各式話題。

  最開始,就嬴政對他極為不滿,到了後頭,就連扶蘇、胡亥也都目光銳利地盯著他了。偏羌瘣的神經實在鈍得很,不管周圍的人用怎樣的目光來盯著他,羌瘣都毫無所覺。

  直到王翦又一次前來將羌瘣帶走,氣氛才沒那樣凝滯了。

  嬴政神色不悅地道:“這小子,若是再來尋你,寡人便將他綁在馬上。如此肆意妄為,哪有半點為將者的風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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