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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亥雙手雙腳纏著扶蘇睡得正香,扶蘇也熟門熟路地托著胡亥的屁股,兩人的身軀占據了一半的床榻。

  他該慶幸他們年紀小身量不大,沒能把自己完全擠下床去嗎?

  徐福揉了揉額角,覺得自己越發不懂這倆小子了。

  此次隨行的侍從中有桑中,桑中聽見帳中的響動,便立即提著水進來了,“先生可要洗漱?”

  附近水源難尋,徐福也不知他是從哪裡尋來的,不免有些驚訝。

  “謝謝。”徐福先說完這兩個字,然後才走上前,用水迅速洗漱了,並且盡力做到不浪費一滴水。

  桑中提著水一轉身,頓時就僵住了。

  “怎麼?”徐福也跟著轉身,才發現扶蘇和胡亥已經醒了,兩人涇渭分明地坐在兩旁,但卻都是目光灼灼地看著桑中。

  桑中被瞧得有些尷尬,喚了聲“公子”,然後就端著水上前了。

  胡亥眼底帶著提防之色,扶蘇倒是沉穩得多了,就光看著桑中不說話。等他將水放下來的時候,胡亥開口了,“你叫什麼?”

  “桑中。”

  “名字好聽。”胡亥甜甜一笑,“你為什麼那樣盯著我父親啊?”

  桑中面上的表情差點維持不住,徐福也好一陣尷尬。

  方才背對著的時候,胡亥和扶蘇到底瞧見什麼了,怎麼都是這樣看桑中?胡亥他懂這些玩意兒嗎?

  “我是先生的隨從,自然要時時盯著先生。”桑中故作鎮定道。

  “哦。”胡亥擦了擦臉,攀住桑中的脖子,“我是你的先生的兒子,那你聽我的話嗎?”

  桑中瞥了一眼旁邊的徐福,低聲道:“公子是主子,我自然是要聽的。”

  “那你便背我出去轉一轉吧。”胡亥跳上了他的背,差點把桑中壓得趴下去。

  “胡亥,你做什麼?”徐福皺眉。

  桑中已經背著胡亥要往外走了,胡亥回過頭來,衝著徐福小聲說:“父王不在,我要幫父王呀。”

  徐福頓覺又是好氣又是好笑。

  小小年紀,怎麼懂得這麼多玩意兒?

  回過頭來,徐福發覺扶蘇的臉色比他的還黑,有了對比,徐福頓時就心情舒暢了,他囑咐扶蘇好生洗漱,然後就跟著出了帳子。

  “蒙將軍何在?”

  小兵給徐福指了方向,徐福走過去,發現蒙恬正在研究手中的堪輿圖,“可有何處是需要我幫忙的?”

  蒙恬笑了笑,“正等著庶長這句話呢。”

  “那些屍體你們先行焚燒,然後便往上黨治所攻去,若有疫病症狀,定要提早統計起來,記錄在案,並隔離開,不允許任何人接觸,凡是貼身衣物,食用過的食具,都要焚燒掩埋。軍中軍醫,必要聽我差遣。若是防護得當,便不會出現疫病。對了,囑咐眾將士,儘量勿要飲用髒水。”

  徐福知道,行軍在外,哪有乾淨的水源那麼容易找到?但能儘量避免便要避免。

  病從口入,還不知有多少瘟疫的細菌藏在水中呢。

  徐福說過的話,蒙恬都一一點頭允之。

  “攻上黨之前,我會為將軍卜一卦。”徐福沉聲道。

  蒙恬笑了,“勞煩庶長。”

  “若是將軍捨得,便囑咐軍中將士,我的命令,他們也要聽。”徐福不放心地又添上了一句。

  蒙恬只小小地遲疑了一下,便點頭道:“行。”

  徐福招手叫來幾個士兵,“等會兒你們便隨我去熬藥。”

  這些士兵,有些是早就見過徐福的,有些是雖未見過但早聞大名的,總而言之,他們對徐福都是充滿了敬仰之情。

  熬個藥算什麼?能近距離與庶長接觸,那便是天大的幸事啊!

  幾個士兵屁顛屁顛兒地跟在了徐福的身後。

  徐福只管扔藥,那幾個士兵要管搗藥和熬藥,一個上午過去,他們也有些疲累了,心中倒是恨不得去殺敵了。

  “來人啊!快來人!”

  “有敵襲!”

  “抓賊!”

  帳外突然鬧哄哄響成了一片。

  徐福心系胡亥,擔心他和桑中在外出個什麼事兒,忙快步掀起帘子走了出去。士兵們面色緊張,紛紛朝著聲源地而去。

  蒙恬帶了一隊兵聯通扶蘇出去了,此時營中官職最大的便是徐福,徐福臉色一沉,厲聲鎮住了他們,“勿要慌亂,你們,隨我過去,剩下的人,守在營帳外,不得挪動位置,不然,便以軍罪論處!”

  徐福是沒當過將軍,連當護軍都尉的時候,都是瞎糊弄過去的,哪怕做了駟車庶長,也是軍政不通。但這些不會,他會一樣啊——耍威風!

  徐福要用氣勢鎮住他們是在太容易了。

  他厲聲吼過之後,一行人便立即平靜下來了。

  徐福帶著那支被他點到的隊伍,加快腳步走了過去,先到那邊去的士兵,已經抓住所謂的敵人和賊了。

  被他們壓在地上的人,穿得倒是整齊規矩,就是瞧上去髒了些,大約是摜在地上摜得狠了,都是一副灰頭土臉的模樣,活像是從煤窯里鑽出來的一樣。

  “爾等何人?”徐福從身旁小兵處拿過一把青銅劍,往地上一插,便冷聲問道。

  那幾個被壓制住的人瑟瑟發抖,抬起頭來,臉上竟然帶著污血,模樣好不狼狽。

  將他們壓住的士兵,一臉犯噁心的表情,低聲道:“庶長,這幾人應當是趙人,沒了糧食,他們就偷到咱們軍中來了,見我們防守緊得很,沒地兒下手,他們就藏到一邊……”那士兵說到一半就打住了,面上噁心之色更甚,死死咬著牙,像是難以啟齒的模樣。

  旁邊另一士兵捶打了他一下,“你不說我來說!”那士兵吸了一口氣,語氣極快地道:“他們就跑去偷屍體了!就那些咱們準備集中焚燒的屍體!我看見的時候,上頭還飄著蟲子咧……”

  那士兵說完,打了個寒顫。

  其他人也都是目瞪口呆,仿佛三觀盡毀。

  他們抬起手來搓了搓手臂,齊齊跳腳。

  徐福也被噁心得夠嗆。

  偷屍體還能幹什麼?自然是偷去吃了。但那些屍體大都腐爛了……怎麼……怎麼還能入口?

  好吧,就算不腐爛,吃人肉也極為可怕了……

  這些趙國人都餓瘋了,被逼到這個份兒上,上門攻打他們的秦軍,說不定在他們眼中就變成了紅燒肉。

  徐福越想越覺得惡寒,冷聲道:“將他們先關押起來,正好送上來的趙人,可以詢問一番城中情形了。”也不用浪費秦軍探子了。

  士兵們將那幾人從地上拎起來,那幾人趁機奮力掙紮起來,一個士兵還不慎被一口咬在了手臂上,那人死也不肯鬆口,士兵疼得嗷嗷直叫,像是要被對方扯下一塊肉來。

  身後的士兵看了一眼徐福,最後忍不住手持兵器,將那人捅死了。

  鮮血濺出來,卻引得另外存活的幾人更為瘋狂,他們梗著脖子,伸著舌頭,費力地想要去舔那熱血,若非有士兵鉗制住了他們,他們怕是恨不得撲倒在同伴的身體上啃咬了。

  徐福實在看不下去了,揮手令他們將人帶走了。

  他抬頭望了一眼天空。

  灰濛濛,陰沉沉,陰翳不散……這可不是個好兆頭啊。

  人吃人,想一想便覺毛骨悚然啊。

  作者有話要說:秦始皇本紀記載,始皇十七年,九月,華陽太后薨,大地動。

  資治通鑑·卷六·秦紀一記載,始皇十七年,趙大飢(發生大饑荒)。

  上黨還發生了一件歷史上有名的大事兒,所以決定讓徐福來走一走,見證這段歷史。

  第195章

  那幾人被關押了起來,用繩索緊緊綁在了刑架上,儘管如此,都還又派了人緊緊盯住他們,生怕他們再度狂性大發,掙脫了繩索。那幾人也不知這段日子吃了些什麼,牙齒似乎都尖利了幾分,加上滿臉血污,看上去活像從地底下爬出的惡鬼,就是再兇狠的士兵,看見他們的模樣,都忍不住心頭髮憷。

  “這也是我擔心的事情……”蒙恬回頭看了一眼帳子裡被綁起來的趙人,眉頭微皺。

  “擔心趙人反倒被激起了凶性嗎?”徐福低聲問。

  “是啊,攻打他們,必然要多費些力氣了。”蒙恬口中雖然如此說,但他面上的表情卻是極為淡定。既然是在外打仗的人,什麼硬仗沒見過?豈會生出怯意和憂慮來?

  只不過有言道“兵貴神速”,若能早些攻下,當然能為秦國節省更多的兵力和物力。

  “我有一法,但擔憂庶長不同意。”蒙恬突然出聲道。

  扶蘇不知什麼跟了過來,正好聽見蒙恬如此說,便仰頭滿含期待地看著他。

  蒙恬動了動唇,道:“……棄城。”

  徐福還沒能反應過來,“何意?”

  扶蘇的臉色卻已經微微變了,他上前抓住蒙恬的袖子,低聲道:“將軍要做第二個白起嗎?”

  徐福對別的歷史人物或許印象不深,但白起他是知道的,與其說這位是戰神,不如說這位是殺神。坑殺士兵多少萬,徐福是記不清了,但是徐福知道,歷史上凡是坑殺,大屠殺,焚城的將領,都難有什麼好名聲。

  上黨中趙人平民居多,若當真是如此做,那蒙恬在後世焉能有好名聲?最糟糕的便是,這個殘暴之名被冠在嬴政的頭上。後世要數落秦始皇的罪狀,便又多了一條。

  見扶蘇和徐福的態度都極為鮮明,蒙恬笑了笑,無奈道:“這時與那時不同,怎能放到一起來看待?若城中起了瘟疫,如何才能令瘟疫不擴散至秦國境內?莫說是我,便是趙王在此,也會選擇棄城。”

  “那便先等等,若是無事呢?”徐福也有些無奈。這就好比是上輩子他曾經見過的一個問題,四個小孩在鐵軌上玩耍,一個小孩在廢棄的鐵軌上玩耍。火車來了。你要軋死誰?

  “就算如此,怕是也等不了幾日了。”

  也是。

  這麼多人在外,糧糙一直在消耗,若是將時間耗費在此處,這不是做的賠本買賣嗎?

  總之就是個左右為難的事。

  徐福揉了揉額角,頓覺頭疼不已,“越過此地如何?留下人手蹲守此地,一旦控制不住疫情,便令他們下手焚城,務必將瘟疫攔在趙地境內。我們便不在此耗時間了。直入趙地,路上若是遇了趙軍,斬殺便是。”只是這樣的話,要另外尋路通過,要花費些功夫,也比現在乾等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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