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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福扔開手邊的竹簡,帶上宮人往扶蘇的偏殿去了。

  徐福在王宮中,已經越來越如在自己家中一般了,他進進出出,甚至是不需要通報的,因而徐福走到偏殿外的時候,還湊巧聽見了裡面傳出的聲音。

  是嬴政在與扶蘇說話。

  “你越發大了,也越發聰慧了,做事手段比從前鋒利了些……”

  徐福的腳步聲近了,嬴政的聲音便立即頓住了,他轉頭來,看見了徐福,面上的表情頓時柔和了不少,哪裡還有半分方才嚴父的味道。

  扶蘇也沖徐福笑了笑。

  徐福還想著方才嬴政對扶蘇說的話呢。扶蘇做事的手段也有鋒利的時候?徐福看了看扶蘇,終於確認這位扶蘇公子和歷史上的描述,相去甚遠了。

  徐福坐下來後,嬴政便繼續與扶蘇說話了。

  “……年後你便跟隨蒙恬……”

  “等等。”徐福不得不出聲打斷了嬴政的聲音,“扶蘇要跟著蒙恬?扶蘇跟去能做什麼?”

  “扶蘇年紀不小了,自然該跟著多瞧一瞧秦國是什麼模樣,跟著蒙恬再好不過。”嬴政對蒙家兄弟有著絕對的信任,更何況蒙武還曾經教導過扶蘇。

  徐福也知道扶蘇整日留在宮中,是難以學到更多東西的。但是如今扶蘇的年紀,放在上輩子也就是個初中一年級的程度啊。就他這樣,便要跟著在外四處奔走,學習為君之道了?

  作為扶蘇的前任老師,現任父親,徐福還有那麼一丁點的內疚,他好像在扶蘇的成長過程中,也沒插上什麼手啊。扶蘇太自立了,走到這一步來,已經是許多同齡人比不上的了。

  嬴政已經堅定了要將兒子打發出去的念頭,他選擇了換個方式來說服徐福,“不久後,我們便要前往韓國,屆時扶蘇又要被留在宮中,我們不能總是將他一人留在宮中……”

  徐福那顆冷硬的心,早就隨著時間的推移而慢慢軟化了,扶蘇在他心中的地位,也比當初高出不少了。他細細琢磨了一番嬴政的話,越想越覺得沒錯,這樣對扶蘇實在是太殘忍了。他們身為家長,半點也不稱職,這樣下去,對扶蘇的身心健康的確不好啊……

  “嗯。”徐福低低地應了一聲,“只是獨身在外,諸事小心。”

  扶蘇臉上的笑容分外的真切,他伸手抓住徐福的袖子,低聲問道:“父親可是憂心扶蘇的安危?”

  “自然。”扶蘇與他朝夕相處幾年的功夫,徐福又不是當真冷血,自然是對扶蘇有關愛之情的。

  扶蘇眼眸中情緒閃過,但很快又隱去了,他抓著徐福的袖子緊了緊,隨後又迅速鬆開,低聲道:“父親勿要憂心,扶蘇自會照顧好自己,倒是胡亥……”

  嬴政不希望胡亥被養出什麼野心來,自然不會讓胡亥隨他而去,他輕描淡寫地道:“胡亥年幼,還是留在宮中由人照顧更好。”

  扶蘇迅速點頭,“一切聽父王的。”

  徐福的腦子裡浮現了胡亥那張小臉,吃吃喝喝就足矣。將他留在宮中倒也不錯,多叫上人陪陪他便是。還是等胡亥再大一些,若是再出行便帶上他。

  經過這麼多次的經驗,徐福也知道他們容易引來麻煩,若是帶上胡亥,實在反而成了拖累。

  於是在自己偏殿裡睡得像小豬一樣的胡亥,壓根不知道自己就這樣被留在了王宮。

  轉眼八月。

  李信、桓齮皆歸朝。

  嬴政有意提拔李信,便令他率兵前往韓國接收獻上的土地,之後嬴政再度將朝政拋給李斯等人,帶上徐福,收拾好東西就出發了。

  他們與李信的隊伍同行,身邊便只帶了兩三名侍從。

  待他們上路後,便下起了連綿的小雨,天氣悶熱得令徐福覺得難以忍受。想起曾經的秦國大旱,恍若隔世般。他們途經一個小鎮,李信帶著軍隊在城外紮營,而徐福卻是同嬴政到了鎮上的客棧休息。

  徐福總算得了一個喘息的機會。

  沐浴過後,徐福便同嬴政下樓用食物。

  大廳中還有不少鎮上的人在閒聊,他們說著當地的方言土話,徐福並不大能聽懂,不過他總覺得隱約聽見有人提起了他的名字。會有誰提起他的名字?徐福往那邊掃了一眼。

  趁著夥計上菜的時候,徐福便叫住了人,問他:“他們在說什麼?”

  那夥計見徐福長得極為俊美,身邊的人也都像是大有來頭的模樣,說話更像是咸陽口音,哪裡敢怠慢?當即便道:“嘿,這事兒怪的很,近來鎮上到處都在說。當初是有個行商的人,到了鎮上跟人閒聊時,說起那韓國的韓非。韓非你們知道嗎?就是那個什麼人稱韓子的。不是早就死了嗎?這個事兒還傳回韓國去了,不就是因這事兒,將韓王嚇得朝咱們王上獻了地嗎?”

  那夥計得意地笑了笑,又趕緊將跑偏的話拉了回來。

  “這個行商的人說……”夥計故意將聲音壓低了些,“說韓非活啦!”

  徐福面色冷凝,嬴政臉上的表情與他如出一轍,而他們身後的侍從卻是忍不住微微變了臉色。

  徐福冷聲道:“你且細細說一說。”

  那夥計從沒見過徐福這樣好看的人,見徐福還在問自己,不由得臉頰紅了紅,低聲道:“其實也就是那幾句話啦,有人說韓非會活,是因為有人給他改了命。”

  “改命?”

  “是啊,而且據說這個改命的人,是如今秦國的駟車庶長……徐君房。”那夥計低聲道。

  這個時代都不能直呼人的名字,外面的人自然都是稱徐福的“字”。

  徐福心中重重地一跳,本能地覺得有地方不對勁。

  嬴政冷著臉讓那夥計退下了。

  夥計雖然摸不著頭腦,但還是乖乖離開了。

  嬴政的面色極為難看,開口便帶著一股凌厲的寒氣,“有人故意為之。”

  “不知會是誰……”徐福皺眉。按理來說,韓非還活著的確是個秘密,除了他們彼此知道,還有就是姚賈、李斯以及王宮中的人。秦王宮被嬴政掌握得有多麼緊,徐福是知道的。這樣的消息怎麼會泄露出去呢?

  嬴政冷聲道:“就算知道背後是誰也無用了,這樣的消息既然能被我們聽見,那就不知道那個行商的人,都走過哪些地方,說給多少人聽過了。”

  徐福也立即明白了過來。

  是誰說出去的並不重要了,現在重要的是消息傳出後帶來的一系列麻煩。

  可以給人改命,聽上去多麼的不可思議,但是徐福的聲名在外,這還是當初嬴政蓄意推動起來的,不會有人認為徐福做不到。當改命這件事落在徐福的頭上之後,眾人只會覺得理所當然。但這背後實在令人細思極恐。

  凡是不滿於現在命運的,是不是都希望找徐福來改命呢?到了那時,他們可不管徐福究竟有沒有這樣的本事,他們都會願意來嘗試一下。利益驅使人。曾經歷史上的秦始皇,為了追求長生不老還曾做出那麼多糊塗的事,更遑逞其他人了。

  為了活下來,為了改命,誰不想得到徐福呢?

  徐福分明就是被捧到了風頭浪尖上!

  徐福漸漸不敢想下去了,他的臉色已經忍不住發白了。因為這樣的原因變成香餑餑,可實在不是什麼好事。想到無數瑪麗蘇小說里常用的橋段,什麼得XX便可以得天下,徐福便覺得一陣惡寒。他並不想讓自己也變成這樣的瑪麗蘇。

  “別擔憂,此事我會處理。”嬴政溫聲安撫他,同時還蓋住了徐福的手背,傳遞給徐福溫熱的觸感。

  “嗯。”若是早知會這樣,他便在身邊多帶上幾個侍從了,如今他的安危還真不好說。實在難保不會碰上喪心病狂的人。

  嬴政似乎看出了他心中所想,低聲道:“我會立即命人傳信回去,令柏舟等人速速前來。”

  徐福與他們打交道慣了,還是將他們帶在身邊更為安心。徐福鬆了一口氣,飯也沒如何吃,便匆匆和嬴政上樓去休息了。

  到了第二日,徐福更是沒了停留的心思,匆匆便與李信的隊伍一同啟程,繼續趕路往韓國而去。

  一路上倒是沒再發生什麼事,這點令徐福安心了不少。

  只要無事發生就好。

  歷時一月,他們抵達了南陽。

  此時正值九月,天氣逐漸轉涼。

  他們進入了南陽治所的城池,城中百姓茫然地看著他們進城而來,倒是半點抵抗的意思都沒有。

  進城後,有一隊人朝著徐福這邊近了。

  嬴政附在他耳邊,低聲道:“那人便是韓王了。”嬴政的話語中難免有點瞧不上的味道。韓王膽小,因韓非結巴而不用他,又短視地將鄭國送給嬴政。也難怪嬴政瞧不上他。

  徐福朝那個方向看去,就見一個穿著竹青色華服的男子,由身邊宮人扶著,緩緩朝這邊走來。男子年過五十,看上去頗顯老態,他的身體發福,臉上的皺紋又有些明顯,實在很難從他的臉上,尋到半分韓非的影子。這幾年的膽戰心驚,讓他看上去半分不像是一位君王。

  韓王的目光在隊伍中梭巡了一番,最後落在了嬴政和徐福的身上。

  誰讓他二人容貌氣質都極為出眾呢?韓王雖然膽小,但他還沒蠢到眼拙的地步。他自是一眼就能瞧出徐福和嬴政不同。他主動走上前來,低聲道:“迎接秦王。”

  那姿態可謂是放到極低了。

  “韓王不必如此。”嬴政冷淡地說了一句話,便不再開口了。

  嬴政這樣說,當然不是讓韓王放寬心,你不要客氣,你隨便點兒就好。嬴政就是那麼隨口一說,韓王當然也就隨口一聽,他殷切地將人引進了治所府中。有韓王在此,南陽的大小官員,自是都服服帖帖的,該呈上的東西,都統統呈上了。

  李信帶兵接管了南陽,也就一個時辰後的事,整個南陽治所便已經掌控在李信手中了。

  韓王將該交代的事交代之後,便立即離去了。與秦王多待一刻,他都感覺到分外的壓抑,韓王連自己那個被留在咸陽的兒子,都忘記問了。反正只要韓國還在,他還活著就好了。他的兒子那麼多,也不在乎那麼一個。

  韓王離去後,徐福同嬴政好生休息了一晚,到了第二日,嬴政便帶著徐福騎馬巡視城中,帶著徐福去看,這個被獻上來的地方。雄性都是樂於向伴侶展示自己有力健壯的一面的。嬴政當然很高興,讓徐福看見自己打下來的地盤,向他展示自己的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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