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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福自己心裡也挺納悶的,按理來說,他對什麼目光都足夠免疫了啊,怎麼突然之間,便有些難以抵擋嬴政的注視了。
難不成自己被酒香給熏醉了?
他忍不住抬起頭,想問嬴政看夠了嗎,但嬴政卻突然俯身親了一口他的嘴巴。
嬴政這個動作做得極為迅疾,他直起身來,隨即便裝作了若無其事的模樣。其實這也不能怪他,蓋因當時火光映在徐福的臉上,將他襯得太過誘人。
寡人把持不住,那都是有原因的。
徐福懵懵地抬起手摸了摸嘴角。
一嘴的饃饃渣……
他很想問嬴政舔到殘渣的感覺舒服嗎?但是見嬴政一臉享受的yín盪表情,徐福便頓時覺得,自己大約是不必問了。
這時他的腦子裡忽然蹦出來一個念頭。
別說是饃饃渣了,也許就算自己噴點口水出來,嬴政也覺得很香?想到這裡,徐福自己忍不住打了個寒顫,真是太……惡寒了!
寨子裡的人激動起來似乎會唱情歌,沒一會兒徐福和嬴政的目光,便被歌聲吸引過去了。
唱歌的有男有女。
不過徐福隱約記得,要在這樣的寨子裡討個女孩兒,那可不容易。
要知道許多這樣寨子,都還維持著母系氏族的習俗,男子說是娶,還不如說是嫁,在有些地方,一名女子擁有多名男子,並不是什麼稀奇事。
想到這裡,徐福忍不住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臉,如果不是自己的顏值具有欺騙性,恐怕在這裡的地位也不見得能高到哪裡去。
嬴政湊在徐福的耳邊,低聲問:“他們在唱什麼?”
溫熱的氣息干擾了徐福的思緒,徐福別開了目光,心不在焉地答道,“情歌。”
七國中也多有唱情歌的習俗,放在這個時代,唱個情歌並算不得多麼驚世駭俗。
“寡人也曾聽過一首歌……”
“嗯?”徐福轉頭看他。
嬴政微微眯著眼,眸光似乎被火光映襯著,陡然間都變得溫柔了萬分。
“喓喓糙蟲,趯趯阜螽;
未見君子,憂心忡忡。
亦既見止,亦既覯止,我心則降。
陟彼南山,言采其蕨;
未見君子,憂心惙惙……”
嬴政剛開口的時候,徐福還懵了一下,直到他用低沉的嗓音,略微語不成調地吟唱出聲,徐福才猛地反應過來,他對著我唱情歌???
秦始皇對著我唱情歌???
徐福有些凌亂。
但聽了一會兒,徐福便發現,這應當是詩經中的情詩吧……當我沒學過詩經嗎?徐福的關注點不知不覺就歪了,他壓根忘記了,過去詩詞的確是能當做歌來唱的啊!
上輩子徐福聽過很多歌手的情歌,有哀怨的,有如泣如訴的,有狂放熱切的……但是,好像都跟這一刻的不大一樣,也不知道是因為古人的詩太美,還是自己的審美太糟糕,徐福竟然莫名覺得有幾分好聽。
用低沉的聲音演繹出來時,全然是另一種味道。
沒有任何人注意到他們這一隅,或許有人注意到了,但也絕對不會有人想到,他們的秦王啊,現在跟狗腿子似的湊在旁邊跟人唱情歌呢。
嬴政原本是極為瞧不起這樣的行為的。
男女情愛,時時放在心上,豈能有何作為?直到這時,嬴政才發現二者並無衝突,只是有的人學不會克制罷了。
“……亦既見止,亦既覯止,我心則夷。”嬴政的聲音終於落下了尾音,徐福忍不住心中一動。
“你想和我談戀愛?”徐福恍恍惚惚地脫口而出。
“什麼?”見徐福臉上連半點感動也無,反倒開口說出句奇怪的話,嬴政心下更為失落了,不過還是耐著性子和徐福繼續說話。
“不,沒什麼。”嬴政面色平淡,哪有半分想要和他談戀愛的樣子?方才唱情歌,或許只是君王的好勝心在作祟,認為自己可以比別人唱得更好嘛。
更何況,你能想像得出,秦始皇正兒八經要談戀愛的模樣?
或許有,不過大約是對著歷史上那個神秘的阿房女?
第145章
月上中天時,寨中的人越發激動起來。在這裡,宵禁不知為何物。
不過徐福倒是難免困倦起來了,畢竟他早已習慣古代的作息了。
徐福起身要走,嬴政自然跟從,而他們的動作頓時便吸引了不少的目光,有青年快步跑到嬴政的身邊,與他比劃了一番。
阿咿小聲說:“他請你,一起,唱歌。”
嬴政能在徐福耳邊低唱情歌,拋卻一切羞恥。
但讓他在這麼多人跟前唱情歌?堂堂秦王的歌聲,倒不是誰都能聽的。
徐福猜到嬴政不會唱,但他沒料到,嬴政和那青年比劃了一下,青年嘰嘰咕咕跟嬴政說了什麼,嬴政點了點頭,這才同徐福一起往外走。
“你們在說什麼?”徐福難免有些好奇,他與嬴政的關係已經足夠深厚,這個時候大大方方問出來,想來也不會有什麼妨礙。
“無事。”嬴政卻守口如瓶。
這放在嬴政的身上實在太少見了。徐福都不記得從何時開始,嬴政在他跟前便是有求必應、有問必答的了。但今日卻突然間玩起了不能告訴你的小秘密。徐福心底有點硌得難受,不過他也不能強制嬴政告訴自己。
他不自覺地抿了抿唇,和嬴政回了屋子。
外面還有歌聲時不時地打破寂靜,徐福不知不覺間,倒是將那點兒不快拋開了,睡著後還滾入了嬴政的懷抱中。
第二日醒來後,阿咿便帶著族人前來送徐福了。她知道徐福要走了。
“會很久、很久,君房再來嗎?”阿咿有些不舍地問。
徐福還是慣性地說了一句,“有緣再會。”
阿咿像小大人似的嘆了口氣,“你,上次,也這樣……”
徐福摸了摸她的頭,才不過蜻蜓點水一下,胡亥便立即湊上前來,將徐福給撞到一邊去了,很明顯地表達了自己爭風吃醋的不滿。
相比之下,徐福當然選擇更順著胡亥的意思。
於是匆匆和寨中人打過招呼後,他們便立時離開了,走的時候,徐福還帶上了一點花椒,那是阿咿強調了無數次,他要的東西,既然是他要的,那就帶上好了,而徐福也的確想研究一下,怎麼用這個東西來入味兒。
只可惜安娘留在了三川,倒是沒有手藝好的廚子用它來入味了。
再一次從寨子外面艱難的小路上走過,徐福回頭看了一眼那隱藏在山林雲霧間的寨子,腦子裡突然湧出了還會再回來的預感。不過也就瞬間的功夫,隨即便被徐福打消了。
有些預感是不能瞎想的,尤其是自己這種神棍,說不好便想成真了。
離開寨子之後,甘棠便很努力地想要挽回自己的錯誤,但是徐福出於不想再走一次錯路的考量,殘酷地拒絕了他。
甘棠那張木頭臉再次變得更木頭了。
而這一次換了引路人,他們也的確很快抵達了成都治所。
他們這一行人難免引起了旁人的注目,而李冰恰巧便在街頭,於是剛好一眼就看見了。
李冰差點砸了手中的東西,他身旁的隨從忙道:“李郡守?”
“怎、怎麼會?”李冰理了理衣袍,壓下面上的震驚、慌張,抬腳迅速朝著城門的方向而去。就在他快要走近的時候,他已經恢復鎮定了。
李冰並不敢直接口呼“王上”,遂只拜了拜,出聲道:“主上。”
徐福掀起車簾,“李郡守。”
見著徐福,李冰更加驚訝,不過面上的喜色倒是更為濃厚了。
他極為欣賞徐福,不曾想到王上會將他也帶過來,自然難掩喜色。
“帶路吧。”嬴政並未露面,他的聲音從車簾後傳了出來。李冰聽見後,點了點頭,當即便叫來了隨從。
他們小心地走在前面帶路,隨從心中好奇不已,但見李冰面色慎重,又不敢多問。他們可不是曾經的郡守陳會身邊的人,那些人跟著陳會變成了蠢貨,而他們卻是極會看眼色的。
將人引到郡守府中後,李冰便立即屏退了左右。
“王上,徐奉常。”李冰躬身見禮。
“不用如此小心,我們只是過來瞧一瞧,如今蜀地水利被改善到何等地步了,之前秦國大旱,蜀地能安然度過,是你的本事。”
被秦王誇獎,又恰好是夸在自己的長處上,饒是李冰也忍不住露出了笑意,“多謝王上。”
嬴政與李冰前去視察水利工程,徐福路途勞累不願再動,便留了下來。
他睡了個小覺起來,將郡守府的隨從叫過來,問了問鳳姑娘,等問完徐福才驟然想起,鳳姑娘可不在成都治所。
但那隨從畢竟是跟隨李冰許久的人,他也是認識鳳姑娘的,當即便笑道:“鳳姑娘啊,去歲便離去了,許是回家了吧。”
徐福微微一怔,“她家不在此處嗎?”
“不在的,從前曾聽她說起過,像是在齊國單父……”
“齊國人?”
“大約是吧。”那隨從也不敢一口咬定,尷尬地笑了笑。
徐福本也只是隨口關心一下,他在蜀地認識的人,便也就鳳姑娘和李冰了,既然鳳姑娘已經離去,又為齊國人,徐福自然也不會再多問。
徐福一行人並未在蜀地停留多久。
徐福沒什麼認識的舊友要見,等水利瞧完之後,自然便該離去了。
倒是李冰對嬴政親自前來的舉動激動不已,李冰將他們送出城,還一路跟了不短的路。快要出成都治所範圍的時候,徐福又發現了兩座塑像。這次不消甘棠開口說,徐福已經先跳下去查看了。
那兩座塑像……
一座乃是李冰的,而另一座……竟然是自己的!
徐福知道李冰的塑像還很有可能在千年後展出,可能會有不少人到都江堰來欣賞他的英姿。
而自己的呢?那可當真是半點英姿也談不上。
徐福將自己的塑像從頭打量到腳,只能說這個負責雕塑的師傅,水平約莫比三川的高一點。
他按捺住體內想要打碎他們的衝動,冷著臉又上了車。
侍從們見了塑像,卻是歡喜不已,頗有種與有榮焉的感覺,嘴裡默默念叨著,徐奉常就是厲害!
“那塑像不好看?”嬴政一眼就看出了徐福的心思,等他回到馬車中,便不由得出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