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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福正在進行自我反省,那頭卻有內侍小心地踏進殿來,低聲道:“徐奉常,王上有請。”

  被這麼一打岔,徐福自然也就將所有思緒都拋開了。他向來心寬,心中只暗暗道,扶蘇這樣照顧胡亥,也是培養二人兄弟情誼,避免將來自相殘殺,將嬴政心血毀於一旦嘛!越想徐福就越覺得,自己不插手是對的,放養也可以養出好孩子來的!

  一點也不稱職的新手父親徐福,慡快地跟著內侍往嬴政那頭去了。

  嬴政在處理政務的大殿中等他,徐福進門時,在殿中還瞥見了兩個熟悉的身影。是蒙恬和尉繚。

  他們二人幾乎是各站一邊,頗有點誰也不待見誰的意思。

  徐福不太明白這二人之間能有什麼齟齬,於是乾脆收回了視線,目不斜視地走到了嬴政身旁去,整個過程幾乎是一氣呵成的,自然地不能再自然了。

  尉繚抬頭看了一眼徐福,不自覺地輕嘆了一口氣。

  蒙恬卻是緊緊盯著徐福瞧了一會兒。在東郡時,幾乎時時都能見到徐福,待回到咸陽後,蒙恬將軍倒是覺得有些不大習慣了。

  見徐福已經到了,嬴政便直接開口道:“寡人已命桓齮繼續攻打趙國。”

  徐福小幅度地點了點頭。嬴政是要說他隨軍的事?才剛回到咸陽,現在突然提到隨桓齮去攻打趙國,徐福倒是有些無所適從了,目光不自覺地黏在了嬴政的身上。他要是這樣快就走了,那欠下的債,會不會越累積越多?

  徐福心裡湧起了一點兒不情願的感覺。

  蒙恬忍不住道:“王上,蒙恬自請出戰。”

  嬴政搖頭,“你同國尉留於咸陽,掌咸陽安危。”

  徐福從嬴政這句話里聽出了不一樣的味道……嬴政也要離開咸陽?難道是和自己一同前去?

  “寡人隨阿福一同前往,鼓舞士氣。”嬴政這才道出了他們的安排。

  徐福面上的神色不自覺地輕鬆了不少,“好。”

  倒是蒙恬和尉繚,乍然聽見嬴政如此稱呼徐福,面色都有些尷尬。

  嬴政恍然未覺一般,繼續當著這兩人展示自己同徐福間的親密,他轉過頭,與徐福低聲說起了話,一時間尉繚和蒙恬二人倒顯得多餘了似的。

  “旱災剛過,蜡祭之時你又未在咸陽,待到大儺後,寡人便帶著你前往平陽,你如今在秦國聲名不小,隨寡人出去走一走,定能得到更多的擁護,也能讓百姓們安一安心。”

  “王上此次出行,要待多久?”徐福倒是先想到了這一點。

  “恐是要半年的功夫了。”嬴政輕嘆道,“寡人慾將秦國各郡縣都巡視一番,若是都無事安好,寡人徵兵打仗,自然也就更有了底氣。”

  秦國百姓安居樂業,秦國後勤才能全面無憂。這個道理徐福也懂,他也很高興能和嬴政一同出去走走。除了車馬實在不太行以外,倒是有幾分出去旅遊的味道。

  “好。”徐福應了一聲,連他自己都未發覺,他看著嬴政的目光,滿滿透著“我都聽你的”的意味。

  嬴政十分享受徐福這樣的目光,極大地滿足了他內心那不可說的欲望。

  他強大,但徐福也並不弱小,能被徐福這樣絕對信賴地依靠著,實在是最美的滋味!

  他們兩人低聲聊了許久,下面的蒙恬有些站不住腳了,忍不住出聲道:“王上,蒙恬實在不適合與國尉一同接管咸陽城的安危,還請王上同意蒙恬也隨軍出戰。”

  “不必。”嬴政還是殘酷無情地拒絕了他,“有桓齮足以,去歲秦國大勝,但是卻降下了天災,今歲我等便放慢腳步,只攻打趙魏兩國,還不需要你出馬,此次將魏王打回去,怎的你還沒打夠嗎?”

  嬴政與蒙恬少年時便頗有幾分交情了,因而此時嬴政還出聲調侃了蒙恬幾句。

  蒙恬憋紅了臉,不過他那張堅毅的臉,因為去了東郡一趟,曬得有些黑,所以倒也不大看得出來。只是尉繚向來會觀察人的面部神情,見蒙恬這般模樣,便知道他是不樂意與自己打交道。

  尉繚心中不滿,笑道:“王上收回成命罷,我同蒙將軍,恐怕確難共事。”

  嬴政說出口的話,怎麼還會吃回去?

  他淡淡地反駁了回去,“國尉說的是何話?蒙將軍素來傾慕國尉之才,從前國尉欲離秦而去,便是蒙將軍親自上門,求得國尉留了下來。想來國尉與蒙將軍應當情誼深厚才是,你們二人攜手護衛咸陽,寡人再放心不過了……”

  傾慕……攜手……徐福總覺得嬴政用的詞,實在有幾分微妙啊。

  蒙恬聞言有些恍惚。他挽留尉繚的事,像是過去好幾年了一般,他都不大記得清了,從尉繚做了國尉之後,蒙恬便與他很少來往了,二人之間說能有什麼情誼,那絕對是扯淡,當初尉繚還恨不得用目光弄死他呢!

  所以現在尉繚見著他,都難有個好臉色,而蒙恬漸漸的,倒也少對尉繚和顏悅色了。於是二人之間的氣氛便是冷到了這個地步。

  明眼人都能瞧出來他們之間不合拍,但王上竟然能睜眼說瞎話……

  蒙恬輕嘆了一口氣,暗暗道,不過王上說得沒錯,從前他是十分仰慕尉繚大才的,所以才費了心思,一心想要為秦國留下此人。

  那時若是留不住尉繚,他恐怕就宰了尉繚了。幸好……尉繚留下來了,他也沒宰了尉繚。尉繚可是徐奉常的師兄啊。蒙恬忍不住朝徐福的方向看了一眼。

  嬴政心中有些硌得慌。

  打從徐福進殿後,蒙恬便有意無意地往徐福看去,他們不過是一同去了東郡,蒙恬的反應就變得這樣奇怪了,嬴政不欲往著某個方向去想都難。

  尉繚覺得嬴政那番話,實在臊得慌,這簡直就是當初的恥辱啊!尉繚暗自咬牙,面上卻是淡定無比,道:“那便就如此吧,師弟要出行,我這便先回去為師弟收拾些東西。”

  徐福眨了眨眼。

  他又沒住在尉繚那裡,尉繚能給他收拾個什麼東西?尉繚這是……怕再被嬴政的話戳肺管子,把自個兒氣死了?

  “我送師兄出去。”反正當初尉繚指責嬴政的仇也報了,現在徐福就來發揮一下師弟愛好了。嬴政負責氣人,他就負責安撫。

  徐福從嬴政身旁走開,然後送著尉繚往外走。

  剛出了殿門,尉繚就忍不住道:“王上縱容你到何等地步了?你在他身邊都半點規矩也無了,若是日後他對你不再有心思,今日種種便會成為日後他厭棄你的理由……”

  “嗯。”徐福淡淡應了一聲,顯然並未聽進耳中去。

  尉繚被憋得心裡更難受了。

  徐福注意到他臉上的神色,低聲道:“這一時我過得歡喜就夠了,何苦非要壓抑自己?”其實徐福是真的忘記那些個禮儀規矩了,嬴政在他跟前,也從來不與他講究這個。既然如此,他何苦還要時時記著,來委屈自己?所幸這個時代還不至於像後面的朝代,對待君臣禮儀極為嚴苛。

  尉繚倒是反被徐福說得無言以對,只能悶悶地閉了嘴,平日裡瞧上去極為銳利的人,此時倒是有些倦色,隨即快步出宮去了。

  若是國尉府中下人瞧見了,定然會又嘆息一聲,道,可憐的國尉啊,定然是又覺得空虛寂寞冷了啊……

  尉繚前腳剛走,後腳蒙恬也待不住迅速出來了。

  徐福往回走時正巧和他打了個照面。

  蒙恬面帶兩分笑意,直直走到徐福跟前來,問道:“昨日徐奉常休息得可好?”原本蒙恬此問也就是關心一二,就如同現代見了面,問你“吃了嗎?吃的啥?”一樣。

  徐福卻是脫口道:“不太好。”他此時腦子裡都還閃動著昨夜和嬴政的激情畫面呢。

  “怎麼會不好?”蒙恬不知內里,登時便上了心,忙關心地又問了兩句,“可請了侍醫?是因為回咸陽的路上太過勞累的緣故嗎?”

  徐福沒想到他對自己身體這樣上心,不免有些尷尬,他面上冷淡地與蒙恬拉開了距離,“不用,歇一歇便好了。”

  見徐福答得極為簡短,蒙恬當他是沒休息好的緣故,便也不追問了。

  “蒙恬將軍在東郡頗為勞碌,回去後也要好生休息。”徐福也隨口關心了一句。

  蒙恬臉上的笑容頓時濃了幾分,望著徐福那張極為出色的臉,頓覺自己心跳越發的快了。

  徐福並不知自己這句話給對方帶來了多大的影響,而同樣的,蒙恬也全然沒有注意到,徐福身上的不對勁之處,如他那仿佛王宮主人的做派,以及代替嬴政關心下屬口吻……

  徐福轉身欲走,因動作幅度大了些,蒙恬這才不慎瞥見了他脖頸間的紅印。

  蒙恬又不是什麼毛頭小子了,自然一眼就看出來了那是吻痕。

  蒙恬忽然覺得有些心驚肉跳。

  他又不是蠢人,這一瞬間,那些原本被他忽略過的細節,迅速在腦子裡串聯了起來,等他回過神來,腦子裡清晰浮現出那個猜測的時候,徐福卻已經走進大殿裡去了,他只能隱約看見徐福的背影。

  修長挺拔,清冷卻勾人。

  我怎麼會對徐奉常生出這樣的心思呢?

  蒙恬神色有些恍惚,一時間受到的衝擊實在有些大,他不得不轉身,加快了腳步,幾乎是一身煞氣地出了王宮。

  只有他自己知曉,那個時候,連抬腿,似乎都變得艱難了些。

  心中被梗塞住之後,仿佛墜著千金,難受至極。

  蒙恬不自覺地想到了,徐福從床榻上坐起來,髮絲散亂,清冷的面色間摻雜著一絲慵懶的模樣……這副模樣,只有王上一人有資格瞧吧……蒙恬掩下了面上複雜的情緒。他總是臉色嚴肅,所以哪怕他這個模樣回了將軍府,也沒有誰會懷疑何處不對勁。

  但蒙恬沒想到,他一身煞氣出宮時,被人無意中瞧見,於是第二日,他與尉繚不合,在秦王跟前大鬧一場,各自不愉離去的消息就傳遍了咸陽城……

  只是這個時候,在王宮之中,扶蘇正跪在嬴政的跟前,小心地覷著他的臉色,道:“扶蘇想同父王和老師一起,去瞧一瞧秦國的國土。”

  胡亥嘴裡叼著糕點,懵懵地轉頭,舉起小短胳膊,盲目跟風道:“胡亥也要。”

  嬴政臉色一沉,“要什麼要?”

  胡亥轉頭看向了徐福。

  胡亥這張小臉,再配上楚楚可憐的眼神,還是比較能打動徐福那顆心的,於是徐福攥著胡亥的小胖手,把玩了一番,出聲道:“若是帶上扶蘇公子與胡亥,也是可行的……王上以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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