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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福哪裡知道,此時女人地位還是較高的,除卻一些庶人不提,那些出身高貴的女人,並不曾將男人放在心上。改嫁或養面首,倒並不是如何稀奇的事。嬴政不到後宮去,那些女人自然也不會要死要活,就求嬴政多瞧她們一眼。她們各自生活,倒也覺得歡暢。

  此時徐福還不知,嬴政早已令人拿錢給她們,送了些女子出宮去了。

  徐福一抬頭,便又與尉繚的目光對上了,尉繚的目光說不出的複雜,不知是欣慰還是擔憂。

  “如今瞧來,秦王對你還尚可,不知日後……”

  “我如今覺得舒服不就好了?誰人能預測以後?”徐福一句話就給堵回去了。

  尉繚聞言也不生氣,反倒是雙眼一亮,道:“師弟,不如師兄為你卜一卦?”

  徐福看了他一眼,涼涼道:“罷了吧,師兄相面的能力都那樣差勁,還是不要為我卜卦了,我也並不想知曉我日後會如何。”

  被殘忍拒絕的尉繚有點心酸,他垂下眼眸,道:“唉,我這便送你出去。”師弟失憶了,但還是跟以前一樣,壓根不許旁人為他拿半點主意,他自己決定了,就不容任何人來指責半句。

  尉繚用馬車將徐福直接送到了宮門口去,今日時辰尚早,徐福也就直接進宮去了,宮門口的守衛們早已是見怪不怪。尉繚見狀,又忍不住嘆了口氣,從前他怎的那般愚鈍?誰人能在王宮之中這般自由進出?徐福享這等待遇,不是早就說明他與秦王關係非凡嗎?

  尉繚嘆了口氣,冷冷清清淒悽慘慘地上了馬車。

  守衛瞧了他一眼,同旁人道:“國尉果然是寂寥不已啊……”

  臉苦的,都皺出褶子來了。

  回到宮中後,徐福先命人叫那小內侍不要往奉常寺跑了,隨後才跽坐下來,將竹簡放在桌案上,緩緩攤開。

  徐福發現竹簡上首竟是刻著:“贈君房。”

  君房是什麼玩意兒?難道他還有個別名叫君房?徐福一頭霧水,合上了竹簡。還是等嬴政歸來之後,直接將這竹簡交給他罷。

  待嬴政處理完事務歸來時,徐福已經在翻那巫術的竹簡了,手邊還放著硃砂、清水、符紙、布條兒。嬴政走近來,見他看得出神,不由得問道:“這是作甚?”

  “做個試驗。”徐福重新做了個新的布條兒出來,隨後施以咒語,結果半點反應也沒有。

  果然是騙人的吧……

  徐福轉過身來,將試驗結果拋到了腦後去,“王上,今日突地想起一問。”

  “何問?”

  “王上的姬妾呢?”

  嬴政心中情緒涌動,暗道,你終於問起寡人來了,如今終於輪到寡人來好生表現一番了。

  嬴政故作輕描淡寫地道:“寡人已經另外安置好她們了。”

  “另外安置?”

  嬴政點頭,“這是自然,寡人已有阿福,又怎麼還會需要他人呢?”

  徐福目光疑惑地從他身上掃過,心中忍不住嘀咕,難道他這個穿越,是穿越到野史裡頭去了?不然這副深情模樣的男子,真是秦始皇?這簡直就是小說情節啊!

  嬴政耐心地等了許久,等著徐福壓下心中感動,但卻忍不住目光微微顫動,嘴唇囁喏,最後以行動代替話語,投懷送抱,主動騎乘……

  但是徐福卻動也未動,反倒像是陷入了什麼難解的迷惑之中。

  嬴政一腔期待頓時泄了個一乾二淨,他不得不打量一番徐福的神色,出聲問道:“是何事令你不解?”

  “王上為何如此做?”

  嬴政反倒被問得啞口了。難道徐福還不喜歡寡人這樣一心對他嗎?這是什麼怪癖?嬴政心中頓時又沒了底,不自覺地有了徐福並不將自己看重的感覺。

  見嬴政神色有些冷,徐福忙道:“阿政如此,自然是令我覺得歡喜的。”只是他心中對這樣的舉動覺得困惑,也難以因此而感動罷了。徐福心中有個地方空蕩蕩地漏著風。他垂下眼,遮住眼底的思緒。對啊,又沒人教過他如何生出感情來。他又怎麼能領會感動和深情呢?

  一聲“阿政”便將嬴政討好了,嬴政面色一緩,道:“待到寡人一統天下時,與寡人並肩之人,自然只有你一人。”

  徐福點頭。

  就算他心中忍不住想去反駁,說,不是的,男女之情尚且沒有那般穩固,何況你我?海誓山盟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可不容易。

  不過徐福並不想去打攪嬴政此時的心情,所以還是把這種大實話咽了回去。

  徐福突然覺得自己有點兒像那個拔diǎo無情的渣攻。

  為了掩蓋自己的心虛,他將竹簡拿了過來,遞給嬴政,“給你。”

  嬴政也瞥見了上面的“贈君房”三字,不由問道:“誰給你的?”

  “師兄給我的生辰賀禮。”

  嬴政不由得抿了抿唇,“原來阿福字君房。”

  嬴政打開那竹簡後,從開頭看起,不久之後,他臉上便湧現了喜色,“尉繚果真有幾分本事!”方才的那些不快和擔憂全被他拋在了腦後,徐福能將這個竹簡毫無顧慮地交給他,難道還不能說明徐福是向著他的嗎?嬴政心中倍覺舒暢,盯著那竹簡的目光都灼熱了起來,他仿佛不僅僅是在看一部兵法,而更像是在看一個定情信物。

  徐福實在不解什麼風情,嬴政看得入迷,而他卻對那竹簡併無興致,於是便懶洋洋地到小榻上休息去了。

  待嬴政終於捨得合上竹簡時,徐福已經忍不住在小榻上睡著了。

  嬴政直接將他抱到了床榻上去,舒服地睡到了翌日清晨。

  徐福從床榻上起來,不見嬴政,也不見那竹簡,倒是桌案之上還擺放著硃砂等物,宮人們昨日見他睡著,也不敢擅自去收拾,便留著了。徐福起身走過去,宮女忙問:“徐奉常,可要收拾一下桌案?”

  徐福擺了擺手,卻找不見桌上的那布條了,他指著桌案問:“可瞧見那布條了?”

  宮女茫然搖頭,“並未動過的。”

  徐福暗道,難道布條自己還能跑了不成?

  想不出個頭緒,徐福便沒放在心上了,只讓那宮女先擱著不要動,隨後便更衣用膳,乘馬車出宮去了。待到了奉常寺,徐福總覺得手腕有些癢,像是有什麼東西微微搔動著皮膚一樣。他進了廳中坐下,挽起袖袍,卻見一截小布條扒拉在了袖子上。原來在這兒!

  徐福仔細一瞧,但又覺得有些不同,昨日他用的那個,似乎看上去要新一些,材質也略有不同。

  這還是之前那個小布條!

  徐福不知怎麼的,腦子裡蹦出了個想法來,難道昨日那截布條被它給弄死了?

  特麼的布條還會爭寵???

  這下徐福倒是徹底認定此乃靈性之物,那巫術倒也不全是胡亂之語。徐福收起小布條,認真地處理起了手頭的事務。

  日子過得極快,不等徐福再做幾個布條試驗,之後便是蜡祭,大儺禮,皆是要由他來主持,老太卜徹底閉門不出,眾臣也不敢挑剔徐福半分,徐福在秦國名聲漸漸地響亮起來。

  好不容易鬆緩下來的徐福,正在殿中用些山精鬼怪的故事來糊弄扶蘇、胡亥二人,卻見那頭有一內侍神色惶急地跑了進來,還險些跌倒在地面上。

  那內侍跪地道:“徐奉常……老太卜……到大限了。”

  徐福的腦子裡突地冒出了老太卜的模樣來。不苟言笑,衰老,刻板,身上帶著一股神秘又腐朽的氣息,站起身來,明明模樣瘦小,卻硬是能帶出強硬的氣勢來。

  他到大限了?

  “扶蘇公子好生照顧胡亥,我要先去瞧一瞧。”徐福說著便起身了,故事還沒聽完,胡亥不大高興,癟了癟嘴,倒也不敢在徐福面前耍脾氣。徐福這邊跟著內侍踏出殿門,胡亥便在那邊好生折騰扶蘇去了。

  最先到那小塔中去的只有徐福一人,進門之後,裡頭光線昏暗,影影綽綽間,只能瞥見一個身影躺在床榻之上,床榻邊上還跪著兩個侍奉的小童。

  徐福有些驚訝,難道那內侍過來只請了他一人嗎?也不知嬴政是否會來。

  徐福走上前去,小童像是壓根沒聽見腳步聲一樣,低著頭,看也不看他一眼。倒是床榻上的老太卜顫巍巍地撐開了眼皮,老太卜已經瘦得脫了形,眼皮攏在一塊兒,皺巴巴的,費老大的勁兒,也只能撐開了一條fèng出來。他面上已經沒有多少肉了,瞧著瘦得有些嚇人。但是他身上卻不見多少病態,反倒還詭異地讓人覺得精神無比。

  “徐奉常。”他的聲音從喉間發出來,冷漠,但是足夠清晰。

  “老太卜。”徐福將身子微微前傾,好方便將他說的話聽得更清楚,不漏過一句。

  “那日……徐奉常的簽,有些意思……我抽得一簽,是為中上籤,簽中雲,時日再長一些,我心中之願便有達成的那日。”老太卜猛地咳了咳,劇烈地喘了兩口氣,小童跪在一旁不敢動他,老太卜好一陣才緩過勁兒來,“你可知……我心中之願?”

  徐福心道,我自然是不知的。他耐心地等著老太卜緩一緩,再說出後面的話。

  “我一生卜筮,卻未算到自己晚景淒涼,膝下無人。”

  徐福打了個激靈,難不成老太卜還要認他做乾兒子不成?

  不過很快徐福就知道自己想太多了。

  “我一心繫在卜筮之道上,偶見徐奉常之才,頗為驚喜,待我死後,徐奉常必然是要接替我之位的。徐奉常比我更有本事,想來日後這些詭奇的卜筮法子,也將能從徐奉常手中流傳出來,教太卜署中上下習得,也令他們知曉,人外是有人的,不是學個龜甲卜筮便能猖狂的。”

  徐福有些納悶,“這便是老太卜心中所願?”

  老太卜費力地點了點頭,“且要勞煩徐奉常將那簽送予我,待我下葬時便陪我一同下去。”

  說著他從被褥底下推出了一竹簡來,那竹簡“啪”的掉到了地上,徐福彎腰撿起,老太卜在耳邊道:“此乃我畢生心血,交付於你。”

  畢生心血?

  徐福差點手一抖給摔了,“這不大合適吧?”不是徐福矯情,只是他沒怎麼想明白,老太卜為何就這樣將心血留給他了?明明他們也只見過寥寥幾面而已,說過的話也甚少。

  老太卜卻未再說話。

  徐福握了握手中的竹簡,直起身子,再看老太卜,他的雙眼已經闔上了。徐福心中一驚,“老太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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