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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嬴政與徐福同坐下來,“鄭國此人善水利之事,寡人本欲將他派往都江堰。”嬴政頓了頓,又道:“不過李冰也是極有本事的人,將他們二人放置在一起,不僅是浪費,恐還引起麻煩。”

  有本事才能的人,或許嘴上不說,但心中都有幾分傲氣的。

  兩個有本事的人放在一起,反而會互相生出阻礙來。

  “鄭國向寡人進言,主張修水渠,以改變關中糧荒的境況。”嬴政皺了皺眉,“但這不是一朝一夕便能完成的事,寡人心中還有些遲疑。嘴上說得那般好,但寡人卻不能貿然相信他。”

  “鄭國以前在韓國是做什麼的?”徐福有些好奇。能被嬴政稱讚,想來的確是有幾分本事的。

  “以前任水工,參與過滎澤水患的治理……”

  雖然徐福並不知道滎澤是哪裡,但他知曉能治水患的一般都是能人。他記憶中最深的就是秦始皇當政時,鑿靈渠,修長城,成就了千古功業,不知道為後世帶來了多少福利。

  徐福不知關中在何處,靈渠建在哪裡他也不知,難道那靈渠就是這個人修的?所以天象才會如此?不然的話,一個小小水工,如何稱得上是厲害的人物?

  “我不通此事,王上謹慎拿定便是。”徐福對這個是當真一竅不通,所以他也就不拿出自己的意見去干擾嬴政了,免得幫了倒忙。

  嬴政“嗯”了一聲,隨即笑道:“若是真如鄭國所說,那韓王便是親手送了個寶貝到寡人跟前來。”

  那韓國怕是後悔也來不及了。

  “韓王膽小,送了鄭國來秦,那王上可還攻打韓國?”

  嬴政的面色冷了冷,“寡人慾攻魏。從前獻公時,魏國強大,奪我秦國河西之地,將我大秦逼至關中,後又妄圖率軍直取關中,大秦幾欲亡國。此一時彼一時,昔日秦國弱小,今日魏國國弱。當還的,魏國今日就應還回來了。”

  嬴政暗暗補了一句,如今魏安釐王還當他魏國是曾經強大的魏國,不將寡人放在眼中,更意圖染指寡人的心頭好!若不是那龍陽君有幾分本事,又與魏王不合,他就先拿龍陽君開刀了。他現在雖放過龍陽君,但那魏王卻總是要承受他的怒火的。

  “那韓國就此放過?”

  嬴政見徐福面露不解,隨後笑道:“韓國不打,卻不能放過。鄭國不算什麼,阿福可知,韓王有一子,曾與李斯是同門,同出荀子門下,尚未出師時,寡人已聽聞韓非之名,韓非之才,諸國皆有耳聞。李斯也曾向寡人提起,他有一師兄,集法家之大成,頗有才能,可惜身為韓王之子,卻無處施展抱負。韓國無強將,也無能臣,唯一韓非,若是被寡人要來,那韓國不出幾年便自行衰弱了。不消耗費寡人多少力氣。”

  “韓王之子?韓王會給?”

  “到他國做質子並不是什麼罕見的事,韓王不待見這個兒子,寡人要來,便保他一時平安,他如何會不給?”

  徐福神色有些複雜,“……若是如此,那這韓王,也當真短視。”

  嬴政笑了笑,不再提他。

  “若是攻打魏國,那龍陽君……”他是會幫魏王還是不幫魏王呢?他雖隨著自己到了秦國來,但那是秦國沒有要對魏國動手的意味。龍陽君總歸是魏國人……

  “寡人會問他,是否願為秦國出力。若是不願,要麼他便速速離開咸陽,要麼,在打魏國之日,便是寡人殺他之時。”

  龍陽君是驚才絕艷,但若是不僅不能成為秦國助力,反倒成為秦國大患,站在嬴政的角度,的確是宰了他更方便。

  想到這裡,徐福發現自己自從跟嬴政攪上以後,便什麼都只想著對秦有利無利了。這算好事還是壞事?似乎有些違背他心中堅持客觀的想法。

  但是……忽然間就想打破一下那些規矩桎梏,任性一回……這是什麼毛病?

  徐福忽地有些心虛。

  那日他道尉繚雙標,今天他卻好似也雙標了。

  ……

  嬴政說要問韓國討要韓非,果真不出幾日,他便令人傳消息到韓國去了。

  韓王擔憂秦國攻打自己,便能馬不停蹄地獻出鄭國,韓非又算得了什麼?接到消息後的韓王,欣喜於韓國之危可解,當即便命人將韓非請到了宮中來。

  韓非心中欣喜,只當韓王終於重視起自己,這才收拾一番入了宮。

  他怎麼也沒能想到,為韓王獻上計策的他,沒過多久就被韓王轉手賣給秦國了。

  嬴政早就抓准了韓非的心思。

  韓非一身才華,在韓國得不到施展,卻始終不肯到他國去,就足見他對韓國的堅守。他忠於他的國家,為了韓國的安危,哪怕他認為韓王此舉荒唐至極,他也會配合韓王,甘願離韓赴秦。

  韓非如何厭惡憎恨秦王,這些嬴政都不知曉,他和徐福也都不會去關心。

  韓非啟程離韓時,轉眼秦國蜡祭又要到了。

  徐福到奉常寺去的時候,便接受了周圍無數目光的洗禮。

  王柳來送火盆的時候,徐福便正好叫住了他,“今日是怎麼了?奉常寺中的人倒像是從未見過我似的。”

  王柳臉上露了點兒笑容出來,道:“蜡祭在即,想來主持之人,應當有徐典事的一份了。”

  徐福卻未放在心上,漫不經心道:“奉常寺中自有位太祝,宮中還有位老太卜,應當是輪不到我的。”

  王柳心中呵呵一笑。徐典事如今什麼地位,誰還瞧不清楚?奉常寺中人多的是同他想法一樣的。時日久了,眾人也知曉徐福常出入王宮了。蜡祭若是由徐福來主持,他們連半點驚奇都不覺得。

  或許是徐典事帶給人的“驚喜”實在太多了,如今就算他做出再驚駭的事來,也引不起半分驚濤了。

  等到蜡祭開始準備,奉常寺中那位曾參加了秦王加冠禮的太祝,已經先言明,身體不適,恐屆時身體還未痊癒,在蜡祭上出了差錯。唯有宮中那位老太卜,一直未有聲音傳出。

  按照往年慣例,若不是那位太祝主持,那便是宮中的老太卜。只是這兩年老太卜年紀確實大了,這才不太露於人前。此次太祝稱病,老太卜不言不語,有人笑道,這不是在為徐福讓道嗎?

  蜡祭是秦國上下普天同慶的大事,秦國朝中自然便有好奇蜡祭主持人選的。一些世族家中也有人身在奉常寺,他們自然更看重此事。

  而這日小朝,嬴政便不容反駁地宣布了徐福的名字。

  蜡祭主持落在了他的頭上。

  這時朝中上下已經聽過這個名字了,那個固執前往蜀地,後又隨李斯出使他國的徐典事,徐福。

  驟然聽到王上口中再說出這個名字,眾人都愣了愣,突地意識到此人身在奉常寺中,升遷也未免太快了些。現在如此年輕的一位太卜,便要接手蜡祭的事宜,他能擔當得起嗎?若論資歷,奉常寺中不知有多少人比他更老的。

  “王上,此事不可啊……”

  “任命誰來主持蜡祭,寡人只是與你們說個名字,而不是讓你們來替寡人做主。”大權在握的嬴政,如果連這點都搞不定,那還何談出兵魏國?屆時反對的人恐怕也不會少。遲早這些人都要習慣他說一不二的性子。

  那昌平君才剛從蜀地回來不久,便又病倒在床榻上了,眾人心中還有些發憷呢,此時聽見嬴政口氣威嚴,他們自然也不會為這樣的事,與嬴政爭議起來,平白得罪了王上。心中再不服氣,那也得憋著啊。只是思及殿中另一位同徐福打過交道的人……

  李斯立在殿中,只微微笑著,接受著那些人投到自己身上來的目光。

  待到小朝散去後,李斯才剛走到殿外,便被人叫住了。

  “李長史,敢問那徐福究竟是何來頭?”

  “李長史可曾知曉,那徐福常出入王宮之中,這莫非是……莫非是又一個魏國龍陽吧?”

  這些人平日裡可是不會如此八卦的,真正觸動到他們那根神經的是,第二個龍陽君。

  想一想如今龍陽君在魏國是個什麼地位,他們就擔憂這徐福會不會成為第二人。權力總是握在少數人的手中,這一任秦王對權力的把控之高,已經令世族大臣心中不滿了。那樣少的權力,若是再被他人瓜分,這樣觸及到自身利益的事,誰能容忍?

  一個男寵,是沒有誰願意去理會的,但一個升遷過快,有著官職,又極為得寵的男寵那可就不一樣了。

  李斯知曉這些人心中所想,但李斯心中惦記著徐福引薦之恩,若無徐福,又哪來他李斯的今日?這些人想要從他口中套話,未免也想得太容易了些。

  “徐典事啊……”李斯拉長語調,頓了頓,將面前幾人好奇又緊張的表情收入眼中,然後笑道:“我只知徐典事師承極為厲害。”

  說罷李斯便繞過幾人往外大步走去了。

  幾人愣了愣。

  這如何厲害?究竟師承於誰?你怎麼不說個清楚啊……

  且不說這些人是何等抓心撓肺。

  此時在王宮中歇息著並未到奉常寺去的徐福,正翻動著手邊的竹簡,突地有內侍進門來,躬身道:“徐典事,宮中老太卜想要見您。”

  徐福翻動竹簡的動作頓了頓,老太卜?就是那位與尉繚都爭執起來,頗受上兩任秦王看重的老太卜?

  從尉繚和嬴政處得到的信息綜合起來,徐福的腦子裡已經勾勒出了一個,古板、厲害、孤傲的老頭子形象,他常年獨居宮中,說不定還會有些孤僻的怪脾氣。

  他怎麼會找到自己這裡來?總不至於是為了蜡祭之事吧?

  徐福腦補了許多可能性,然後一邊推開竹簡,直起身子往外走。

  他理了理袖袍,跨到殿外去,由內侍引著他往那老太卜的住處走去。

  宮中修建有一小塔,據說是方便老太卜登上觀天象的,而老太卜也就住在那小塔之中。實在是待遇高得令徐福眼紅。不過想一想,老太卜獨居小塔,而他卻是睡秦王的床,吃秦王的飯食,玩秦王的兒子……如此一想,還是他的待遇更高。咳。

  徐福恢復了一臉正色。

  這老太卜雖然並非國師,但他的位置也等同於國師了吧。說起來,這老太卜應當就是他國師路上最大的對手了。

  算命這行,除了天分與記憶力,更多的是經驗,這老太卜也不知比他多了多少的經驗,肯定不是尉繚、侯生等人能與之相比的。否則,這老太卜也不可能被留在宮中,留為王室御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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