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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福卻搖了搖頭,那瞬間,他從鄭妃的眼中窺見了些微撒謊的心虛痕跡,“鄭妃的願望,應當是大到難以實現的吧。”

  鄭妃沒說話,只是冷冷地盯著徐福,有種被窺破的慌忙感。

  “不過……我卻要告訴鄭妃,鄭妃將能得償所願。”

  第72章

  雖然如此盯著女士不太禮貌,但徐福的確瞥見鄭妃心中有些激動,激動得她的胸膛都微微起伏。

  “你……為何如此說?”鄭妃的嘴唇微微抖動,問道。

  徐福也覺得驚奇。

  原本他從鄭妃的面相上瞧不出什麼來,手相也是如此,只是在短短的時間內,不知道鄭妃的思維發生了什麼樣的變化,突然間,他就發覺到鄭妃的命格竟然變了!

  這在看相過程中是從未有過的事,但的的確確是變了,徐福確認自己沒有看錯。

  鄭妃的命宮之前不顯,而此時卻是落入了子午宮,子午宮的主人性格外剛內柔,遇殺星,知音難覓。她的福德宮則是入了太陽星,且會了吉星,這是最重要的一大徵兆。若是會凶煞,則是主人奔波不息卻難得結果,而會吉星,自然就是與之相反的得償所願。會入太陽星,一般都代表了絕對不平凡的大事。

  那麼最後的結果,不正是,願望雖過大,但卻能如願以償嗎?

  鄭妃的命格實在夠奇妙了。

  不僅是命宮,還包括她的手相,都十分奇妙,總是能遇到轉折,破而後立,死後重生。這樣的福氣,也難得一尋了,算命不講究前世因後世果,她會有如此福德,要麼是她年少時積下的功德,要麼是她父母為她積下的功德。

  從前徐福並未見過這樣神奇的命格,此時開了眼界,也算值得了。

  徐福臉上的表情柔和了一些,道:“鄭妃的命格總是在變化,之前命宮不顯,而此時卻……”徐福還沒將話說完,便被鄭妃打斷了。

  鄭妃已經迅速冷靜了下來,她出聲道:“厚顏求徐先生將今日所言刻於竹簡之上,再交於我,可否?”

  徐福卻是立刻搖頭,“恕罪,不能。”

  他刻字的那個速度?是能避免則避免。

  鄭妃眼中的光很快便黯淡了下來。

  不過徐福倒是想到另外一種方法,在衣服上寫字,比刻字容易多了,反正是給鄭妃看,又不是上交到秦王跟前,何必非得用竹簡刻字呢?只是為了避免不引起誤會,寫之前,他肯定要先請示秦始皇一番,不然鬧到後面,被有心人污衊成是他與鄭妃有一腿的證據,那便麻煩了。

  不過還未報告給嬴政,他就不能擅自答應,所以徐福最後還是沒有說什麼。

  見算卦已經結束,扶蘇這才出聲道:“母親,扶蘇有話同母親說。”

  鄭妃的臉色恢復如常,點點頭,與徐福說了聲“多謝”,便帶著扶蘇進了院子。鄭妃二人一走,徐福正思考著是要先走,還是等一等扶蘇,卻見那頭一行人匆匆踏步而至。

  為首的嬴政一身黑袍,高大的身軀壓迫感十足。

  徐福頓覺自己站在他跟前矮了不少。

  嬴政原本沉著的臉色,在見到徐福之後,還是緩和了不少,他老在就遠遠地瞥見這頭徐福同鄭妃站在一起了,這二人身上的氣質有部分的重合,嬴政怎麼看都怎麼覺得不是滋味。

  從前年少時,他覺得鄭妃這樣的女人便是對他胃口的,但如今,倒是反倒同這樣的女人吃起醋來了。

  嬴政壓下心中的酸氣,待走近了,原本是想厲聲問徐福為何會想要與李斯同行,但是等對上徐福的雙眸之後,嬴政心中晃了晃,脫口而出,“你要與李斯同行,寡人可以應允。”說完之後,嬴政就後悔了。都怪徐福那雙眼眸太過惑人。

  而徐福卻是怔了怔。

  什麼?什麼他與李斯同行?徐福有點兒懵,他不是都還未答應下來嗎?怎麼秦始皇這邊突然就應下了?

  見徐福一言不發,嬴政心中想要收回剛才的話,但他向來又是說了話便不會更改的人,怎麼能給了徐福希望,又一口否決呢?嬴政眉頭皺了皺,最後突然想到了一點,於是嘴上道:“要走寡人已經應允了,但你卻要拿一樣東西來換。”

  原本徐福想說我還沒想好走不走呢,但聽嬴政如此說,他便有些好奇,忍不住問道:“何物?”

  “你。”嬴政的聲音陡然沉了沉。

  徐福卻沒能讀到其中的曖昧意味,他搖頭,“我如何將我自己給王上,再換來出行的機會呢?”

  嬴政用一本正經的表情,對徐福說著話,“沒關係,寡人可以教你。”

  再度對上嬴政的目光,徐福陡然反應過來他所說的究竟是什麼意思了,這是要出門先肉償的意思?

  想得可真好……

  徐福嘴角微抽。

  那也得看他跳不跳這個坑啊?

  徐福收起目光,語氣平淡,“哦,那我不去了。”

  嬴政被這句話堵了堵,心中反倒失去阻攔徐福的欲望了,只是另一方面的欲望陡然升起了。

  “你不是很想去嗎?如今寡人應允你了,有何不好?”嬴政的聲音更沙啞了些。

  徐福的目光在周圍掃了一圈,宮人們都自覺地低著頭裝柱子。

  光明正大說出這樣的話來,不愧是秦始皇啊……半點臉紅都沒有。

  兩人之間的氣氛稍稍僵持,徐福低頭認真地考慮了會兒,不等他說話,扶蘇已經從院子裡走出來了,他走到了嬴政的跟前,叫了聲“父王”。

  有個扶蘇站在跟前,嬴政就是再喪心病狂,也不可能在孩子面前討論這種事。嬴政移開視線,若無其事地道:“寡人前來接你們回去。”

  徐福回頭看了一眼院子,鄭妃沒有再出來,哪怕是秦始皇站在外面,她都不會出來看上一眼嗎?在宮中無欲無求到這種地步,實在有些奇怪了。

  從後宮之中離開回到寢宮後,不知不覺便到了用膳的時間,既然扶蘇同行,自然也是坐下來一同用膳了,於是嬴政又這樣錯過了撩撥徐福的機會。

  當夜睡了一覺之後起來,徐福神清氣慡,嬴政從大夢中回過神來,望著徐福的方向,一臉意猶未盡的表情。

  第二日嬴政上朝,徐福則是坐在奉常寺中,用順走的布和炭筆,沾了點黑乎乎的東西,便往上頭寫,許久不用硬直的炭筆,徐福還有些不太習慣,不過寫上一會兒,便比刻字快多了。完成之後,他還趁機翻了翻手邊古籍。

  有人站在門外,輕聲道:“徐典事,侯太卜來了。”

  侯生?難道又有什麼與賭約相關的事?

  徐福當即命人請他進來。

  侯生進來後,向徐福一拜,隨後才跽坐下來。

  兩人之間的氣氛已經沒有之前那樣僵硬了。但侯生卻突然開口,道:“我要離開秦國了。”

  “為何?”徐福有些愕然,如今逐客令已廢,他與侯生之間的嫌隙也已消,為何侯生還要離開秦國?他的志向不就是在於秦國嗎?

  “秦國已有徐典事,已不再需要我。我應該去到更需要我的地方。”侯生語氣淡淡,看上去已經十分豁達了。

  這便是“既生瑜何生亮”的意思?

  徐福抿了抿唇,總覺得有點對不起秦始皇,生生把一個前來投奔秦國的人,給擠走了。

  他打量侯生的模樣,侯生也鎮定自若地任由他打量,雙眸中透出堅定的味道來。侯生是個固執又堅韌的人,既然他已經做了決定,那就應當是考慮好後果了,不會再有任何更改。

  徐福微微挑眉,抬起手中杯盞,“為侯太卜送別。”

  侯生點了點頭,便要起身。

  等站起來後,他頓了頓,道:“我與徐典事還會再見的。那二人身上是否皆能應驗,我等著看。”

  “我也等著看。”徐福心中隱約有些惺惺惜別的意味。不他與侯生實在交往甚少,之前何況還起了衝突,如今他只單單佩服侯生的坦誠心胸與卜筮的本事。所以他也就只有這麼點兒意味在心中了。

  侯生大步走了出去,徐福也不知道他會前往哪一國,但無疑將來再見時,肯定就是立場全然不同的對手了。

  誰讓秦始皇的目標是掃清六國呢?

  ……

  只是徐福沒想到侯生走得這樣快。

  這時正值月末時分,當天下午,便有人前來見徐福,“侯太卜已離去,月末的卜筮,便要由徐典事來主持了。”

  上次他也不是沒有主持過,上次侯生還能壓下他的風頭,但是轉眼過去到今日,便沒有誰能刻意刪減他竹簡之中的內容。

  徐福愣了愣,便點頭應了。

  那人沖徐福殷切地笑了笑,很快便出門去了。

  當天散值後,徐福卻沒那麼快能離開,他先是吩咐了些卜筮的準備事宜,然後才從奉常寺離開,出了奉常寺的門,他便碰上了李斯。徐福心道,來得正好,他還沒問李斯為何在秦始皇跟前,謊稱他已經答應了呢。

  “李長史如今說謊話的能力倒是蹭蹭往上漲啊。”徐福走近了,淡淡地嘲諷了一句。

  李斯面色誠懇,道:“是斯太過心急,這才說徐典事已然同意了。”看來李斯倒也知道他自己撒了謊。

  “哦,可我如今並不打算去。”

  李斯黯然道:“徐典事若是不願,斯又怎麼能勉強徐典事呢?只是少了徐典事一大助力,斯心中難免惶恐。哦,聽聞徐典事近來對煉丹之事頗有研究,斯原本聽說那地有一奇鼎,可用作煉丹,斯還想著,或許徐典事會喜歡呢。”

  “鼎?”原本拔腿離開的徐福頓了頓腳步,“什麼鼎?”蜀地的那隻鼎留給他的影響太大,現在一聽見“鼎”字,他就變得敏銳了起來,會不自覺地去掛心一二。

  見徐福有了上鉤的跡象,李斯笑道:“徐典事可是有了興致?”

  “有幾分興致,但還不足以打動我過去。”徐福搖了搖頭,“上一次我帶了侍從前往蜀地,便折騰出了不少麻煩,如今再長途遠行,我何必放棄咸陽城中的舒適,非要前赴他國,去吃這個苦呢?我在咸陽城中,家國百姓卜卦,也是在為秦國出一份力了。”

  李斯卻並不慌忙,道:“此行前去,體驗別國滋味,我們乃秦國使臣,別國豈敢怠慢?自然也是享舒適待遇。至於遠行途中,王上自會為我們準備好,哪會有麻煩?”

  其實李斯所言也有道理,最重要的是,前往他國,不會遭遇大雨和水患,一般也不會有蜀地崎嶇的山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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