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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呂夫人心中有些暗惱,如今呂家是個什麼模樣?侍女都只請得起一個,飯食也只能用些粗糙的,偏偏呂不韋的那些姬妾還整日裡惹出些事兒來,連呂不韋也只知發脾氣,卻不曾想想她的難處。

  呂夫人越想越憋悶,叫來侍女扶著她往書房而去。

  “夫君,夫君……”呂夫人在外叫了半晌,卻無應答,呂夫人心中越發惱怒,便用力捶開了門,等門一開,她走進去,卻見屋中半點燭光也無,呂夫人心中暗自嘀咕,不知在做些什麼?她朝前走了兩步,看見呂不韋俯在桌案之上,呂夫人伸手推了推呂不韋,呂不韋突然翻身從桌案上滾了下來,借著窗外月光,呂夫人看見了呂不韋面上的血跡。

  “啊!”

  尖叫聲在寂靜的院子中響起。

  ·

  蜀地水患引起的大禍得到短暫解決,陳會下獄,李冰被提至郡守之位,從長遠上來看也算得到了解決。

  第二日,嬴政便命人收拾好了東西,備好車馬,準備帶著徐福踏上回咸陽的路。

  一行人剛出了郡守府,便見一人狂奔而來,茫然無措地看著郡守府中人,哆嗦道:“……郡守、郡守可在?那呂不韋……死了!”

  徐福微微一怔,臉上閃過一道驚訝之色。

  呂不韋死了?!

  被秦始皇從咸陽趕到蜀地來,脫了一身官服,都沒死,怎麼他昨日見了一面,今日便死了?

  倒是嬴政面上十分沉穩,聽見這樣的消息,他連半點驚訝也沒有,他淡淡道:“新的郡守三日內趕赴成都任職,屆時再來尋郡守吧。”說罷嬴政便示意徐福上馬車。

  趁著那人還沒明白過來怎麼回事,他們一行人便已經駕著車馬從成都城中離去了。

  那人半晌才訥訥道:“新郡守……這是怎麼一回事?陳郡守呢?”

  呂府之中呂夫人坐在廳堂之中,面色因為過於悲傷而麻木了,她等了許久,卻沒能等來郡守。她掩面一邊哭泣一邊大罵,“陳會狗東西!當初是如何靠著我呂家坐上郡守位置的?如今翻臉不認人!狼心狗肺!”

  呂不韋的屍首還停在書房之中,府中上下沒有一個多的下人,而呂夫人又柔柔弱弱做不了主,府中冷清淒切,卻無一人為呂不韋惋惜。

  一代傳奇,落到如此地步,天命也。

  ·

  徐福一行人離開成都治所之後,難免再行過之前的位置。徐福還記得那小城鎮,和那小鎮上死去的蔚娘,思及此,徐福臉上的表情便不如之前鬆快了。也不知後來那些害死她的人如何了。

  馬車突然停住,車簾被掀起,露出柏舟那張臉來,這次依舊是他做的車夫。

  “可要在此歇息?”柏舟不知該如何喚嬴政,便只有省去稱呼,生怕一個不慎,泄露了王上身份,那便是大麻煩了。

  桑中等人知曉鎮中人是何等模樣,本是不想在此處停留的,但是他們一行人匆忙行來,若是再不作歇息,眾人累倒了便也會成為大麻煩。

  嬴政不知鎮上發生了何事,便點頭允了。

  眾人將馬車護衛在中間,行進了鎮中。

  鎮中還是如往日一般熱鬧,來往行人絡繹不絕,徐福曾經住過的那家客棧,如今還掛著招牌,老闆熱情地站在門口攬客,遠遠的,那老闆見著了這一行人,立時便搖動起了手臂來,高聲道:“可是徐先生?”

  那老闆一眼就認出了駕車的柏舟。

  馬車之中的嬴政有些驚訝,側過頭來問徐福:“這鎮上的客棧老闆也認識你?”

  莫說嬴政了,徐福自己也驚訝不已,不過一介過客,老闆竟然還將他牢牢記住了,或許只是皮囊太過惹眼。

  徐福掀起車簾,當先走了下去,低聲道:“是我。”

  那老闆欣喜不已,忙躬下身來,“徐先生請,今日還能再見徐先生,乃……乃我之福分呀!”

  怎麼這麼激動?徐福疑惑不已,但他並未抬腳先進去,而是轉身來迎嬴政。

  秦始皇還在呢,他如何能先秦始皇一步踏進門去?

  老闆的目光落到嬴政的身上,眼中閃過了驚異之色,他雖然是小地方人,但來來往往也見了不少人了,除卻這徐先生和上次與他同行的那俊俏男子外,老闆何曾見過這般人物?老闆心中暗道,果然是貴人!

  嬴政掃了一眼那老闆,確認他的過分熱情並非有詭異之處,便抬腳走了進去,徐福正要緊跟著進去時,不知從哪裡湧出了些人來,熱情地朝著徐福走過來,口中連連道:“徐先生不如到我這裡來吧?”“徐先生來這裡吧。”

  徐福有點懵。

  這鎮上的人都吃錯藥了嗎?

  嬴政不悅地皺起了眉,冷聲道:“將人攔住。”如此多的人,都用熱切的目光望著徐福,實在令人惱火。

  侍從們冷著臉將人都擋在了外,那些人面上露了怯,不得不往後退去,但嘴上還是說著,“求徐先生來我們這裡……”念叨了好半天,直到徐福都走進客棧中去不見身影了,這些人才漸漸退去。

  等住進了定下的客棧房間,嬴政當即便挑了柏舟和桑中二人來問:“之前你們經過此地時,可發生了什麼奇異之事?這些人為何會如此?”

  桑中與柏舟也是面面相覷,訥訥道:“我等也不知曉。”

  徐福沒進房間,他在樓下找到那老闆,分外直白地出聲問:“鎮上之人如此熱情,是為何?”

  老闆笑了笑,口中只道:“待徐先生如此,都是應當的,應當的!”

  徐福知道問不出什麼來,便換了話茬,又問:“那蔚娘之事,如何了?”

  提及此事,老闆的臉色微微變了,“蔚娘啊……蔚娘啊……”

  徐福緊緊盯著他面上的表情,初時徐福以為他會因此事翻臉,維護起鎮中人的利益,轉而對他這個外來人湧現出敵意,誰知老闆只是尷尬不言,卻是沒有絲毫敵意出現。

  徐福心中疑惑更甚,他們走後,這鎮中究竟發生了何事?

  “有何不能言?”既然那老闆無敵意,徐福也就放心追問了一句。

  老闆收起臉上的尷尬之色,笑道:“徐先生不必問我,也會知曉的。”說完這句話,他便匆忙轉身離去了。

  徐福無意中與客棧夥計的目光對上,那夥計見了他,眼中閃過敬畏之色,也忙走開了。

  難道他變成什麼凶神惡煞的人物了?連個夥計都怕他?

  徐福不解,只得上樓去叫柏舟和桑中,欲讓他們陪同一起,到鎮上轉一轉,到時總能打聽到一些。

  徐福上樓推門進去,喚了一聲桑中。回應他的卻是嬴政的聲音,“如何”

  徐福搖頭,“不知發生了何事,正欲上街走一走,或許能有所得。”

  嬴政當然不會否決徐福的意思,他帶上侍從當即便要陪著徐福出客棧。

  徐福心中閃過一絲怪異。

  他總覺得秦始皇過於縱容他了一些。若說往日不算什麼,但總不至於次次如此體貼吧?面前的男人是秦始皇,秦始皇並非溫和之輩啊!

  徐福還在深思之中,而嬴政已然半隻腳踏出了客棧大門,他回頭來看了一眼,徐福就立刻按下心中思緒,緊跟了上去。

  等到了街上,徐福和嬴政兩人便登時吸引來了不少的目光,一會兒便有竊竊私語聲響起,徐福聽不真切,只能微微皺眉。不過往前沒走上多久,徐福便遇見了一張熟悉的面孔。

  對面走來的女子,正是徐福離開此地時前來攔馬車之人。

  那女子見了徐福,也是一臉驚喜,全然無視了徐福身旁的嬴政,以及徐福身後的侍從,她快步走上前來,激動得連話都說不完整了,“徐、徐先生……怎麼……徐先生竟然又……又見到了……”

  “是你啊。”徐福懶洋洋地應了一聲,他環視一圈,不由問道:“蔚娘之事如何了?”

  嬴政在旁邊臉色登時就沉下去了。

  什麼蔚娘?一聽便知是女子的名字。

  第二個!

  除去那鳳姑娘,徐福難道在這鎮中也結識了別的女子?如今竟然還如此關心地詢問起那女子來。嬴政看著女子的目光頓時就變得不善起來了。

  但那女子沉浸在自己的情緒之中,全然沒發覺到嬴政的不友好。

  “蔚娘之事……”女子說起此事,還是忍不住眼眶微紅,“那日徐先生走後,那兇手便遭了報應……他被抬回去之後,不久便因沒救死去了,那人是蔚娘的兄長,他一死,蔚娘之父便也重病不起……也算是遭了報應了……若不是他們二人,蔚娘何至落得溺水而亡的地步……”

  “害死蔚娘的便是她的親人?”徐福忍不住皺眉。怎的他見著的,一個二個都是如此?趙姬如此,鄭妃如此,連蔚娘的父兄也是如此。

  女子點了點頭,淚水忍不住墜了下來。

  嬴政在旁邊更不是滋味。

  從前他怎麼不覺得女子哭起來,是如此刺眼呢?

  “他們……是如何想的?才會對親人下此手?”徐福不自覺地道出了聲。

  女子搖頭道:“從前蔚娘傾慕先生,如今蔚娘之事我也不便與先生多說,便讓蔚娘在先生心中留個好模樣吧。”說罷,她忙就轉了話茬,道:“從那兇手死了以後,鎮中人便視先生為神人。先生還不知吧?連鎮上寺中,都有人跪拜先生呢……”

  徐福聽得目瞪口呆。

  這時的人怎的如此好忽悠?就這樣便將他視為神人了?

  徐福卻不曾想到,這時的人,對於鬼神之事本就敬畏,何況他一句話便將人說死了,如何能教人不心生敬畏?沒將他當做神仙轉世,便已經算好的了。

  嬴政也有些驚訝。徐福在這小鎮之上受到熱情對待的原因,竟然是如此?想到那蔚娘已經身死,嬴政心中的不快登時便退去了。他身為秦王,這點度量還是有的。那女子雖然傾慕徐福,但也無一爭之力了,自然不必再為之介懷。

  “不知先生從何處而來,也不知先生日後可還會路過此地……但鎮中人,日後必然是將先生奉若神明的……”女子低聲道,“先生日後勿要忘了蔚娘,也算全了她在世時一片心意了。”

  人已逝,不過占據一方記憶,又有何妨?

  徐福點頭,算是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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