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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試過程可考慮好了?”嬴政又問。

  徐福沒說話,將機會留給了王柳,這種複雜的腦力活動不適合他。

  王柳果然沒浪費徐福的“心意”,急急道:“王上,龜甲自古以來,測吉凶,測禍福,都有所應用。柳不才,初有所得,遂思考將整個比試分為三個階段。容易,困難,極難占卜。這三個階段。”

  “卜什麼?”

  王柳聽見嬴政回應了三個字,馬上便道:“自然是卜……”

  徐福毫不留情地打斷了他,“自然應由王上說了算。”

  王柳被噎了噎,倒是不敢跟嬴政搶話,只能跟著道:“由王上說了算。”

  “來人,取龜甲來。”嬴政突然吩咐宮人道。

  宮人下去拿了龜甲,端了火盆,帶了木條來,一一擺放在徐福和王柳的面前。

  “正好,那便測寡人近日的吉凶禍福吧。”嬴政淡淡道。

  王柳準備都來不及,聞言愣了愣,“這……這,王上,柳更慣於用家傳之物。”

  “哦,放在哪裡?寡人命人前去取來便是。”嬴政依舊沒有開口讓他們先行準備幾天的意思。

  王柳僵硬地點了點頭,隨後還是低聲道:“王上,占卜之前,需得焚香沐浴,還要祭祀先靈。”

  從前嬴政也並不知占卜的過程,還是見了徐福用龜甲占卜之後,他才知道原來那些禍福吉凶的批語,是從這樣的方式中得來的。如今聽王柳將過程說的如此繁複,嬴政不自覺地皺了皺眉,“龜甲占卜之前如此複雜?”

  所有人都一樣,談及自己擅長的領域,都會眉飛色舞、洋洋得意,王柳都不自覺地挺直了腰背,侃侃而談道:“龜甲占卜的方式從上古流傳而來,曾有記載言,龜甲占卜,便是以龜甲為媒介,獲得祖宗先靈的指示。每逢祭祀祖先時,規矩都十分繁複,如今要請祖先指點禍福吉凶,自然也要焚香沐浴、祭祀先靈,方能誠心求得最後的結果。”

  徐福站在旁邊,目光都不帶閃一下的。

  占卜的確需要誠心,在某些莊重的儀式上,焚香沐浴是基礎工作。

  但是到了後世,龜甲占卜的流程早已被簡化了許多,也無從驗證其效力是否減弱。而後世更認為,龜甲占卜並非是請祖先指示,而是請滿天神明指點一二。龜甲通靈,千年龜甲聚天地之靈氣,自可與神明相通。

  徐福也不知道究竟哪個說法是對的,反正他都這樣占卜好多年了,改也改不過來了,更何況若是每次占卜都那樣麻煩,那還不如上網隨便搜個在線卜卦網,來卜一卦不就好了?

  王柳說完之後,還瞥了一眼徐福。

  他看徐福的模樣,就不像是從高門出來的,一個自學成才的傢伙,身上哪有什麼底蘊?又哪會有老師教他規矩?和自己一比,到時候徐福的舉動豈不是就如同鄉民一般粗陋?

  王柳頓時定心不少。哪怕毫無準備,他也定然可以壓過徐福,那時徐福灰溜溜地從奉常寺離開,那才叫大快人心!

  徐福忍不住轉頭看著王柳,“你盯著我做什麼?因為自己太醜,自卑嗎?”王柳就跟突然犯病了一樣,目光緊緊盯著他,眼底還帶著笑容。怎麼看都怎麼覺得猥瑣,可算是將那張油頭米分面的臉,給破壞得難看至極了。

  王柳臉上的笑容僵了僵,張了張嘴,但也不好在秦王面前公然與徐福掐起來。

  徐福一句話把對方給堵回去了,終於不再拿那噁心的目光頻頻看向自己了,徐福滿意不已,將頭扭回去,繼續維持自身的淡定如斯。

  嬴政馬上派了人去給王柳取他慣用的物件。

  “那徐太卜可還需準備什麼?”趙高從旁體貼地問。

  徐福搖頭,“不必。”

  王柳心中輕視不已,不過礙於嬴政當前,他還是壓住了嘲諷徐福的衝動。只是他的腦海里已經隨之湧現了,徐福在秦王面前丟了大臉的畫面。

  難耐的安靜在殿內蔓延開來。

  王柳摩拳擦掌恨不得趕快給徐福一個教訓,徐福卻是神遊天外,想的是,換做以前,這個點兒都該吃午飯了,站在這裡他還真的有點餓。徐福有點埋怨王柳,若不是這傢伙作妖,他一個人在秦始皇的殿內,好歹還能大大方方搬個小榻休息,手邊還有宮女送上小食。

  就在他們心思各異之時,有內侍取來了王柳慣用的物件。

  之後便有宮女帶著王柳焚香沐浴去了。

  徐福微微皺眉,挪了挪步子,這個姿勢站得久了不太舒服。

  一張小榻被送到了徐福的身邊,那宮女似乎很了解徐福的心思,羞澀一笑,“徐先生請。”

  嬴政朝那宮女看了一眼,目光微沉。隨後他才看向徐福,聲音不自覺地溫和了幾分,“若是覺得累了,還是到圍屏後去休息一會兒。那王柳想必還要折騰些功夫。”

  徐福當然不會推拒嬴政的好意,他依舊到圍屏後去休息,宮女貼心地送上了食物。

  那頭王柳正勝券在握、心花怒放地沐著浴時,徐福卻是一派悠閒地倚著小榻,品著食物,半點沒將這場比試放在心上。

  徐福所學到的龜甲占卜中有兩個講究,一是少占近日禍福,二是難測未來鴻運。

  意思就是呢,因為時間挨得太近,所求太細,短期內的禍福吉凶測出來,便很容易不準確。二是,要測百年甚至千年後的事,那幾乎是測不出來的,因為不管是你祖先還是神明,也沒有神通廣大,什麼都能知道,什麼都能告訴你的地步。

  所以徐福一般占卜之時,都是卦象配上幾句胡扯,最後得到一個結果。

  要說如何百分百的篤定,莫說徐福了,就算是歷史上再出名的術士,也很難做到這一點!

  徐福是不在乎與王柳比試的,他靠著一張嘴已經贏過太多人了,王柳又能算什麼?

  等王柳做好了準備,已經是一個時辰之後的事了。

  嬴政連連搖頭,“若是占卜之事都需如此大動干戈,危急時刻又該如何?”加冠禮時,若跟在他身邊的不是徐福,而是另外的太卜,恐怕被這樣一折騰,什麼先機也都不占了,等到好不容易占卜出來時,事情都已經發生了,還有何用?

  趙高從旁附和,“還是徐先生更高一籌。”

  趙高原本就是夸一夸在圍屏後休息的徐福,誰知道嬴政沉吟一陣,還很認真地應了趙高這句話,“寡人也如此認為。”

  趙高愣了愣,心道,這王柳將來不輸都得輸了,王上的心偏向誰,已是一目了然的事。

  徐福慢騰騰地從圍屏後走出來,繞到嬴政腳邊坐下,因為幅度過大,他的衣袍還稍稍有些凌亂,但是顏好的人,就是如此任性,哪怕衣衫再凌亂,也不會給人以落拓邋遢之感,反倒還生出三分瀟灑與慵懶。

  “王柳應該要到了。”徐福開口說。

  宮女會意,立刻進去撤了小榻和食物。

  沒過一會兒,王柳的身影果然出現了殿門口,他換了一身衣袍,並不像是後世的八卦服,反倒打扮得錦衣華服,好像要去參加什麼宴會一般。

  王柳看到徐福跽坐在嬴政下首,心中不屑,將徐福視為了阿諛奉承之人。

  他朝嬴政拜了拜,希望嬴政將目光落到他身上時,帶出幾分讚賞之意來,只可惜嬴政連看也沒看他一眼,直接揮袖道:“這便開始吧。”

  王柳滿心的期待又被一盆冷水澆中,臉上的表情忍不住僵了僵。

  徐福沒空理他,直接叫宮女搬來東西,然後重複著上次的動作——將木條扔入火盆,揀起,放入龜甲圓孔之中。

  這龜甲並不是那個護了他一命的保命龜甲,這是嬴政命人新尋來的。徐福摸了摸龜甲的表面,沒上一個質地舒服。上一個雖然看上去古老又破舊,但確實不可多得。

  不過徐福也不想像王柳那樣裝逼,卜個卦還要搞那麼多麻煩事,也不知道等他卜錯了的時候,會不會羞憤地扒掉自己身上的衣服,瘋狂地在咸陽宮裡的裸。奔。

  徐福內心瘋狂吐槽,面上神色卻是絲毫未動,手上的動作更是十分穩健。

  王柳見他操作過程如此簡單的時候,便忍不住笑出了聲來。

  手法稚嫩,錯誤頗多,對待龜甲何等粗暴?又怎麼能卜出卦來?

  王柳實在忍不住了,便道:“真不知徐太卜是出自何人門下?”語氣中的嘲諷味道實在太濃,意思其實就是在懷疑徐福壓根就是個半吊子。

  徐福的確是個半吊子,但抵不住人家是個厲害的半吊子啊。

  徐福連眼皮都不帶掀的,淡定應對,“我出自什麼師門你很好奇嗎?王太卜莫非是拜服於我的袍服之下,決心也要投入我的師門了?不過可惜,我的老師不喜歡你這樣兒的。王太卜還是不要再看我了……”徐福頓了頓,說著抽出木條,轉頭對上王柳瞬間變色的臉,“因為我已經卜完了。”

  王柳氣極,“胡說八道?你怎麼可能如此之快?龜甲占卜,需要誠心,精心,細心!你何曾有一樣做到?莫非是知曉自己卜不出來了,便如此隨意敷衍,企圖蒙蔽王上嗎?”說完王柳又轉頭看向了嬴政,企圖他英明神武睿智的秦王為他做個主,說句公道話。

  然後嬴政的確開口了,他臉色不虞地對王柳道:“寡人之前,吵鬧什麼?徐太卜安然處之,反倒是你半天未見動手,如此虛張聲勢,難道是心生懼意了?”

  徐福隱隱用讚賞的目光看了一眼嬴政。

  秦始皇也會嘴炮啊!

  這口才簡直不要太好啊!

  王柳臉上一片青白之色,他還有些懵逼,他想不明白,為何自己招來的還是王上斥責?

  王柳憋屈地低下頭,開始搗鼓手中之物。

  徐福特別壞心眼兒地站起身來,對嬴政道:“我已卜出,我就先說了,等會兒王太卜可要記得與我卜出不同的事來才好,不然恐有抄襲之嫌。”

  王柳臉色更加青白,狠狠咬牙,“這是自然!”

  徐福點頭,“那便好。”他頓了頓,接著道:“據龜甲卦象顯示,王上近日有喜事。”

  王柳實在忍不住又嗤笑了一聲。

  算命卜卦先說喜,這不是的街頭招搖撞騙的江湖術士才愛說的話嗎?他就說,這徐福沒什麼真本領!

  他卻不知道,當初在街頭徐福第一句說的,可跟喜事完全沒有關係。所以嬴政聽見徐福難得說一句,他近日有喜事,都有些發怔。

  “喜從何來?”嬴政興起,連忙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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