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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然,為什麼這麼問。唐宋笑。

  因為你看上去從小就是穿白衣服坐書房的孩子。

  你應該多了解下我,小時候我最調皮。

  哦,看不出來啊,那後來怎麼不調皮了?

  因為知道你們這些姑娘喜歡憂鬱型的,所以轉型了。

  一聽這話,我笑得稀里嘩啦的,唐宋這孩子被我帶得越來越壞了,真有成就感。

  正高興著呢,卻發現唐宋神色忽然凝重起來。

  怎麼了?我這人最禁不起嚇,有點小緊張。

  沒事。他安慰我,卻踩下油門,快速行駛,似乎是想擺脫掉什麼人。

  我回頭一望,發現兩輛越野車正靜悄悄跟在我們身後,緊追不捨,在這寂靜的夜裡,像潛伏的有野性的獸。

  我們被人盯上了,且來者不善。

  腦中猛地想起了秦麗對我說的那伙人,忍不住問了出來,是楊楊先前惹上的那伙?

  唐宋沒有回答我,只低聲道,乖乖坐好,跟著我的話去做。

  雖然心跳速度加快,但我還是儘量不表現出驚慌的樣子,以免唐宋在開快車之餘還要照顧我的情緒。

  唐宋的計劃是駛到繁華之處,對方再怎麼無法無天,也不敢做得太過分。於是,在下橋之後,本該向著右側市中心方向行駛,豈料不知何處又出現一輛黑色車輛,將道路攔住。眼看後方兩輛車又加速向我們衝來,頗有想要撞擊之勢,唐宋無法,只能轉向左側。

  左側只有一條道,且比較偏僻。我知道事情是越來越危急了,手心也禁不住捏出了一把汗。沒等唐宋招呼,我便拿起電話,打給楊楊他們。

  楊楊一聽也急得不行,打聽好我們的位置,說立馬就派兄弟來救助。這也算不得什麼救心丸,畢竟像那老話說的,遠水解不了近渴。指不定當他們到的時候,我和唐宋已經屍骨無存了。

  到這時,我也看清了,瞅這陣勢,那伙人鐵定是亡命之徒,今晚是必定要讓我們出血。

  正擔憂著呢,其中一輛車忽地衝上來,猛地撞擊了我們車尾巴。當即我一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裡,腦子被搖得七零八落的,胃裡食物都差點要吐了出來。

  他們的意圖很簡單,就是想將我們逼進前方的小巷中。唐宋自然明白,不願束手就擒,加大油門,想駛入另一條路,可還沒等緩過勁來,另一輛車又衝上來,朝著我所在的副駕駛室想要撞。唐宋急忙偏轉方向盤——唯一的道路只有那條小巷。

  自始自終我都緊閉著嘴,不發出一點聲息,害怕影響了唐宋。回頭一看,發現自從進入巷子後,其中一輛車堵在巷子口,另兩輛則暫時不見蹤跡。

  他們在巷子另兩邊出口堵著,我們出不去的。唐宋知道我在想什麼,我和他現在已經培養出了一種默契。

  你打算怎麼辦?我問。

  我看你體育不錯,翻過圍牆嗎?唐宋問。

  我當然知道唐宋不是那起無聊的人,這種時刻不會浪費時間問些不必要的問題,於是便點頭稱是。

  很好,等停車後,我們一起下車,開始翻圍牆。話音未落,唐宋便停下了車,效率挺快的。

  這條巷子兩側都是比較老舊的平房,但因為此處是舊城改造區,屬於拆遷地帶,居民大多已經搬走,就算是大聲呼救也不會有人出現——可見那些人都是提前將路線計劃好了,此處就是最好的動手之地。

  唐宋拉著我站在車頂上,將我抱上了圍牆,然而當我伸手去拉他時,他卻沒有握住我的手。

  我忽然明白他想要做什麼,心內一陣驚懼,忙道,要是你敢這麼做,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你!

  要是再讓你受傷,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我自己。在清冽的月色中,唐宋站在車頂看著我,就像是多年之前,我第一次見他站在主席台上——一抹飽滿且溫潤爾雅的白。

  我不走。我說。我不能犧牲你,一個人走。

  秦綺,你要乖。他像是在哄一個小孩,語氣中充滿了寵溺。我們兩人一起,是逃不出去的。但如果你走,我先拖延著,還有一線生機。你別怕,跳下去,跑到街上,越遠越好,不要回頭,找到人來救我。

  一陣風吹來,我的臉特別地涼,那時並不知道,已經是滿面淚痕。你騙我,你會死的,我就再也見不到你了。我說。

  我什麼時候騙過你?你往前跑三個路口,左轉,那裡有個警察局,去報警,這條巷子很長,我一定能撐到你來。唐宋對我保證。

  不要騙我。我看著他的眼睛,看見的卻是柔軟的月色。

  聽話。他說完這句話後便跳下車頂,發動車,往前駛去,再沒有看我一眼。

  我已經沒有別的選擇,人在精神高度緊張之際,任何感覺都是遲鈍的,我跳下圍牆,跑進平房,用顫抖的手打開門,跑到街上,我牢牢地記著唐宋的話,

  一瘸一拐地跑過三個路口,周圍沒有一個人,夜風在耳邊呼呼地吹著,路旁的大樹枝椏橫斜,映著冰冷的路燈,景象遙遠得像是一場電影。

  我沒有停歇,即使腳痛得鑽心,即使身體冷得顫抖,我也沒有停歇,硬生生地跑過三個路口,左轉,我要找到警察局,我要去救唐宋。

  可是在我面前的,卻是一條死胡同。

  這裡根本沒有所謂的警察局,沒有所謂的救援。

  我瞬間明白,唐宋騙了我,他只是想讓我逃離,逃得遠遠地,我終於懂得,穿透他眼內的那層柔軟月光,我還可以看見依戀和訣別。

  全身的血液不停冷卻,又不停加熱,身體被刺激得仿佛已經不是自己的。

  在絕望的底層,手機聲打破了我思維的凍結。

  我接通,裡面傳來的,是一個熟悉的聲音。大綺,告訴我你們現在的地址。

  是和一。

  我像是個不慎站在懸崖邊,在即將墜落時被人抓住的孩子,猛地哭泣了起來,嗚咽著告訴了他。

  我哭得近乎嚎啕,從沒想過秦綺會是這般懦弱的女人。

  我怕的不是死,而是怕再也見不到那個人,怕再沒有機會告訴他。

  我愛你。

  50

  50、50...

  冬日的深夜有一種肅殺,空氣中充滿了金屬生鏽般的氣息,我開始原路返回。但路卻長得像永遠也走不盡,周圍很安靜,只有急劇跳動的心臟,發出覆蓋所有的巨大聲響,帶著血液的溫度。

  當終於回到原地時,發現那裡已經聚集了許多人,許多車,燈光像白色的火焰,燃燒著那條偏僻的小巷。

  在喧鬧中亂光中,我看見了和一,他正與夥伴忙著將另一個人抬上車。

  那是一個……渾身浴血的人。聽說地獄的第十三層是血池,而此刻被和一抬著的那個人,正像是從血池中被撈出一般,粘稠的血液覆蓋了他的頭臉,乍看之下,像是面目模糊的一個血球。

  我努力地盯著和一的臉,他面無表情,可是抬著那人的手,卻在顫抖。我知道那種感覺——害怕。

  由衷的害怕。

  害怕自己重視珍惜的那個人就此離去。

  忽然之間,猛然醒悟,我衝過去,衝到和一面前,用力地看著那個血人,等確認之後,雙目痛得仿佛要炸開。

  唐宋。

  我怎麼可能沒認出,這就是唐宋!

  像是被鐵釘釘住,我定在原地,做不出任何的動作,我不敢抱他,他渾身是傷,找不出任何完整的部分能夠讓我擁抱。

  大綺,上車,你抱住他的身子。和一將我一把推進車后座,和夥伴一同將唐宋小心翼翼放在我腿上,然後迅速發動車,如驚飛的鳥兒一般往醫院駛去。

  路旁不斷向後飛馳的路燈she出陰冷的燈光,照在唐宋臉上,他清俊的面龐因為多次重擊而開始浮腫,頭部似乎有千百個洞,不停地在往外滲血,覆蓋著面目的血液,飽滿紅潤,像破碎的罌粟花汁液。

  即便此刻如此破碎零落,但在我心中,他仍舊是那個站在車頂,看著我,眼底有著柔軟月色的溫潤一抹白。

  我俯□子,輕聲在他耳邊說道,不要死,求你,不要死。

  恍惚之中,我看見他的手指有微弱的動靜,似乎想要舉起,然而最終還是無力垂下。

  當車到達醫院後,經過檢查,唐宋立即被推進手術室,進行開顱手術。

  我站在手術室外,像是做了一場夢,看著許多人在面前走來走去,卻一個也認不出來,他們急急忙忙地在說著什麼,卻一句也聽不懂。直到手臂被猛力搖動,才從魔怔中清醒。

  姐,你別嚇我!秦麗大力搖動著我的手臂。

  我搖搖頭,想告訴她自己沒事,但力氣卻像是全部流逝,無法張嘴。

  姐夫不會有事的。秦麗安慰我。

  我點點頭,像是一個毫無思維能力的木偶。

  這群人渣,每次都用這種下三濫手段,我去宰了他們!楊楊不知何時坐著輪椅過來,牙齒咬得緊緊的。

  帳是要算,但不是現在。和一按住他,聲音很輕但卻有種有人不得不臣服的命令感。一切等唐宋醒來再說。

  楊楊雖仍舊激憤,但還是將此話聽進了。

  和一轉頭,看看我,對秦麗吩咐道,你把姐姐帶去洗手間擦擦血跡,免得等會唐宋他爸媽來會被嚇住。

  秦麗依言照做,將我扶起,帶去洗手間。但在經過阿vane面前時,她忽然將我拉住。

  我緩緩抬頭,才發現阿vane眼睛紅腫得像被辣椒水泡過。她盯著我,一字一句道,你怎麼可以丟下他一個人跑了?你知道我們趕去時他倒在地上正被6個人拿木棍擊打嗎?秦綺,你他媽的自私得令人噁心!

  你做什麼?快放開!秦麗想將她握住我的手給扯開,但阿vane的那隻手就像是鐵鎖,死死錮住我的手,冰而硬的感覺居然可以透過厚厚的羽絨服,直接傳到我的肌膚之上。

  你有什麼資格這麼說我姐?你根本不了解他們之間的事情!秦麗瞪著阿vane。

  至少我不會像她這麼懦弱,在那種危急時刻自己走人。雖然我沒有與阿vane對視,但還是感覺得到,她在冷冷地看著我。

  沒有什麼至少,你根本沒有機會和我姐夫在一起,別裝出一副正義凜然的樣子,誰都知道你居心不良!秦麗被激怒了,口無遮攔起來。

  楊楊一夥趕緊上來勸架。

  阿vane像是被人掐住脖子,好半天不能呼吸的模樣,我清楚,那是疼,鑽心的疼。

  疼,屈辱,仇恨能夠讓人喪失理智,阿vane看著秦麗,忽然怨毒地一笑,道,你以為楊楊真的愛你?

  本已靜得不能再靜的過道更無聲息。

  阿vane,夠了。和一想要制止,但已經來不及。阿vane指著楊楊,眼睛卻看著秦麗,道,楊楊,告訴她吧,你心裡真愛的是誰?是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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