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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尹越,因為是尹越,那麼即使再如無勝算,平凡也要踏出去。

  至少,在今後的漫長歲月中,自己不會因為當初的不作為而悔恨。

  只要努力過,只要付出過,那便沒有什麼好後悔的。

  所以平凡在奔跑,在漆黑清冷的大年初一的凌晨奔跑。

  到達尹越家門口時,她滿額汗水,髮絲散亂,背脊上cháo熱得很,於是緊緊敲門。

  手指關節碰觸著門板,僵硬的金屬防盜門將肉體磕紅。

  一下一下一下一下地敲,平凡的身體也一下一下一下一下地冷下去。

  尹越沒在。

  或許是回家了,或許是……在方顏那裡,平凡不得而知。

  掏出電話,一連打了三四個,那邊卻不接。

  是故意,還是說,已經換了號碼,平凡同樣不得而知。

  原來,沒有人是會在原地永遠等著你的,當她回頭時,當她想要努力爭取時,一切已經無法改變了。

  平凡背靠著尹越家的門,慢慢地滑在了地上。

  門內,有她熟悉的一切,有她所依戀的一切,只是,這扇門可能永遠地,將自己給阻隔了。

  平凡坐在地上,任由冰冷從臀部傳入身體內,用雙臂環繞著自己,緊緊地,牢牢地,狠狠地。

  現在的她,什麼都不想做,只是想要將身體靠在門上,儘自己最大程度地感受尹越的氣息。

  因為很有可能,這是最後一次,他和她的接觸。

  明天日出之前,誰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

  我們或許會活,或許會死,誰也無法得知。

  此刻的平凡,內心在懺悔。

  在懺悔自己的懦弱,更重要的是,在懺悔當初為什麼沒有對尹越再好一點。

  因為今後,她恐怕再也不能對他好了。

  原來,這才是世界上最痛的事情。

  再悲傷,人還是能入睡的,像是一種自我保護機制,平凡想要脫離現實,想在夢境中重溫過去。

  眼皮開始打架,在大冬天室外睡著,平凡想自己也許是不要命了。

  可是人生難得幾回狂呢?

  睡吧,睡吧,平凡也任性了一回。

  入睡之後,身體開始飄,一寸寸地向空中移動,有那麼一瞬間,像是能在空中俯瞰著地面的自己一般。

  可形勢忽然急轉直下,平凡從空中墜下,直接落在了地面上。

  腦袋磕在冰冷的木地板上,平凡疼得淚花直冒,自然神智也清醒了。

  回憶了下,好像剛才是有人開了門。

  睜眼,發現自己進了屋,而屋主正看著自己。

  照舊的面癱臉,但仔細看,可以發現眼內的波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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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說剛才還是傷心欲絕的狀態,可前提是尹越不在,在此刻的狀態下,卻是有點子小尷尬來著。

  情況是這樣的:平凡靠在門上,而尹越開了門,平凡順勢倒在了地上,而尹越還站著。

  值得說明的是,尹越是分開雙腿站的。

  還值得說明的是,尹越可能是剛洗了澡,所以下身只是圍了一條浴巾。

  更值得說明的是,平凡徹底地將一切都看光光了。

  雖說已經見識了許多次,可畢竟今天的狀況特殊,兩人沉默了半晌,平凡終於坐起身子,道:“那個,我只是在這坐坐。”

  三更半夜跑到別人屋子門口坐著,平凡覺得自己的此朵藉口很是威武。

  尹越還是保持著面癱狀態,不過上身□,有著小肌肉的胸肌上淌著幾滴熱水,看上去,還是很性感的。

  平凡紅了臉。

  又是半天的沉默,平凡覺得自己今天肯定是將沉默當飯吃了。

  正想著繼續開口,卻沒了這個機會——尹越直接上前,像提小米一樣,“嗖”地一下將她抱起。

  平凡只覺得天旋地轉,當反應過來時,才發現自己已經躺在了床上。

  再然後,尹越壓了上來。

  再再然後,她經歷了一場有氧運動。

  完事之後,平凡還是有點緩不過氣來,實在是很難弄清事情發生的邏輯性。

  怎麼會,忽然就到床上去了呢?

  疑惑疑惑,真的疑惑。

  正皺著眉宇,尹越發問:“你後悔了?”

  後悔?是指後悔來這裡,還是指後悔這一次沒能確定關係就發生的有氧運動?

  可,答案是,兩個都不後悔。

  平凡用被單裹住自己的胸膛,半坐起身子,認真地看著尹越,道:“我要將你追回來。”

  或許是剛才的肌膚之親給了她力量,或許是剛才尹越在自己身體內的流連給了她勇氣,總之,平凡決定要面對一切。

  她要踏出這一步。

  除非尹越確確實實地告訴她,不再愛她,那麼,平凡不會離開。

  她已經離不開了,等了小半輩子,終於出現一個那麼愛的人,她不會輕易對他放手。

  自尊什麼的,在愛情面前,都是浮雲一朵。

  她要他,就是這麼簡單。

  說完之後,她在等待著尹越的回答。

  她精神的生死,全都系在他的一句話,甚至於幾個字上。

  人心是最難琢磨的東西,當初一再地提醒自己不可以認真,然而到頭來,卻陷得如此之深。

  回頭也已經晚了,更何況,平凡沒有回頭的打算。

  人一輩子裡,總要有轟轟烈烈愛過一次的經歷,否則,何為人生呢?

  雖說這麼想著,可心內還是忐忑的,就像是高考前等待分數的時候一樣,緊張得人都熬幹了。

  尹越的手,緩慢地伸了過來,然後,抱住了她。

  牢牢地,緊緊地,狠狠地。

  一個溫熱的擁抱,寬厚的胸膛,有力的大手。

  平凡找到了。

  許是太過興奮,兩人睡不著,乾脆就起床穿衣服出去。

  此刻是凌晨四點鐘,一路上都是靜悄悄的,整個天地間仿佛只有他們兩人。平凡將車窗開著,風呼啦啦地吹著她的頭髮,感覺雜亂而刺激。

  去的地方是河邊,尹越要實踐自己的諾言——過年時帶著平凡去河邊放煙花。

  時不時地,平凡仿佛察覺著尹越在看著自己,感覺有點羞赧,也沒抓住證據,只能打破下飯用的沉默:“最近,你是怎麼過的?”

  “不太記得了。”尹越回答。

  伸出手指數了數,才四個字,平凡覺得他在敷衍著自己,正要黯然那麼一下子,尹越繼續著:“太痛苦,所以不想去記得。”

  “為什麼會痛苦?”平凡心跳得“砰砰砰砰”的。

  “因為你離開了。”

  原本以為,得到的會是捉摸不清的答案,未曾想過尹越會說出這樣的情話。

  其實,話本身不甚高明,可說的人倘是真心實意,那麼再普通的話都是一份大禮。

  “我離開,是因為你沒有給我解釋。”平凡解釋。

  “而離開,則是因為你沒有在原地等我。”尹越道。

  “我原本以為……”

  “以為我不愛你?”

  平凡被搶了台詞,啞口無言,只能將衣角捏緊,忐忑地無言著。

  車在公路上行駛著,靜謐地,像是一隻龐大的安靜的獸。

  良久,旁邊的尹越發出了一聲輕微的嘆息:“我怎麼可能不愛?”

  這句話的效果很緩慢,像一股股溫熱的水,注入她的身體。

  這句話的效果很強悍,寒冷的冬天,平凡的每一寸皮膚都像是剛被熱毛巾給燙過。

  “如果不愛,我不可能想了你七年。”尹越的手握著方向盤,穩定。

  那啥,拜託等下,平凡的小腸胃纏繞了下,上次分手時,尹越也提了七年。

  七年,往回推,也就是高中的時候。

  難不成這句話的意思是指尹越在那個時候就已經對自己有感覺了?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女人的第六感這麼強烈,有人喜歡自己一定是會知道的。

  所以平凡寧願相信尹越的這句話只是在搞搞氣氛。

  “你不相信是正常的,因為有時候我也很奇怪,明明那麼喜歡一個女孩子,卻不敢表露出半分痕跡,只將秘密藏在心內,究竟是什麼樣的心理?”

  “跑去和方顏說話,其實心內暗暗地也不過是想要靠近地看看你,因為每次單獨遇見,你都會像兔子一樣躲入糙叢。”

  “有次無意中發現你和我走同一條街上學,很開心,於是掐准了時間等在那裡,可惜一個星期之後,我等了一個小時,也不見你的蹤跡,這才知道,你今後都不會和我一同上學了。”

  “看見你為了幫方顏而耽誤自己的事情,心裡很生氣,居然無名地對你發了火。”

  還有,還有,還有。

  尹越一樁樁,一件件地將過去的事情道來,其實並不是背在心內,只是回憶太鮮明,打開閘門,便一發不可收拾。

  他的聲音很輕,他的態度很淡然,可這些語言帶給平凡的,卻是足以翻天覆地的震驚。

  尹越喜歡她,在那個她仰望得以至於不敢靠近的年代,他喜歡她?

  心是亂的,起起落落,骨骼也蘇蘇麻麻。

  平凡說不出此刻的心理,不是得意,不是虛榮,只是一種淡淡的幸福。

  一輩子,能遇上個愛自己同時自己也愛的人,上天真的對她不薄。

  只是,方顏呢?

  平凡問出了自己的疑問。

  “我們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至今她在我眼中,還是那個穿著條小裙子一溜煙爬到樹上,底褲被下面全院孩子看得清清楚楚的那個小屁孩。”

  話說著,到了河邊,將車停下,尹越從車後拿出了提前準備好的煙花爆竹。

  “我對她不會有感覺,她對我同樣也沒有感覺。其實,她喜歡的人,是阿青。”

  “可是,阿青的媽媽告訴我說,只是阿青單戀著方顏。”平凡覺得這關係夠複雜的。

  “阿姨是阿青的媽,兒子外表再怎麼樣,還是能一眼看出他心內的想法。可是在我們外人眼中,阿青對方顏是不冷不熱,而方顏也似乎沒怎麼拿正眼瞧過他。可偏偏兩人心裡都掛記著對方,但又誰也不肯說,誰也不願先踏出那一步,都等著,看著,逼著對方。性格太像了,都倔得很,怕先說一句便會輸。其實,真正地愛上了一個人,輸了又如何?只是兩人當時還不明白這個道理,活活地浪費了兩三年的時間。終於有一天,也不知是誰先開口的,兩人在一起了。豈料方顏的父母知道了這件事,怎麼也不同意阿青和自己女兒在一起,還偏將我牽扯進去。阿青不明真相,對我起了誤會,再加上我爸在我們畢業分配上通了關係,擠了他的名額,兩件事加起來,讓我們大幹一架……之後的事情,你也都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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