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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去姑姑還說了些什麼,平凡沒聽真切,因為一團更大的水蒸氣撲來,將她給熱怔住了,半晌反應不過來。

  好吧,她承認自己的臆想症是更嚴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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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形象點說,相親對象就如同商場中擺出的貨品,大概工資具體年齡生肖屬相父母職業通通標出,明碼實價;相親之後的繼續交往就等同讓售貨小姐開了票;而正式確定關係則像去收銀台付帳。

  有些人習慣拿了票單直接便往收銀台趕,而有些人則還要在商場中閒逛,拿了數張票單,再慢慢決定究竟要選哪一張去付帳。

  不同的是,商場中的東西不愁賣,後者最多浪費幾張票單以及欺騙下幾位售貨小姐的感情。

  而在相親這項活動中,後者便有那麼點點不厚道了。

  相親是項目的性明確的社交活動,說白了也就是成熟男女筒子們為了結婚生娃給父母一個交代而進行的尋找配偶活動。

  相親有其特殊性,雖然兩人從確定要見面的那刻起就將對方當成未來配偶的候選人之一,可之後必須要出去個三四五六七八次,才能證明是真正在搞對象了,在那之前,兩人之間只能算是游離關係,友達以上,戀人未滿的那種。

  於是,有不少人便鑽了相親原則的這個漏洞--星期一相的那個還在繼續約會見面,背地裡又在準備星期四的另一場相親。

  多張發票多個選擇嘛,這就是他們的想法。

  就像是平凡相親名單中的零五號--他同時和包括平凡在內的四個相親對象約會見面。

  當平凡無意中知曉自己只是他手中的一張票單時,立馬與其珍重拜拜永不再見了。

  其實仔細想想這也不算什麼罪大惡極,畢竟相親本身就帶有涼薄的現實性質,甚至有兩個長輩也建議平凡一次性多相幾個。

  平凡不想這麼做,不是道德有多麼高尚,只是她認為如果關係連一開始都無法保證忠誠,那又如何走到最後呢?

  於是,在和手上的相親對象拉爆拜拜前,她從不會進行新一輪的相親。

  每念及此,平凡的小自豪感便咕嚕咕嚕冒著泡泡。

  可是經過姑姑的一通電話加上尹越剛才所看見的情景,平凡赫然發現自己在不知不覺間手上也拿了兩張票單。

  她有點蒙了,小塊小塊的白色在腦子內不斷增現,像是自牆上剝落在地的石灰,邊緣是不規則的形狀。

  尹越就在那站著,整個人像是融入了身後墨綠色的背景中,身形挺拔如松如劍,默然散發一種略冷的英氣,眉眼在燈光下有著別樣的清俊。

  他在等待她的回答。

  當不知該如何作答時,最好的答案就是實話,平凡吞口唾沫,道:“因為那天之後就沒有聯絡,所以我以為……”

  聲音低微,形同囁嚅。

  “接到緊急任務,這些天一直在外,下午才回來。”尹越的聲音內有絲不易察覺的澀滯疲倦。

  平凡這才發覺,他眼內確有血絲。

  尹越做出了解釋,可,接下來又怎麼辦呢?

  平凡覺得自己像是站在人群如cháo的火車站台上,眼耳口鼻如同被蠟封住,任何感覺都隔了一層。

  這應該算是她相的最雲裡霧裡的一次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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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一步要做什麼,該說什麼,平凡一概不知,腦內全是白茫一片,連點影影綽綽的實物也無。

  可尹越卻不迷茫,他將眼睛淡淡瞥向平凡的手機。

  睹此情狀,平凡心內一凜。

  她承認自己因為貪便宜而買了個嚴重侵害諾基亞版權的山寨手機,莫非這事也開始劃入中國警察的管轄範圍了?

  不過話說這山寨手機實在是功能強大,打遊戲聽音樂上網聊天看電影攝像拍照,你能想到的它都能為你做到,取下後面的蓋子還可以當剃鬚刀。

  人索馬利亞海盜都是人手一部,夠牛逼吧。

  事實證明,平凡是想多了,人尹越並沒有代表諾基亞消滅她的意思,他只是一直盯著她的手機,仿佛那是什麼定時炸彈之類的。

  迷茫,平凡覺得此刻簡直比當初填報高考志願時還要迷茫。

  中間隔一山寨手機,兩人靜立。

  那穿睡衣的中年男人提著一包零食返來,看著他們的眼內除了更濃的探究意味還有一股油然而升的自豪感。

  恩,剛才還被老婆批評說穿睡衣滿大街走不正常,等會就拖她出來看看這倆更不正常的。

  就在平凡疑惑得腸子自動打成蝴蝶結時,尹越開口了:“你存了他的手機號碼。”

  “碼”字後面並不是問號,這是個陳述句,語氣很平直,聽不出什麼多的意味,只是有點像三伏天裡背陽的牆角蔓生的青苔,手覆上去,有種略微濕潤的陰涼。

  “恩。”平凡點頭,一顆梳著淑女頭型的腦袋內還是被空白占據著。

  接下來,沉默去而復返。

  尹越沒再說話,又開始重複之前的動作:安靜地淡然地盯著她的手機。

  過了好半晌,平凡才反應過來:他該不會是想讓自己把二十五的號碼給刪除了吧?

  平凡對自己的猜測持濃濃的懷疑態度。

  現在的她很想回家去吃巧克力,可看尹越的樣子似乎並不打算放人。

  遇上個惜字如金的帥哥,且自己也不好意思問,唯一的辦法便是察言觀色。

  於是,她邊偷瞄尹越的表情,邊步步試探著。

  翻開手機蓋--暖陽輕移,似乎有些微曦光灑在青苔上。

  翻到二十五的號碼--青苔開始吸收淺淺的金色。

  咬咬牙,按了刪除鍵--青苔消失,牆面只剩光滑。

  平凡想,自己應該是做對了,因為就在她刪除了二十五的號碼後沒多久,尹越再度開口:“你早上一般什麼時候上班?”

  “八點。”此刻的平凡已經毫無反抗能力,就算他問的是自己信用卡的密碼,也會全盤托出。

  尹越微微點頭,動作幅度很小,像是白梨花瓣輕落在水面引起的些微漣漪,輕淺得瞬間就湮沒在空氣內。

  “不早了。”他道。

  來了,來了,水終於來了,全體準備推舟!!!

  平凡趕忙接道:“是啊,是啊,那麼我先上去了。”

  說完也不顧是否失禮,連忙拔足狂奔向電梯,腳下抹的豈止是菜油,簡直就是汽油。

  進了電梯,當銀色的門關上的那瞬間,她瞄見尹越依舊站在原地,只手插在褲袋中,安靜地望向自己。

  那一刻,她有種錯覺--像是他站在那裡,已經很久,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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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晚回家,平凡取出巧克力,剝開錫紙,狠狠地咬下——壓驚——被尹帥哥給嚇的。

  帥哥就是帥哥,嚇人都嚇得這麼有水平,平凡那一顆平凡的小心肝至今還在撲通撲通直蹦躂。

  接連吞了三口巧克力後,平凡才稍稍冷靜了些,覆蓋在腦內的那片紗像是浸了水,透了明,顯了形。

  混亂,絕對的混亂,這是平凡咬下第四口巧克力時得出的結論。

  這尹帥哥的心思是真難猜,現如今平凡連他是否回憶起了自己都不確定。

  這感覺,就像是從天降下一大盒瑞士頂級巧克力,但平凡只能看著,不敢動——因為打心眼裡知道不是自己的。

  平凡是個知足的好姑娘,從不去奢望不屬於自己的東西,按照她的人生價值觀,還是超市的大眾巧克力是自己的菜——消費得起,吃著放心。

  想到這,蹲在木地板上的平凡站起身,抹抹嘴角的巧克力,洗洗睡了。

  不知是吃多了巧克力還是被尹帥哥給驚到了,總之,這天晚上,平凡老師她——華麗麗地失眠了。

  失眠是件很奢侈的事情,特別是對於上班族而言,第二天,一向早起的平凡竟然在7時半才醒。

  這並不算是最慘的,最慘的是,當平凡頂著一張素顏的臉,一頭胡亂抓了幾下的頭髮,嘴中叼著一片土司,踏著一雙小高跟鞋啪踏啪在樓下大廳那光滑的大理石地板上奔馳了四大步時,略一抬頭,她看見了一熟人。

  一身警裝身形挺拔帥得跟個二五八萬似的尹越正站在大樓前,而旁邊則停著一輛八成新的路虎。

  單單就這麼一瞥,平凡口中的土司就犧牲了——“趴”一下砸在地板上。

  尹越還是一樣的寡言,面對驚訝的平凡,只道了三個字:“上車吧。”

  平凡的小腦袋瓜子在死機之後重新啟動開機,滑鼠開始迅速尋找拒絕的理由。

  正當有想張開嘴的準備活動時,尹越的手不在意似地往腰間一摸,平凡立即閉嘴,自動打開車門,鑽了進去。

  事後,對於好友木木關於她此刻異常舉動的詢問,平凡只有一句話。

  “他身上有槍。”

  是的,尹越的腰間別著一把烏油油亮鋥鋥霸道道的小手槍,剛才這麼一摸,平凡立即腳軟。

  在副駕駛座上,平凡小腿縮著,小手捏著,小心肝糾結著,所有的心事轉化成一段無聲的吶喊:“帥哥,你如此逼迫我究竟是為那般?”

  畢竟是被“持槍威脅”上車的,平凡開始了非暴力不合作運動,捂緊嘴,不發一言。

  這招對付其他人可能管用,但對一向秉持沉默似金原則的尹越而言,相當於對血量為10000的大boss用生鏽的小破刀小擊了下,血量減1,寒磣得很啊。

  在第一個紅車的當,平凡扭頭,看見路邊的小陳麵攤,香辣的牛肉麵香氣飄來,誘惑得她不由得吞了口唾沫。

  豈料喉頭間那“咕咚”的聲音大了些,在寂靜的車廂中迴響了小陣子,平凡耳根暗紅,只能期望尹越活在自己的世界中,不要注意到她。

  世事總是悲喜參半的。

  喜:尹越保持著面癱的表情,似乎並沒有聽見。

  悲:尹越扭身,從后座上拿了一個裝著豆漿油條的食物袋,遞給平凡。

  整個動作期間,一直保持面癱。

  什麼是強人,這才叫強人。

  平凡窘得想將自己給人道毀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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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實,也不能怪平凡,實在是那小陳麵攤的東西味道太好,每天早上都排著長龍,據說好多人就是為了吃碗麵而遲到。

  平凡每次路過,都想進去端一碗,可看著那讓人望而生畏的隊伍,只能咽下口水,繼續吃乾癟癟的麵包。

  所以,吞唾沫已經成為了平凡路遇小陳麵攤的一個條件反she動作,但千不該萬不該的就是居然在尹面癱帥哥面前表現了出來。

  失禮啊失禮,平凡鄙視自己一萬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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