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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蓋座小屋,蓋幾個亭子……鳳歧,把這片楓山送給我吧?”

  “可以。”

  “真的?”

  “可以,拿你換。”

  當夜,她在床上哀求不止,他愛極了她求饒的模樣,沒有放過她,她難以承受,在他肩頭留下了深深的牙印。

  他的女人,愛得果斷,恨也果斷。

  “不跟我走?”

  “他們是我的親人,我怎麼可以離開他們?”

  “離開越軍,否則不相見。”

  他決定抽身放棄,她就紅著眼睛找遍了楓陵,最後揮著彎刀警告:“你再不出來,我就砍光你的樹!”

  她果真砍掉了半山的楓樹。

  他現身相見,卻帶著扶簾婉玉。

  她衝著他背影叫:“你站住,不然我定會殺了她!”

  ……

  他彎起嘴角,落下最後一子,她再無退路。

  面對這個結局,雁初咬住唇,手執棋子遲遲不語。

  “上次設局引你進,這次你必然不肯再受戲弄,出手毫無章法。”西聆君將棋缽一推,起身踱到她身旁,在她頭頂笑,“可惜這也早在我預料中,看你亂來毫無趣味,還是速戰速決的好,無論如何都是一個結果,何必掙扎。”

  雁初將棋子丟回缽內,悵然道:“我是不是很像棋子,始終逃不出這個棋盤。”

  西聆君道:“我的棋子,又能逃到哪裡。”

  雁初臉紅:“你的花已經結果,很快就要成熟……”

  “不必再餵它了。”西聆君打斷她,“你乖乖地聽話,我會治好你的傷。”

  一切都是個錯誤,他犯下的錯誤,縱然習慣設局,自信控制一切,也有些不願面對她恢復記憶的後果。

  永恆之間不插手外界事,但要獲知外界消息是相當容易的,旁觀者了解的東西有時會比當局者更多,南王攻下京城,焰皇本已逃到雲州,身邊跟隨的人早就逃走無數,雲州城守備看情勢不對,終於也叛變了,焰皇身邊京衛與急焰軍折損大半,才殺出重圍,剩餘兵力實在難以支撐,焰皇心知大勢已去,於是主動向南王乞降,表示願意獻上皇印,南王也沒對兄長趕盡殺絕,允降,此刻焰皇正帶著皇印,領著殘兵敗將趕往京城。

  算算時間,差不多了。

  期間西聆君去了冰國一趟,數日後歸來,見雁初站在園門口,眸中不由生起笑意,自然而然牽起她的手:“在等我?”

  雁初道:“你想多了,湊巧而已。”

  他點頭:“哦,是湊巧。”

  “我帶你去個地方。”雁初拉著他就走。

  步入楓林,滿眼都是綠,微風裡楓影重疊,令人心曠神怡。

  藍袍被風牽開,長長地拖在路面,他任由她拉著,和往常一樣不急不緩地沿著小徑朝前走,她則顯得有些殷切,幾乎是在前面小跑。

  眼前情景恰如當年,她不知道他的身份,更不知道這裡是永恆之間,她只是將楓林當做了樂土,兩個人的樂土。

  “你叫什麼?”

  “鳳歧。”

  ……

  終於,小逕到了盡頭,雁初推開楓陵的門,拉著他走進去。

  房間的布置和以前沒有多大改變,床,燭台,只是中間那個架子不見了,重新放了張桌子和兩張椅子,桌子上擺滿了酒菜,極為豐盛。

  西聆君微微皺了下眉,瞟她:“如此費心奉承,有何意圖?”

  “你當誰都跟你一樣,那麼多心思算計。”雁初丟開他的手坐到桌旁,夾了片菜葉放到碗裡,“誰奉承你,我做給自己吃的!”

  想她是精心準備迎接自己回來,西聆君舒展雙眉,坐到她身旁:“蟲子才吃菜葉,特別是青蟲。”

  平生最厭惡青蟲,雁初丟開筷子:“你成心的是不是?”

  西聆君靠在椅背上微笑。

  奕者動情,盤中局勢必受影響,但永恆之主翻手為雲覆手為雨,有什麼不能改變!棋子在他手中,一切都會按照他的意願繼續,整個棋盤都是他的,她也只能是他的。所有的報復與傷害已成過去,她將永遠不會記起前事,他會加倍補償她,給她更多,只有他的女人,才配共享他所擁有的一切。

  “你總能達到目的。”雁初在他懷裡悶悶地道。

  “因為我了解你。”他情不自禁低頭在她頸間,薄唇觸碰那紅得可愛的耳垂,“也熟悉你。”

  雁初顫了下,躲開:“不鬧你了,我喝酒。”

  他哪肯容她逃,順勢握住她執壺的手:“酒冷,不可多喝。”

  “那你喝好嗎?”她紅唇輕啜,抿了一口酒,忽然直起身覆上他的唇。

  心愛之人獻殷勤,黑眸里隱隱生起笑意,西聆君手臂略使力,輕易便將她的身體壓低了,變為主動。

  酒香在唇間溢散,許久,雁初輕喘這縮在他懷裡,鳳眸水波盈盈,雙頰泛紅,嬌艷非常。

  “鳳歧。”手滑進衣襟,在他的胸口輕輕比畫。

  “你的身體需要休息,”西聆君制止她,取出一粒藥丸遞到她唇邊。

  這些日子兩人同住楓園,卻始終沒有過分親密,原是擔憂她身體的緣故,雁初知道此藥對傷勢定然有好處,不由得抿嘴,反將那藥丸推到他唇邊:“餵我。”

  “你變得不安分了。”

  唇與唇的吸引與摩擦,藥丸在舌尖推動,雁初先敗下陣,任由他抱到床上,毫不客氣地撕開衣裳。

  燈光搖曳,人影交疊。

  ……

  奕崖,雨中雲霧瀰漫,不見棧道的影子。

  雁初拔下玉簪輕擊血玉佩,悅耳的聲音響起,陣法破,隱藏的棧道果然浮現,直通藏花的雪洞。

  時隔數月再次歸來,京城已經易主,百姓們紛紛享受著戰亂之後的寧靜,一切顯得井然有序,沒有想像中的那般混亂,武力與太平,並不矛盾。

  南王入城後沒有住進宮裡,仍留在舊王府上,由於當初那場大火的緣故,房屋都有翻新過的痕跡。

  廳上,雁初跪地:“雁初願為殿下分憂。”

  今非昔比,南王仍著紅黑相間的王者服色,眉宇間卻透著果決,已有皇者之威,妖嬈面容也被這種氣度給掩蓋下去了。

  “不行!”南王斷然拒絕。

  雁初道:“殿下真想放過他?”

  南王踱了幾步,道:“皇兄是什麼樣的人,本王說想留他性命是假的,但如今局勢初定,他又是主動乞降,這時候不論派誰去動手,本王都脫不了干係,本王已有篡位之嫌,不想再多個暴君之名,本王也知你必定不服,來日方長……”

  “養虎為患,前車之鑑,殿下就不怕夜長夢多?殿下那位皇兄非苟活之人,暫時乞降,不知道將來會做什麼。”雁初道,“這是個難得的機會,殿下可派使者受降,前去迎皇印,雁初是越將軍之女,且是永恆之間的弟子,身無掛礙,由我動手,是為報仇,誰都怪不到殿下身上。”

  南王道:“永恆之間門規森嚴,你做出這等事,他們豈會放過你?”

  “西聆君不會殺我。”

  “你的命更重要。”

  “雁初保證活著回來見殿下。”

  沉默。

  “記住你的話,”南王轉過身去,“著烏將軍為使,前去迎皇兄回京。”

  有一類男人,在他們的大事面前,女人永遠都是最先被放棄的,否則又怎會明知危險而選擇相信一個口頭的保證?

  無情,才是天生的皇者。

  雁初褪下腕間的鐲子輕輕擱在几上,然後出了門。

  盧山遲等在外面,他並不知道二人在裡面商量了什麼,也沒有多問,領著雁初回到自己的住處,命下人準備飯菜,兩人高高興興吃過飯,然後坐著說話,內容無非是上次來不及說的那些,如何受傷墮入冰流,如何被西聆君所救,盧山遲不免又將蕭齊罵了個透,提到焰皇猶有不甘。

  雁初道:“歸服南王殿下,一切聽憑殿下安排,這是保住越軍唯一的辦法,盧山叔務必使烏將軍他們明白。”

  盧山遲嘆道:“當年你父親執掌越軍才招致大禍,阿叔怎會不明白這道理。”

  雁初鬆了口氣,道:“太平盛世即將到來,幾位將軍不若趁早尋個好出路,安心過日子。”

  盧山遲示意她放心。

  雁初沉默片刻,走到他面前鄭重地跪下,道:“阿落原本是不願再讓阿叔費心的,但眼下還有件要緊的事,只有託付給阿叔才能放心。”

  盧山遲立刻扶起她:“你的事,阿叔自當辦到。”

  他無妻無子,一直將雁初兄妹當成親生兒女看待。

  雁初望望廳外無人,迅速將一粒藍瑩瑩的果子放到他手裡:“殿下即位,元君便要轉世,轉世之初力量受制,要靠近他不難,阿叔務必讓他服食此果,莫讓外人知曉。”

  盧山遲看著果子,驚疑:“這是……”

  神秘的輪迴之果,西聆君永遠都不知道還多了一粒的存在,雁初道:“我不能告訴盧山叔,盧山叔也莫要多問,只這件事務必替我辦到。”

  盧山遲瞪眼:“你莫要犯傻,蕭齊死了就死了,這世上就沒人了嗎?”

  “阿叔想哪裡去了。”雁初打斷他,“我如今是永恆之間的弟子,即刻要回去,恐怕將來不容易相見,才會將此事託付給阿叔。”

  盧山遲也清楚永恆之間不插手外事的規矩,打消了些疑慮,語氣緩和了:“正該為自己打算,進永恆之間也好,永恆之間護得住你平安,只是南王殿下前日跟老夫提起,說你救過他,老夫還想著你是不是……”

  “阿叔想多了,他的後宮還會缺人?”雁初替他拉了拉衣衫,又理了理鬍子,“我這便走了 ,阿叔保重。”

  盧山遲傷感:“好容易見你回來,說幾句話就走,此去幾時能見著你?”

  雁初搖頭:“我也不知。”

  盧山遲沉默半日,背過身揮手:“自己保重吧。”

  “雁初不孝,阿叔原諒。”雁初強忍眼淚,端端正正地朝他磕了個頭,起身離去。

  第三十二章 終局

  禾城,城門大開,夾道無數士兵站立,作為降者,自然要表示相當的誠意,士兵們手上都沒有任何兵器。

  城頭,陽光刺目,暖風掀衣袍,焰皇手捧皇印木然而立,容顏憔悴。被迫向南王求降,扮演的角色和即將失去的皇位,註定他的神情不會太好,眸色陰沉冷厲,其中有落寞,有疲倦,更多是不甘與恨。

  底下人頭聳動,是前來圍觀的百姓無數。

  江山,子民……都要變作他人的了。

  從來沒有得到,就體會不了這種失去後的恨,焰國至高無上的皇者,被迫向親兄弟低頭,君變臣,何等的恥辱,何等的不甘!回去的下場多半是被軟禁吧,但他又如何肯安於苟且偷生的生活?

  若不是蕭齊婦人之仁,若不是越夕落那個賤女人……

  握著皇印的手指使力,焰皇咬牙。

  只要能回去……

  遠方道上終於出現飛揚的塵土,漸漸地有蹄聲隱隱傳來,一隊人馬行進視野,風中旗幟招展,上書大大的“越”字。

  來的是越軍?焰皇有點心驚,直待看見領兵的烏將軍才鬆了口氣。

  烏將軍先在城門外下馬,無視兩旁守衛,大步朝城內走,身後越軍個個手按刀柄,目不斜視,緊緊跟上他。

  進城之後,烏將軍示意身後越軍停住,只帶了兩名隨從和一名侍者登上城樓。作為受降者,焰皇也很清楚自己該擺什麼樣的姿態,主動獻上皇印,不失身份地說著該說的話,頗有親近之意。烏將軍的表現就不那麼客氣了,接了皇印之後就不再理他,轉身走下城樓。

  焰皇臉色瞬息一變。

  不過是做了南王的狗而已,這麼快就不將自己放在眼裡了!

  心頭氣怒難當,他正極力隱忍著,抬眼間卻忽然發現,跟隨烏將軍上來的那名白袍侍者並沒有跟著退下。

  那張臉太熟悉,焰皇不費什麼力氣就認出來,沒有太多吃驚:“是你。”

  彎刀在手,雁初摘下侍者發冠丟開,看著他微笑:“是我。”

  “愣著做什麼!”焰皇朝不遠處的幾名侍衛喝道:“還不速速拿下越家的賤人!”

  幾個侍衛聞言連忙要上前拿雁初,誰知就在此時,下面忽然傳來一片兵器交擊聲,低頭看,只見烏將軍面色冷峻,右手半抬,那是即將下令進攻的姿勢,身後幾排越軍刀已出鞘,見此情景,幾個侍衛哪裡還敢再動!

  大名鼎鼎的越軍面前,誰不畏懼?

  焰皇見狀便知這場行動是南王默允的了,王弟始終要除去自己,面前既無退路,他也放棄了最後的希望:“你要怎樣?”

  風吹散長發,白袍翻飛,彎刀如血,臉上神色冷極,雁初一步步朝他走過去:“當年你為了爭儲,讓蕭齊求親,好爭取越軍支持,之後你又令蕭齊除去我父兄,叫他名正言順接掌越軍,做你的臂膀,與南王抗衡,如今這段血債是時候讓你償還了。”

  沒有預兆地,刀猛然砍出。

  縱然再白天,那炫目的火光也分外壯麗,劃出力道狠勁的半圓,熱浪涌動,三丈以外都能感受到。

  “咯吱”聲響,凌厲刀氣削斷城樓四角的一根柱子,樓頂有傾斜之勢。

  聞名的越家刀法,看得底下眾人倒抽冷氣。

  焰皇閃身避開,咬牙道:“你一定不肯罷手?”

  “取你性命之後,我會罷手。”全身功力盡展,刀光輝煌華麗,雁初躍起至半空,朝他當頭劈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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