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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炎竟也尋到了這裡,被南王手下數十名衛士團團圍在中間,情況有點部隊,只見他身上紅白二色光芒交替閃爍,仿佛功體受制,邪力難以施展,縱然如此,周圍仍不斷有人倒下,死無全屍。

  雁初一來就見到這般情景,驚訝失聲:“凝雪石!”

  凝雪石乃是極地冰國國寶,也是克制蕭炎功體唯一的東西,連冰國也僅有寥寥幾粒,極少外流,太祖皇帝曾出兵助冰國驅逐雷澤國大軍,冰帝以一粒凝雪石答謝厚誼,後來蕭炎轉世時竟多出一條邪火靈,為了制伏他,焰皇便用這粒凝雪石封印了他的心,對外封印真相,雁初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他正被關在地牢里,功體受制,因此雁初對凝雪石並不陌生。

  握有凝雪石,難怪南王這麼有把握,焰皇聽說他離京,果然沉不住氣了,派蕭炎追殺,卻不知道南王目的本就是如此——一是需要起兵的名義,名正言順,有時候比雄厚的兵力更重要;二是對付蕭炎,代表皇權的元君提前結束一世,不說別的,焰國人心就會散。

  然而,這粒凝雪石是如何得來?他能耐再大,冰國也沒有誰夠膽子將此物偷出國庫贈人的。

  蕭炎功體受制,力量仍不可小瞧,眾人遲遲拿不下他。雁初看他負傷亦不退,十分擔憂著急,正打算上去阻止,一隻手從旁邊伸來攔住了她。

  南王身著尋常黑袍,隱在角落裡十分不起眼:“他的死,只是轉世重生而已。”

  不同的,雁初搖頭道:“你的目的已達到,他不需要現在死。”

  “你我大事必成,皇權更替,他遲早也會死,接受事實是為明智。”南王看她一眼,冷聲下令,“放箭。”

  雁初扣住他的手腕,冷冷道:“殿下莫要忘形,越軍還不在你手裡。”

  “在我手裡,”南王道,“本王未必非要越軍不可,而把越軍交到本王手上,對你對越軍才是最安全的選擇,越夕落,你活著是為了報仇,當年敗在男人手裡,如今還為了一個男人延誤大事?愚蠢!”

  雁初沉默,緩緩地、有些僵硬地鬆開了手,閉上雙眼。

  破空聲響起,一道接一道,不知道究竟有多少,颳得耳膜生疼,夾雜著許多慘呼聲,聽不出是由誰發出來的。

  他的死亡原本就不由自己決定,生死對他來說沒有區別,痛與不痛也一樣吧。

  “不,不要!”雁初猛然睜開眼。

  形勢已變,蕭炎後肩中箭,箭簇仍留在身上,他好像根本不知道疼痛,手起掌落,按在一名侍衛天靈蓋上,邪惡的力量下,顱骨碎裂,腦漿來不及流出,那侍衛上半身已經變成枯骨。

  雁初倒抽了口冷氣,只聽身旁南王道:“好個元君,若不趁機除去,他日要奪皇印必然艱難!”

  說話間,那邊蕭炎仿佛有了感應,猛然轉臉朝這邊看來,猶如發現了目標。

  縱然隔著面紗,雁初也知道他已經發現了自己,暗道不好,一隻手扣刀一隻手推開南王:“殿下快走!”

  對面幾名黑衣人也留意到這種變化,眼中突現興奮之色,紛紛揮刀朝這邊撲來,出手狠辣,直取南王,這次任務關係太大,也難怪他們個個急於爭功。

  危急之刻,南王並不躲避,輕揪大麾,掌風凌厲,他竟一直深藏不露,幾名黑衣人毫無防備,身在半空退無可退,斃命當場。

  雁初虛驚一場,冷冷道:“原來殿下才是高手。”

  “你還不打算出手?”南王道,“越家刀陽勁足卻不過分,可以影響他身上的凝雪石,凝雪石躁動,必能擾亂她的真氣。”

  “這才是殿下今日要我相助的真正目的?”

  “沒錯。”

  雁初躊躇間,忽聽得一片驚呼聲,感受到熟悉的熱浪,她連忙抬眸看。

  蕭炎已經站在二人面前,形貌越發妖邪,俊臉時青時紅,睫下赤光閃爍,分明是真氣散亂的表現,想不到他受凝雪石所制,竟然還能突出重圍,目前距離太近,最近的衛士都援救不及,唯有眼睜睜看著他抬掌拍出。

  南王微驚,退後兩步。

  毫不遲疑地,掌勁吐,炎風起。

  “蕭炎,住手!”雁初想也不想就撲過去擋在他面前。

  南王若死,所做的一切都將毫無意義,這些年忍受痛苦折磨,堅持活下來只為報仇雪恨,如今仇報不了,恨消不了,如何甘心!

  掌心赤紅,朝她額頭拍下!

  突如其來的危機感使得頭腦一片空白,雁初瞬間汗濕後背,唯有握緊刀搖頭,茫然地喚他:“蕭炎!”

  長睫微動,離她的前額還有一寸左右,那手掌忽然停住了!

  掌風吹起她的頭髮,隱隱含著受壓制的熱力,讓臉上皮膚生疼。

  未經思考地,雁初下意識地將刀往前一送。

  輕輕的響聲里,周圍空氣靜止了。

  刀,刺入心臟。

  消失的意識逐漸回來,她眼睜睜地看眼前人搖晃著身體,慢慢地單膝跪倒。

  刀鋒在這股力量下順勢拔出,然而,雁初手顫得再也握不住了,刀落地,發出“當”的一聲響,清脆,清晰。

  雁初迅速跪地抱住他,張了張嘴,沒有說出一個字。

  南王卻目光灼灼,揚手指著宮城:“很好,皇兄不顧先皇遺命行趕盡殺絕之事,文朱成錦也不必顧念手足之情,今日所受之禍,他日必當奉還!”

  代表皇權的元君殞命,對面眾人也早已被震呆了,哪裡還記得任務。

  南王俯身,單手攙住雁初的右臂,神色柔和:“你救了本王性命,這就隨本王走吧。”

  雁初輕輕將蕭炎平放在旁邊,仍是雙膝跪地,呈上一枚扳指和一面玄鐵牌:“越軍二部、三部、五部、七部、願效忠殿下,請殿下將來善待幾位將軍。”

  南王接過信物放入袖內,皺眉道:“知曉越軍反了,蕭齊就算肯放過你,皇兄也定然不饒,你怎的如此糊塗!”

  雁初恍若未聞,轉身抱住蕭炎,邪火靈之氣漸散,凝雪石失去制約,力量急速爆發,寒氣自蕭炎身上散發出來,凍得她連連哆嗦,舊傷復發,忍不住噴出一口鮮血。

  南王見狀大驚,立即回身問:“醫官何在?”

  旁邊一名將領跪地阻攔:“殿下,大事為重!”

  一名幕僚也急急走上來:“西衛軍轉移到城外,此刻正拖住他們的人,但他們已察覺我們的調虎離山之計,京中護衛和急焰軍都快趕到了,何況殿下這次回封地,途中尚有變數,事不宜遲,趁蕭齊沒過來,請殿下速速出城!”

  “元君已死,降者不究,願追隨本王者,即刻出城。”南王說完,看了眼雁初腕間的鐲子,轉身上馬。

  耳畔蹄聲逐漸遠去,消失,周圍火光依舊明亮,雁初抱著蕭炎久久不動,剩下的宮衛暗衛都清楚大勢已去,或許是太過驚慌的緣故,也沒有誰先上來動她。

  俊秀的臉蒼白如雪,胸前血流不止,凝雪石的寒氣很快釋放完,漸漸地,他全是又開始發熱。

  他畢竟留情了,違背命令對她留情了。

  被控制的一世終於結束,很快又要迎接被控制的來世。無止境的輪迴,被強迫做事,淪為維護皇權的工具,重複的每一世,逃不出的宿命,造就了他邪惡怪誕的個性。厭惡規則,玩弄他人命運,只因為他自己是個被規則和命運束縛的人。

  西聆君了解他想要什麼,所以才會以那盆殘花打動了他,他想要借了因果逃離五靈界,逃脫這可悲的輪迴宿命。

  師父總算懂你了。

  “用這有限的時間,送你一世快活。”無論如何,她是第一個對她說出這句話的人,儘管那可能只是個惡作劇的玩笑。她對他,從最初的懼怕到最後的感激,那是奇怪的感情,是惺惺相惜,還是朦朧的心動,連她自己也不清楚,已經來不及想清楚。

  雁初輕聲道:“對不起。”

  對不起,我不配。

  邪火靈流失,皇印控制的力量也隨之減弱,懷中人盯著她許久,慢慢地彎起嘴角,變回了那個熟悉的惡魔:“終於又有了短暫的自由時刻,想不到今世會以這種方式結束。”

  “我回來只是因為興趣,可是師父,你笨得回來找我,讓我很高興。”他像往常那樣抬起一隻手,仿佛要去接那漫天的火光,“是高興,多久沒有高興的感覺了啊!”

  面巾輕顫,雁初嗓音沙啞:“你放心,那盆花已結果了。”

  俊臉真正有了光彩,蕭炎拿手指摸摸臉,笑道:“那麼,我在來世等你,師父。”

  雁初點頭:“很快。”

  手滑落,長解垂下。

  冬寒天氣周圍卻掀起了一陣熱風,仿佛炎炎夏日,熏得人昏昏欲睡,好似醉了般。

  風力勁猛,衣袍鼓起,髮絲被吹的散亂,漫天塵沙揚起。

  塵沙影里,雁初跪在原地紋絲不動,眼睜睜地看著懷中燃起幽幽的火焰,焰邪元君的死是這樣的過程?火焰燃燒,不燙手,出乎意料的溫和,將他全身籠罩,雙臂間的重量在逐漸減輕,最後完全消失了,只剩兩隻手依舊維持著擁抱的姿勢。

  一縷暖意在心口遊走,疼痛消失,是他留下的最後的溫暖。

  蕭齊早已帶著人趕到,靜靜地站在一旁看著一切,沒有他的命令,周圍的人也不敢擅自動手。

  許久,蕭齊才開口:“你是誰?”

  風吹面巾,雁初驀地反應過來,飛身掠走。

  消息傳入宮裡,偏殿內,焰皇手握茶杯坐在案前,陰沉著臉。

  驟然,茶杯擲出,摔得粉碎,面前書案也同時碎裂,案上堆積的奏摺被震得四處飛散。

  旁邊侍者戰戰兢兢地問道:“那些死士……”

  “沒用的東西,殺。”

  “是。”

  焰皇叫住他;“你看清了,是那個女人?”

  侍者道:“沒錯,雖然她蒙了臉,可是那身段錯不了,據下面人報,她出手時用的好像是越家刀。”

  “越家!”焰皇咬牙,“養虎為患,蕭齊很好,糊塗得好!”

  讓南王走脫不說,焰邪元君之死帶來的後果是跡嚴重的,叫他如何不震怒!最關鍵的是,目前不能與蕭齊翻臉,這口氣憋在心裡,便越發恨。

  第二十九章 借計使計

  那夜送走南王,又經蕭齊刻意提醒,雁初匆匆逃離現場,邊走邊脫下黑衣和面紗棄了,直奔回王府,侍衛們並不阻攔,蕭齊第二日回來,也並未追究半個字,好像事情根本從未有發生過。

  南王兵反,一切才又重新變得真實。

  蕭炎一死,焰國上下流言不止,焰皇管得了人命,哪裡管得住人心,聽到越國四部叛離的消息,更加遷怒雁初,無奈蕭齊打定主意袒護她,焰皇也不敢明目張胆的動手,將蕭齊罵了頓,命他調越軍前去鎮壓。

  永恆之間,狹窄的小徑旁,雁初執刀等候來人。

  扶簾婉玉遠遠的停住了輪椅,看著她說:“發現真相了?”

  雁初直接問:“凝雪石是你送與南王的?”

  扶簾婉玉愣了下:“凝雪石?”

  上次聽她和使女說起凝雪石,而後蕭炎被制,雁初自然而然就以為是她在搗鬼,此刻見她表情不像有假,一顆心頓時涼了。

  “你忘了這是永恆之間,沒有人能殺我。”扶簾婉玉輕笑了聲,玉指輕彈,一粒東西向空中飛出。

  延遲早有準備,翻身躍起,將此物收入袖內。

  扶簾婉玉臉色微變。

  “雁初專程在此等候公主,如何能然外人打擾?”彎刀貫注真氣,雁初毫不留情的出手,一式絕殺。

  扶簾婉玉也不驚慌,帶著輪椅後退兩丈避開:“你以為你真能殺我?”

  話音剛落,雁初刀勢驟然一變!刀鋒出現小火焰,隨勢被拖開,如劍亦如鞭,加上這道焰光,彎刀憑空長了數尺,令人措手不及。悶悶的聲音里,輪椅的扶手被削掉半邊,一縷青絲飛落,扶簾婉玉臉色巨變,方才若非她反應得快,半條手臂難免都要被削掉!

  “隱藏實力的,不止公主一個人。”

  曾留在永恆之間百年,一心復仇的女人又豈會真的只修習火療之術?小徑狹窄,刀風凌厲,不留絲毫空隙,扶簾婉玉也招招兇狠,無奈終究是吃了行動不便的虧,再往後,輪椅已無落腳處,這才明白是小瞧了她。

  雖然截了信號,但鬧出這麼大動靜,不驚動人是不可能的,雁初逼近她:“公主,你打算幾時站起來呢?”

  扶簾軟玉一驚:“你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西聆君應該也很想看見公主站起來吧?”雁初說完。狠狠劈出最後一刀。

  再多算計,終究是性命為重,扶簾婉玉眼神驟冷,雙掌在扶手上一撐,眼看就要動作——

  刀風忽止,有人輕輕拈住了刀鋒。

  雁初沒再繼續逞強,收刀,冷眼看著來人。

  雙手陡然放鬆,扶簾婉玉似乎嚇得不輕,好半響才喃喃道:“你……總算來了。”

  西聆君放開雁初,身後跟來的使女立刻上來推輪椅。

  扶簾婉玉奮力推開使女,紅著眼眶望著他:“我死了更好是不是?你究竟要縱然她到什麼時候?”

  “送公主回去。”西聆君吩咐使女。

  “西聆鳳歧,你……很好!”扶簾婉玉低泣,任由使女推著離開。

  “她如今還是永恆之間的人。”西聆君看著她的背影道,“過些時候我會將她送離永恆之間。”

  乍聽到這句話,雁初愣住。

  這句話的意思太清楚了,扶簾族已在冰國失勢,扶簾婉玉一旦被逐出永恆之間,還有什麼可以依仗呢?她方才那般裝模作樣,怕是無論如何也沒想到,這個男人轉眼就將她送到了自己手裡,永恆之間的公主在他眼裡不過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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