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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不出所料,焰皇不可能動蕭齊,至少不是現在,事先就對他下過指令,幸虧雁初早有準備,這段日子特意讓蕭炎住在離楓園最近的小樓里,所以能及時趕來,加上她方才又應變得快,否則早已成了掌下亡魂。

  雁初望著那方向長長地鬆了口氣,額頭冷汗經風吹,全身都跟著發冷了。

  這樣的他,比瘋狂的他可怕百倍。

  “沒事了。”蕭齊輕輕拍著她的背安慰,半響又道,“你不必擔憂,陛下不敢傷他性命的。”

  不傷性命,可是有任務失敗的懲罰把。雁初收回視線,慢慢地離開她的懷抱:“竟險些再死一次,托你的福。”

  蕭齊轉臉望後園,似是無力。

  焰皇再次對她起了殺心,自然是知道了某些消息,尤其是她曾經離開定王府兩個月,期間不知所終,此事蕭齊並未對外宣揚,而南王目前需要她,更不可能泄露,若非她早做了防備,今日必難逃一死。

  “算了。”雁初握住他的手低聲勸解,心底卻在冷笑。

  想要保護嗎,以為看住她就沒事,可惜那個蠢女人不安分,太容易中計了,自己不過幫了她一把而已,調換密信害死父兄的直接兇手,越夕落又怎會放過她?她不是愛蕭齊如命嗎,如今讓她被蕭齊一步步厭棄,必要給她最慘最應得的死法!

  接連發生大事,後院仍很安寧,不見蕭齊與琉羽有任何爭吵,當然很大部分原因是蕭齊根本不去見她,第二日朝會後,蕭齊應召留下,由侍者領著進了御書房。

  焰皇坐在案前冷冷地看著他,見他作禮也不理會。

  蕭齊亦不動。

  終於,焰皇開口道:“不得動她,定王的意思朕不明白。”

  蕭齊道:“臣一時情急失言,望陛下恕罪。”

  焰皇眼中陰鷙更重了一些,近年蕭齊仗著越軍越發不將自己放在眼裡,只是眼下若動了他,越軍必反,南王未除,形勢極為不利,還是先忍一時,待首付急焰軍除去南王再說。

  焰皇緩和了神色,示意他起身:“朕也是擔憂,越將軍父子之死,朕與你都脫不了干係,朕不管她是不是王妃,就算是永恆之間的人,若生異心,也必須除去,以大事為重。”他略作停頓,笑了聲,“若她是王妃,背著你見外人就更奇怪了,她前日剛見過南王。”

  蕭齊道:“臣明白。”

  焰皇道:“朕聽說,她曾離開王府一段時日,失去蹤跡。”

  “她的確在永恆之間數日,”蕭齊道,“女人之間難免爭風吃醋,言過其實,傳出些閒言碎語。”

  消息本是琉羽傳出來的,焰皇聞言點頭:“我知道你必不可能為那個女人就糊塗至此,拿雲澤族的前途當兒戲,婦人之言自是不可盡信,但越軍那邊你不得不防。”

  蕭齊道:“陛下放心。”

  焰皇道:“地國局勢最近有何變化,你可曾聽說?”

  蕭齊道:“相王將是地國新皇,此事已成定局。”

  “弒兄奪位,英明嘛,”焰皇冷笑,“朕這個位置也有人眼紅著呢。”

  轉眼又到飼花的日子,一葉花本來生於冰雪中,竟偏喜蕭炎的邪血,雁初再去霰白山看時,那盆花意結了小小的淡藍色的果實,而永恆之間這盆,花朵只是開得更大了些,離結果應該還有些時日,雁初對著花看了許久,走出雪洞。

  細雨飄飄,扶簾婉玉坐在輪椅上與使女說話。

  “凝雪石……是冰帝所贈那粒?”

  “是的。”

  扶簾婉玉若有所思,半響,她忽然示意使女退開,轉身看著雁初笑道:“怎麼,又想殺我報仇?”

  雁初亦回以一笑:“我是好心來提醒你,聽說冰過扶簾將軍近日有些麻煩。”

  扶簾婉玉不為所動:“你有那份閒心,不如多補補身子。”

  雁初沒理她的嘲諷:“數月前,我曾在弈園見到白奇將軍,一時記起來罷了,告辭。”

  目送她消失,扶簾婉玉斂了笑:“他與白奇將軍並不熟,上回見面還是經我聯繫的,白奇將軍怎會突然來永恆之間?扶簾族果真有事,我怎會沒得到消息?”她急急地吩咐使女,“你們速去打聽打聽。”

  心口處隱隱有不適感,雁初走下第一層石級。

  冰帝病重,太子與尺相國成功奪權,金貴妃被打入冷宮,十五皇子“夭折”,豐悅已是自身難保,扶簾將軍是豐悅一黨,扶簾族豈能摘乾淨?此等大事出身冰國的他怎會不知,扶簾婉玉卻一點消息都沒得到,貴為公主又如何,也未必比自己幸運啊。

  旁邊亭子裡飄來一朵白色的傘,罩在了她的頭頂。外面薄薄的雨霧被風吹,有雨絲飄進傘,沾在他身上,曳地藍衫卻無半點污泥與濕跡,面前是永恆之道的主宰,這張臉明明很熟悉,可是她從未看清過。

  心疼陡然加劇,雁初忍不住捂住胸口,道:“不想擾了西聆君的雅興,雁初這就告辭。”

  西聆君看著她。

  顏色蒼白,額上有細細的冷汗。

  做出不可原諒的事,令他震怒,報復,利用,甚至動殺機,然而看她因此命懸一線,看她日夜首舊傷折磨,終究還是狠不下心。

  其實那日他並非有一叫扶簾婉玉送藥,是送藥的丫鬟在路上被扶簾婉玉看到截下,他知道後立即趕過去,心情本就極差,見到她又記起往事,一時忍不住做出那冷酷無情之態。

  他好容易才強迫自己作出那個決定,她卻像沒事般接受了,正如當年,終日纏著他的那個率性嬌憨的女人,狠心起來遠勝於他。

  “會挑撥了,長進不少。”

  雁初咬唇不語。

  她將白奇將軍來過永恆之間做客的事告訴扶簾婉玉,本就是故意的,白奇將軍在這緊要關頭背叛扶簾將軍,連她這個外人都懷疑,扶簾婉玉又豈能例外?

  西聆君竟沒有怪罪她,只是掰開她捂住胸前的手,握住:“我送你出去吧。”

  柔和的力量順著手心源源傳遞過去,護住她的心脈。

  雁初抬起臉,見那眸中竟有一絲淺淡的暖意,淡得像那無色的雨,和她裙邊上白色的花瓣。

  她想要縮回手:“不勞西聆君了。”

  西聆君牢牢地握著那手:“恨我嗎?”

  雁初不解地望著他

  他淡淡道:“我逼你打掉孩子。”

  雙睫輕顫,雁初垂眸。

  他親手送來藥,打掉了他們的孩子。或許少女時有過當母親的夢,隨著蕭齊的背叛,終成奢望,能回來報仇已經是恩賜,至於這場交易之下的意外,他不認可,她有什麼理由恨?

  雁初緩緩搖頭:“不恨。”

  手上力道驟然加重,他總算控制住沒有傷她,她還是疼得輕哼了聲。

  她不在乎他的孩子,她曾經用事實證明給他看,寧可承受冰解術的折磨也不後悔,如今她還親口告訴他,這個大膽的女人,就是仗著他不舍,好在他有的是時間將她留在身邊,品嘗他的報復。

  “蕭炎已是自身難保,還指望他帶你走?”西聆君冷聲道,“別再妄想逃脫,那是不可能的事,否則我定會叫你生不如死。”

  逃不掉嗎?雁初垂首。

  前面的路好像很長,又好像很短,他很快恢復了平靜與溫柔,拉著她慢慢走著,任憑傘外風雨飄搖,安然穿行在歲月間。

  第二十八章 來世之釣

  剛進京城天就黑了,雁初被接應的人接入南王府,她坐在廳上等了半日,屏風後才出來一個人,不是南王,而是南王妃。

  雁初沒有意外:“依計行事。”

  神態雍容,穿戴尊貴大方,南王妃面上哪裡還有半分妒色,反而恭恭敬敬地朝她拜下:“今夜殿下能否安然離京,全在姑娘身上。”

  焰皇怎肯放虎歸山,必會有所行動,雁初沒有跟她客套,只說了句“事不宜遲”,便迅速換上一身早已準備好的緊身黑衣,穿戴完畢,她想了想,又撕下塊黑巾蒙住臉,這才與南王妃兩人轉到府西側門處,那裡停著一輛外表普通的馬車,南王妃請她先上車,然後自己也坐進去,馬車馳進府,走最僻靜的街道,既無侍衛也無丫鬟跟隨。

  南王妃端坐車內,神色平靜。

  雁初問道:“平昌侯已透陛下了?”

  南王妃點頭:“急焰軍如今在陛下手裡。”

  雁初聞言笑了笑,南王留在京城多人,絕不會真的只是坐等焰皇出手,明里失了急焰軍,暗裡不知道又收用了多少,單憑越軍四部投誠的消息,該站哪邊,那些人焉能不重新考慮?焰皇也沒料到吧,自以為得手,其實是得不償失——焰邪元君再厲害也就一個人而已,縱使得到急焰軍,又怎能與勇猛善戰攻城奪池的越軍相比?

  雁初道:“想不到殿下為脫身,連王妃也犧牲做了替身。”

  南王妃道:“我不過區區婦人,只要能助殿下成大事,死不足惜。”

  投入感情的時候,總是女人最傻,雁初嘆道:“王妃實乃賢內助,殿下之福。”

  “雁初姑娘過獎。”南王妃豈會聽不出諷刺之意,她只是微微一笑,看向車門,“外面這車夫是他最得力的暗衛,曾多次救他性命,如今他肯留給我,我已滿足了,或者……我倒寧願命喪今日。”

  雁初聽得驚訝了。

  “活著,看他坐上那個位置,將來我還不知要應付多少後宮佳麗,諸子爭儲,能否保全地位都難說。”南王妃嘆息,眉宇間隱有三分意氣,“死有何懼?他會永遠記得我,念在我為他而死,必能用心保護栽培我們的孩子,縱然將來他再寵愛哪個妃子,活人又如何與死人爭呢?我還能留個千古美名,是最好的結果。

  雁初沉默片刻,道:“王妃大義,雁初佩服。”

  南王妃搖頭:“其實除了我,不知多少女人都願意為他赴死的,縱然他喜歡的是……我姐姐。”

  “丹妃娘娘?”雁初想起來當初御花園見到的那個女子,苦笑。

  連南王妃都被騙過,不得不說南王太會作戲,那個美麗痴情的妃子只是被南王利用,成為焰皇手裡的一張假的底牌而已,南王兵反之日,她的命運難以預料,其實她才是最無辜最悲哀的那個吧。

  兩人各懷心思,都不再說話,然而馬車前行沒多久,陡然顛簸起來起來,加快了速度。

  “王妃坐穩了,有埋伏。”車夫低沉的聲音傳來。

  南王妃雖然早有準備,但她畢竟是女人,出身貴族,從未經歷過這種驚險之事,聞言不由得緊張得握緊了雙手,面色發白。

  雁初微微嘆息,輕拍她的手:“王妃定能無恙,母儀天下。”

  “落到陛下手裡,我務求一死,叫他起兵有名,無後顧之憂。”南王妃果斷地反握住她的手,將一隻鐲子滑至她腕間,“稍後以拖延時間為上,倘若遇險,姑娘不必管我,自行脫身便是,將來代我照顧兩個孩子吧,此鐲是殿下所贈,教他們認你為母……”

  這種時候還想著丈夫的大事,雁初實在不知該說什麼,她忽然叫了聲“小心”,猛然將南王妃拉倒,同時朝車後壁拍出一掌。

  車壁飛出,已被一柄閃閃的長劍穿透。

  終於動手了!雁初丟開南王妃,眨眼間人已高高站在車頂上,凌厲掌風將近處幾名刺客逼開,右手在腰間一扣,彎刀再現,火光中幾名刺客血濺當場。

  許多刺客是初次見識越家刀的威力,驚駭之下出手放慢了許多,這也難怪,看她身形明顯是個女子,焰國女人極少有習武的,想不到她出手就這麼兇悍。

  車夫不知何時也執了柄劍護在車前,與雁初前後配合,兩人都稱得上一等一的高手,然而焰皇派出的人又豈是尋常之輩?何況他們人數多出數倍,漸漸地兩人都有招架吃力的跡象,圍上來的刺客卻不見減少。

  嗖嗖聲起,空中箭羽如織。

  雁初將牙一咬,彎刀收起,玄功初運,雙掌往前面一壓一推,氣勁爆開,形成一道豎立起的火色光幕,三丈外地面塵土飛揚,暗箭被掃落大半,旁邊那車夫意外而讚賞地看了她一眼,舞劍相護。南王妃仍在車內沒露面,看來她是鐵了心要拖延時間,好助南王平安離京,偶有箭沒入車壁,雖未she中,也沒見她驚呼出聲。

  兩人合斗眾高手,雁初畢竟年輕,修為有限,更覺支拙。

  就在這關頭,夜風送來一陣詭異的氣息,緊接著,熟悉的熱浪驟然掀起!圍攻的幾個人只來得及慘叫幾聲,眨眼便化作了枯骨飛灰!

  他出手向來不分彼此,眾刺客既驚又喜,慌忙退避。

  “是焰邪元君!”車夫變色。

  焰皇果然還是派出了他,雁初也只再難拖延時間,當下做下決定,足底用勁,馬車板壁“砰”地炸開,南王妃閉目端坐於內。

  “不好,又是計!”有人叫。

  沒找到目標,蕭炎看著南王妃,毫無留戀地掠走。

  “走西側門。”任務當前,眾人發覺弄錯對象,生恐走脫了正主,哪裡還敢耽擱,一時也顧不得追究南王妃的身份,緊追蕭炎離開,只留下幾名刺客對付三人。

  南王的調虎離山之計成功了,雁初鬆了口氣,伸手去扶南王妃,不料南王妃剛剛定了神就猛地抓住她的手,急急哀求道:“元君過去了!你不用管我,快去救殿下,西側門!”

  車夫道:“這裡交給我,接應的人,馬上就來了。”

  雁初也清楚孰輕孰重,毫不猶豫地點了下頭,施展輕功走壁而去,不是往西側門,而是往北側門。

  不出所料,北側門外火光映照,混戰成一片,雙方在京城內夫人勢力終於交上了手,北側門位於宮城旁,由焰皇的人把守,四面追截,南王偏偏選了所有人認為他最不可能走的路,果然令對方措手不及,連南王妃也被騙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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