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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嵐使者道:“屬下見他與雁初姑娘似乎……頗為親近,雖說弈主與他曾有約定,但那元君性情反覆無常,未必會遵守。”

  廣袖拂過,盤中黑白棋子盡數落入棋缽。

  嵐使者忙垂首,不敢言語。

  許久,才又聽他開口:“你先下去吧。”

  雁初也為白天的事擔憂,回到房間靜坐尋思對策,沒多時外面就傳來喧鬧聲,琉羽手執長劍一路闖進楓園,丫鬟們跟在後面,既不敢上去攔阻,又怕將來受蕭齊責罰,都十分驚慌。

  “越夕落,我殺了你!”琉羽臉上淚痕未乾,紅著眼拿劍亂砍,“敢攔我敢去報信的,我便殺了她,都滾,滾開!”

  才想要脫身,機會這麼快就來了,雁初看了不遠處的紅葉一眼,含笑吩咐眾人:“都退下吧。”

  紅葉會意,快步朝園外走。

  聲音從容而顯身分,丫鬟們面面相覷,也知道蕭齊雖寵琉羽,實際上卻更縱容楓園這位,眼下若留在這裡,出了事罪責反而更大,既然左右都脫不了干係,不如依她,將來蕭齊怪罪時也有個說話的人,於是眾人果真作禮退去。

  琉羽以劍指雁初,厲聲道:“越夕落,我知道你恨我,是你害了我大哥!”

  “才死一個大哥,急什麼,”雁初漫不經心道,“我大哥,我父親,越軍為焰國立功無數,他們的性命可比一個掛名將軍重要多了,何況妹妹與人偷情,敗壞門風,也是秦川將軍齊家無能,還不如死了的好。”

  言語辱及平生最敬愛的兄長,琉羽氣得連執劍的手都發抖:“你這個惡女人,我殺了你!”

  “這樣的惡女人是不是很眼熟?”語氣忽變,雁初站起身道,“秦川琉羽,我這是在做你當年做的事呢,忘了麼?”

  秘密被揭穿,琉羽變色:“你……你說什麼!”

  雁初冷冷地吐出一個字:“信。”

  琉羽躲閃視線:“什麼信,我不懂你說什麼!”

  “你可真會裝傻啊,”雁初一步步朝她逼過去,鳳眸里是刻骨的恨意,連帶聲音都冒著寒氣,“是誰換了信,是誰派人截了急報,害我父兄孤軍深入而無援?秦川琉羽,你的忘性總是這麼大,我不得不用今日之事來提醒你。”

  琉羽聞言面露得意之色:“你父兄死了與我何干,你想怎麼說就怎麼說,蕭齊不會相信的。”

  “蕭齊?”雁初竟笑了起來,真的停止了這個話題,慢慢地打量她一圈,視線落在她的小腹上,紅唇輕啟,說出的卻是最惡毒的話,“都跟他偷情百年了,肚子裡還沒貨,娶了只不下蛋的雞,身為主婦,我真替雲澤家擔憂。”

  “之前未進門,他是怕壞我名聲,”琉羽漲紅臉,挑眉道,“越夕落,他從沒碰過你,因為他喜歡的一直是我,你還不識趣!”

  “是嗎,”雁初掩口,“原來偷情就讓你這麼得意,怪不得只能做小。”

  “你!”

  “你們成婚也幾個月了,是蕭齊有問題?還是你呢?”

  琉羽低哼了聲,情不自禁咬住唇,明知道對方是故意說這些話,仍然會動搖,這件事也是她的心病。

  “原來你是真傻,”雁初悠悠道,“你還想不到是誰的問題?蕭齊他根本就不想令你有孕,因為他還想要我原諒,我才是他真正的妻子,將來的定王只會是我們的兒子,只要我站在他身旁,越軍就會對他死心塌地,雲澤一族就榮耀不衰,他既然能為了顧全大局而娶我,自然也會因為顧全大局而負你。”

  “你不用挑撥,我不會相信的,”琉羽握緊劍柄,“我了解他,他不是那種無情的人。”

  雁初道:“他是有情啊,他一直都在乎我呢。”

  琉羽“呸”了聲:“他只不過是對你內疚,你別做夢了,你得不到他的!”

  “不就是個男人,”雁初也沒了興致,隨意揮手,“你要就拿去,誰還跟你搶不成。”

  琉羽愣住。

  她平生最恨越夕落,就是因為越夕落光明正大地霸占著定王妃的位置,而蕭齊當年在言語中不時也流露出對妻子的縱容,甚至與他親熱時都能察覺到顧慮,這讓她更加憤怒,她一直以為越夕落回來是想奪走蕭齊報復自己,哪料到對方會說這種話。

  “你以為我還會在乎他?秦川琉羽,我們的帳沒完呢,想殺我?”雁初用手指撥開她的劍尖,“你根本打不過我,我現在殺了你,秦川一族也沒人替你作主,至於蕭齊……他能拿我怎樣?殺了我報仇?他不會,他欠我,越家為他落得那樣下場,就為著你說的這份內疚,我做什麼他都會容忍,他會因為你放棄我,卻不會對我下手,頂多也為你內疚百年,哦不,或許要久點,他是個有情人啊。”

  “你胡說!”琉羽後退兩步,顫聲道,“你敢動我,他一定會殺了你的!你……敢!”

  雁初神情愜意:“我與他相處的時間是短,但他對我多少有情分,他想護你,也想護我,可惜世上哪有兩全之事。”

  “你到底想做什麼?”

  “放心,我現在不會殺你,我要做什麼,你很快就會知道。”

  琉羽盯著她片刻,唇邊泛起一絲冷笑:“我不會讓你得逞的!是你重要還是我重要,你以為你比得過我?”

  話音方落,她忽然驚叫了聲,回劍便往手腕削下。

  雁初迅速制住她。

  就在這瞬間,寒光自袖底閃現!

  察覺異樣,雁初似是匆忙收手去擋,琉羽不是習武之人,力道原本有限,但此時兩人距離太近,縱然經過這麼一攔,那匕首仍是直直刺入她腹中,血頓時從指fèng湧出,滴落。

  雁初微微彎腰,笑聲低得恰好讓兩個人聽見:“如你所願。”

  眼底怨毒之色更濃,琉羽拔出匕首要再刺,這次沒等她得手,手腕就被人狠狠地扣住了。

  “你要做什麼!”蕭齊顯然怒極,順勢將她丟到地上,隨即扶住雁初查看傷勢,冷聲吩咐跟來的丫鬟,“快去請太醫!”

  琉羽回神:“蕭齊?”

  蕭齊也知出手過重,但眼下她鬧到這地步,三人之間再無迴轉餘地,他又急又怒,加上擔憂雁初的傷勢,語氣越發嚴厲:“愣在這兒做什麼,還不給我滾回去!”

  “雲澤蕭齊!”琉羽自地上爬起來,眼淚簌簌滾落,“你在做什麼?叫我滾?你為了她竟這般對我!”

  蕭齊忍耐:“秦川將軍是被牧風國刺客所害,我知道你悲痛,你冷靜些!”

  “什麼刺客,是她!她回來報復我們,我大哥被她害了!”琉羽心痛兄長之死,又因雁初的話而恐懼,上來死命拉他的手臂,“她要害我們,你不能救她,我要為大哥報仇!”

  “秦川琉羽!”蕭齊氣得揮手將她掀開。

  “秦川琉羽?”琉羽陡然鬆開手,面白如紙,“好個秦川琉羽,蕭齊,你根本就從未將我當成雲澤家的人對不對,今日你再要碰她,我立刻就走!”

  蕭齊也知失言,無奈道:“別鬧了!”

  “你要她還是要我?”琉羽後退至池邊,慘笑,“你還看不出來,她明明有武功,怎麼會受傷,她根本是故意的!”

  “你不來尋事,她如何故意!”蕭齊終於大怒,將雁初交到丫鬟手中,過去扣住她的手臂丟給丫鬟們,“送夫人回去。”

  琉羽掙扎:“我要為大哥報仇!殺了這個賤女人!放開我!她是來害你的,蕭齊,你會後悔!”

  她的聲音本已哭得嘶啞,此刻竭力大吼,更難聽如鬼,瘋態愈顯,蕭齊鐵青著臉站在原地,半晌嘆了口氣,沉聲警告丫鬟仔細守著,回頭見雁初臉色雪白似要昏厥,他連忙又重新扶住她,寒聲喝道:“楓園伺候的人呢,都滾出來!”

  雁初輕輕推他的手:“你不用遷怒她們,是我讓她們下去的,這種時候還不忘記罰人。”

  當年他每次責罰下人,她都會這樣攔阻,蕭齊垂眸抱起她,低聲道:“何必如此?”

  “是她假意要自傷,”雁初無力地笑,“我救她只是免你誤會,想不到一時大意,以我的身手的確不該受傷。”

  蕭齊沒再說話,抱著她快步往房間走。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 非墨、Aquarius 兩位同學的長評:)雁初受傷當然是故意的,更不是為了氣琉羽,大家表急,反正她有火療之術麼,呵呵

  ————下接出書版手打內容————

  第十九章 老將軍的信物

  此番避得巧,未傷及要害,雁初沒用火療之術,任憑醫者把脈問診,最後醫者滿臉惋惜地退出去與蕭齊說了半日,留下兩張藥方便離開了,雁初終於也撐不住,安然昏睡過去。

  一覺醒來,已是夜裡,蕭齊默默坐在床邊,臉色極差,見她醒著便欲伸臂去抱,又恐觸及傷口,最終只是緊緊握住那隻蒼白細瘦的手,什麼也沒說。

  紅葉小心翼翼地捧上溫熱的藥,蕭齊伸手,紅葉會意,連忙將藥碗遞給他。

  雁初任他餵過藥,完了才問道:“怎樣?”

  蕭齊將藥碗遞還紅葉,道:“你好好養著,過些日子便沒事了。”

  太醫院的醫者自是不如永恆之間,但也不至於太差,雁初沒用點破:“我想搬出去住。”

  手上力道猛然加重,蕭齊道:“琉羽她是聽聞秦川將軍噩耗,一時糊塗,我明日便進宮求陛下,恢復你的身份。”

  “你別急,我又沒說什麼。”雁初制止他,“我是擔心你為難罷了。”

  “不論你在想什麼,”蕭齊放開她,冷冷道,“你現在仍舊是我雲澤蕭齊的妻子,走還是留都由不得你,從今日起你給我留著府里好好養傷。”

  “依你就是了,何必發火。”雁初半撐起身,滿臉懷疑,“難道……我的傷很嚴重?”

  蕭齊將她按回床上,語氣柔和:“傷勢不算嚴重,但方才醫者說你身上有極陰寒之氣,你平日可有不適?”

  雁初道:“就是發作時疼痛些罷了。”

  蕭齊道:“永恆之間也沒人跟你提過?”

  “沒有,想來不礙事。”雁初沒在意,勸阻道,“王妃的死訊早已傳開,突然復生必會令人起疑,進宮求旨的事還是先擱下,將來再說吧。”

  蕭齊冷靜下來也知道此事不妥,點頭,他轉臉看看窗外暮色,忽然問道:“還記得蘅嶺那次嗎?”

  聽他突然提起往事,雁初一愣,沒有回答。

  怎會不記得?她去蘅嶺賞楓,險些被牧風國的人劫持,他湊巧救了她,那也是她第一次見到他,青年公子,氣質出眾,有著超出年齡的穩重,正巧那日他穿了身淺藍色的長衫,立于楓林之中,彷佛夢中縈繞已久的畫面,她以為這是上天註定的緣分。

  蕭齊道:“那日你穿著楓葉紅裙站在高處,所以人都在看你,你卻渾然不覺,只扶著楓樹發呆。我心想,哪裡才有這樣的女子,莫不就是 楓仙?她的家人也太疏忽,應該建一座楓園將她關起來才是。”

  雁初道:“青雲候修築楓園迎娶嬌妻,京城一時傳為美談。”

  “你當我是為達目的刻意討好也罷,”蕭齊笑了笑,“但我那時卻是真心想,若誰有幸將這女子娶回家,就不該再讓她外出讓別人見到,若是那日圍觀的人知道我娶的就是她,不知道會有多羨慕我。”

  “可惜定王早已心有所屬。”

  “是我為權勢不擇手段,隱瞞琉羽的事,騙了她。”蕭齊低頭盯著她,“我也想知道,她是真那樣喜歡我?”

  雁初驚訝:“定王為何有此一問?”

  蕭齊道:“她性子直,其實卻聰明無比,料理起家事井井有條,丈夫時常夜不歸宿,她當真會疏忽了?”

  雁初默然片刻,道:“我說她相信你,你信嗎?”

  “不信。”蕭齊道,“她的房間只用楓葉插瓶,我也在書房設了只空玉瓶,她往裡面換了不在多少花,唯獨從未放過楓葉,她看楓葉都那麼專注,卻從來沒用那樣的眼神看過我,我有時甚至懷疑,她看的不是我。”

  “定王怎會這麼想?”雁初笑出聲,牽動傷口又忙皺眉,“其實她也曾往瓶內插過楓葉,可不知為何,你那個玉瓶配著楓葉總不好看,試問哪個女人不喜歡救美的英雄呢,在她心裡,那名公子年輕有為,文武雙全,翩翩人才,氣度不凡,定是上天所賜的如意夫君。”

  蕭齊道:“果真?”

  雁初含笑點頭。蕭齊慢慢地斂了笑意,沉默。

  因為不能承受內疚,才會一直為自己的背叛找藉口,無論如何他都已經辜負了那個最美麗的開始。那場初見早在預料之中,可是再也沒有哪個女人能帶來那一幕的震撼,獲救的她在他懷裡,眼底沒有太多羞澀,毫不掩飾對他的好感,那樣的熱情令他恍惚,甚至為接下來的計劃而遲疑。琉羽則不同,他身受重傷醒來,看到一名美麗女子精心照顧自己,有感激,也動情,兩個人相處數日,一切順理成章。

  她美麗堅強,聰明熱情,盡妻子的本分在照顧他,琉羽溫柔多情,脆弱可伶,需要他的照顧,他的心下意識偏向柔弱的那個,百年的迴避,以為可以忘記,直至再次見到她的那一刻,才發現仍難自製。

  雁初忽然道:“你不會負琉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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