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他重複:“還有何事要賜教?”

  平平淡淡一句話,不知怎的聽在耳中居然旖旎又曖昧,雁初想起自身此刻的境況,被噎得滿臉通紅無言以對。

  他似乎對此毫無察覺,打破沉寂:“說吧。”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 kirby003、清淺如煙、微微一笑 的長評:)感謝幾位補分的同學!最近晉江系統抽的厲害,發評回復都困難,請大家發評前先複製,以免丟失:)最近想上年榜,希望看文的同學儘量表霸王如何:)

  入局

  蕭齊之前接到那封地國事變的密報,外人尚且不知,等消息真正傳到,已是一個月後,彼時消息則變成了相王起兵造反。

  究其起因,原來五色地鄉新皇即位初重用相王,一切倒也井然有序,哪知前些時日新皇隨地師去神壇祭拜,地神壇竟現異象,壇內王土灰暗,旁邊藍泥反現五色。事情重大,民間頓生謠言無數,內容大同小異,暗裡都指向相王。這也難怪,地國十二州,惟有相王封地是藍州,合了個“藍”字,且相王兵權在手,原本最受先皇器重,如今迫於壓力臣服新皇,誰知道他有沒有不甘?

  所謂“眾口鑠金,積毀銷骨”,謠言越傳越盛,加上親眼目睹地神壇異象,新皇終於也開始猜忌兄弟,竟聽任身邊親信之言,將相王誘入宮中擒住,軟禁起來,不料相王本事通天,設法逃出了宮,連夜逃離京城,新皇大怒之下不顧眾老臣攔阻,下令沿途追殺捉拿,相王安然回到封地後,果然藉機起兵反了,公開指責“上不仁,難容手足”,稱自己乃是“逼不得已”。

  暑熱已退,天氣逐漸轉涼,暮□臨,池中沉著幾點晚星。雁初半躺在池邊榻上,慢慢地搖著扇子,有點心緒不寧。

  不知為何,聽到消息的那一刻,她竟無端想到了那日永恆之間所見的場景,冷雨懸崖,亭內兩道人影,嵐使者親口說是地師拜訪……

  作為五靈界最有名最強大的道門,永恆之間從不插手外界政事,所以得各國敬重,縱有弟子擅取印信,也已經被處置,一切看上去並無不對之處。可是地師前些時候才去拜訪過他,沒多久地神壇就現異象,會不會太巧合?若非地神壇出事,地皇不會急著下手,若非地皇下手,相王再有野心,迫於壓力也只能規規矩矩當個能臣,地神壇之變,某種程度上就像是在成全相王的野心。

  雁初驅除腦中那些奇怪的想法,當年他棄天下而去,實在沒有理由再插手這些,而且地國之事根本與自己無關,何必為它費神。

  紅葉又過來勸:“風冷,姑娘回房吧。”

  雁初抬眸看著她。

  紅葉也不覺得尷尬,自然而然拿話陪笑,只不肯離開。

  “這丫頭吵鬧,徒兒替你殺了她吧?”頭頂傳來蕭炎的聲音:

  “元君!”紅葉大驚失色。

  眨眼的功夫,蕭炎站在了她面前,低頭瞧她:“叫得真好聽,再叫一聲。”

  紅葉退了兩步,勉強笑道:“元君和姑娘說話吧,我先回房……”

  “想跑嗎,”蕭炎伸手扯住她的頭髮,將她拖回,“你難道是要去告訴我大哥?”

  “紅葉……不……不敢。”聲音顫抖,半是恐懼半是痛苦。

  蕭炎立刻放開她:“那你跑吧。”

  紅葉哪敢真的跑,哆嗦著朝他作了個禮,然後才慢慢離去。

  等她走遠,蕭炎抬手理了理蓋住眼睛的長睫,坐到雁初身邊:“討厭的丫頭,我替師父趕跑了她。”

  雁初收了扇子問:“你的花養得怎麼樣了?”

  蕭炎嘆氣:“師父何必明知故問呢。”

  難得看他露出真實情緒,雁初頗覺快意:“你既然知道那盆殘花不可能結果,為何還要答應這個交易?”

  “是啊,我有點後悔了,”蕭炎躺下,頭枕在她腿上,“西聆鳳歧究竟想做什麼呢?”

  這個問題雁初也是好奇的,兩人難得沉默,忽然丫鬟報說永恆之間有使者來,雁初面露喜色,連忙吩咐快請。

  一名白衣使者走進楓園,他先朝雁初作禮,又瞧瞧趴在她身上的蕭炎,飛快移開視線,雙手遞上一封信:“弈主說,這是姑娘所求之物。”

  雁初暗道不好,再要推開蕭炎已是遲了,她只好點頭說了聲“有勞”,然後接過信,令丫鬟送使者出去。

  “你在害怕。”蕭炎歪著頭。

  雁初反問:“你難道不怕他?”

  蕭炎道:“師父,他只是恰好可以利用我想要的東西威脅我,並不代表我怕他。”

  “這有區別?”

  “當然有。”

  雁初聽得發笑,不再和他胡扯,低頭打開信封,從裡面取出一張小箋確認。

  “是什麼?”

  “一張圖紙。”

  蕭炎又失去了興趣:“師父,你可以找他要點更有用的東西。”

  “這圖正有大用處,”雁初重新收好小箋,躺下,“一年後,你就不用再受制於他了。”

  蕭炎聞言側臉瞧了她片刻,笑起來:“我與他的約定本就是一年啊,傻師父,你上他的當了是不是?”

  雁初愣住。

  出使冰國計劃已完整,蕭齊將其擬成名冊呈與焰皇過目,估計使隊要到下個月才會起程,雁初心底早有計較,也不著急,提出去見盧山遲。

  蕭齊因為秋影之死有心安撫她,她必須要把握機會,儘快讓老將軍明白自己的身份和處境,只是這一切要瞞過蕭齊又談何容易?

  馬車等在大門外,雁初走下石階,吩咐侍者搬出一盆打了花苞的秋海棠。

  蕭齊見狀問道:“這是做什麼?”

  雁初笑著解釋道:“昨日蕭炎弄了盆海棠給我,我打算送給老將軍,他老人家是喜歡花的。”

  蕭齊聞言便吩咐侍從將海棠放到後面車上。

  隊伍出發,馬車很快馳出京城,數十名高等侍衛護送,這次是兩人同乘,雁初倚在車壁上,心不在焉地看窗外的景色。蕭齊倒是一直在看她,臉色不太好。

  他忽然開口道:“我近日忙,也沒去楓園看你。”

  雁初點頭:“你忙吧,我這邊不缺什麼的。”

  蕭齊道:“聽說你最近與蕭炎走得有些近?”

  雁初迴避他的視線:“他對我是不錯的。”

  蕭齊眼底已有隱忍之色,雖沒發作,語氣卻不再平靜:“他是我的弟弟,你莫忘記身份。”

  雁初有點詫異地看著他。

  他背叛她,選擇了另一個女人,如今竟會介意她和別的男人親近?

  雁初頓覺嘲諷,淡淡道:“你難道真打算恢復王妃的名分,讓秦川琉羽伏低作小?她怎麼肯?這些日子你一直迴避不就是因為這個?”

  蕭齊道:“我迴避,是因為你也沒有決定。”

  雁初道:“現在這樣就很好,你我都不為難。”

  “你!”

  見他伸手,雁初想也不想就揮袖甩開,激烈的動作竟帶上了勁氣,蕭齊原也不是真的要對她如何,沒料到她反應會這麼大,頓時整個人都怔住了。

  場面有點僵,雁初一時不能解釋。

  名存實亡的夫妻關係,從她躺在西聆君床上那一刻起,就徹底變得諷刺了,他與秦川琉羽偷情,她用身體取悅別的男人,曾經她不齒秦川琉羽,可她現在的做的事並不比秦川琉羽光彩,始終是怨他恨他的。

  蕭齊沒有說什麼,眼底漸生痛色。

  分明是他先傷害她,怎麼現在反像他委屈似的?比起她的恨,他的內疚算得了什麼?雁初突然很想問他,問他究竟有沒有愛過她,設計求娶,溫柔縱容,他對她可曾有過一分真心?還是,當真只是一場徹底的利用?

  然而雁初畢竟還是清醒過來,強行吞下了已到嘴邊的話。

  這種時候,愛與不愛已經不重要。

  時間在沉默中過去,馬車顛簸,不知不覺到了目的地,外面傳來侍衛的聲音,雁初鬆了口氣,先打開車門出去,蕭齊隨後也跟著下車,兩個人照上次一樣步行上山。

  山風清涼,很遠就看到了盧山遲,他這回坐在屋檐下修理鋤頭,顯然是知道二人要來的緣故。

  雁初上前作禮:“老將軍好,雁初今日又來看你老人家了。”

  “就你會說話,”盧山遲瞪她,丟開鋤頭。

  雁初心知他其實是滿意的,笑道:“我一片孝心,專程給你老人家帶了好東西來。”

  “哦?”盧山遲有了興趣,“是什麼?還不快拿上來。”

  蕭齊打了個手勢,不遠處的侍從馬上搬過來一隻陶盆,雁初見狀當即愣住。

  那並不是她先前準備的那盆海棠,而是一盆極為珍貴的火蕉,形似芭蕉,葉片火紅,焰國名樹。

  蕭齊面不改色走到她身旁,似是對她解釋:“那盆海棠無甚稀奇,改日我再尋更好的品種來,我看這火蕉極為難得,老將軍定會喜歡。”

  雁初“哦”了聲,不甚在意,轉臉與老將軍說話。

  換花的事二人似乎都沒放心上,盧山遲極有興致,末了還親自送二人下山,雁處又保證會擇日再來看望,將他哄得更高興。自盧山遲處歸來,蕭齊繼續忙著辦正事,雁初依舊過得平靜,只是接連一個月都不見蕭炎的蹤影,估計是回霰白山照顧那盆殘花去了,期間雁初又去永恆之間飼過一次花,沒見到西聆君。

  天色陰陰,秋風蕭瑟,水波澹儋,算是秋季里難得的節日,河畔,許多女眷趁此機會出來遊玩,三三兩兩,都打扮得花枝招展。

  前面不遠處,一名女子身著紫襦華裙,腰墜玉環,髮釵精美,款款而行,氣度大方,身邊跟著四五名穿著不俗的丫鬟,其出身顯然非同尋常。

  身後,雁初與蕭齊並肩朝前走,也沒帶侍衛。

  “在府里悶得慌,出來便覺開闊了。”雁初望著河面風景感嘆。

  難得看她高興,蕭齊情不自禁地替她理了下鬢邊被風吹亂的髮絲:“你今後愛出來便出來,多帶些人保護就是。”

  保護還是監視?雁初低笑了聲。

  蕭齊見狀道:“如今關於你的謠言不少,為了挑起越軍與我的矛盾,想看你出事的人很多,你單獨外出實是危險。”

  “我明白。”雁初應得敷衍。

  蕭齊欲言又止,縮回手道:“那邊有賣桂花餅的,你一向喜歡吃。”

  雁初彎腰捶腿,道:“我走累了,你去給我買吧。”

  她已許久沒這樣朝他撒嬌了,歸來的她對他始終保持著疏離,眼前情景與往事重疊,蕭齊一笑,果然朝那賣餅的走去。

  雁初慢慢地直起身,側臉遙望,景山隱約可見。

  “那是個好孩子,老夫委實想不通她怎會變成這樣!她絕不可能通敵,她的家人都是死於戰亂,死在牧風國之手啊!”

  原來除了她,還有老將軍明白,江秋影。

  臨時換花,實是戒備,蕭齊,你以為這樣就防住了嗎?

  且說前方那名美麗女子也正立於水邊樹蔭里賞風景,不知怎地腿上忽然被什麼東西撞了下,整個人站立不穩,竟“撲通”一聲掉進了河裡!

  看似一場意外,丫鬟們嚇得驚叫呼救,然而放眼四周,往來大都是女眷,焰國女人多不習武,剩的幾個文弱書生不頂事,眼見那女子在水中掙扎,衣飾沉重,非但起來不得,反而離岸越來越遠。

  正在眾人著慌時,一道纖瘦身影忽然躍入河裡,拉起那女子的手往岸邊帶,不料女子已經嗆了水,見有人來救,一時什麼也顧不得,手腳並用,如同抓住救命稻糙般將她死死纏住,兩個人都困在了水中。

  蕭齊沒走出多遠,陡然聽見呼聲,回頭不見雁初的影子,他便知出了事,連忙飛身過來,足尖輕點水面,轉眼間便將二人帶回了岸上。

  見雁初臉色蒼白,蕭齊立即將那女子丟給丫鬟,脫下外袍披到雁初身上:“你怎麼樣?”

  雁初輕輕喘息,搖頭示意讓他先救人。

  原來那女子已嗆水昏迷,蕭齊也不好丟開就走,親自過去將人救醒。對方畢竟是大家之女,雖然狼狽,亦不失氣度,虛弱地扶著丫鬟站起身作禮道謝,又問府上何處,蕭齊自是敷衍不答。

  旁邊雁初笑道:“定王救了人,還怕別人知道麼。”

  誰人不知當朝權臣?那女子愣住。

  蕭齊不願生事,帶著雁初匆匆走了。

  一切瑣事不提,轉眼又半個多月過去,使隊終於要起程去冰國,蕭齊顯得很從容,看樣子也料到南王動手的可能性不大,既是焰國境內,此去路線都算定了,不出意外的話,就算牧風國得知後有所動作,派出的護衛隊也足以應付。

  時近深秋,院內花木凋殘,葉飛無數,往來的丫鬟侍者們都換上了袷衣,行色匆匆,婆子們拿著笤帚滿面愁容地打掃那滿地落葉,目睹這般景象,未免有幾分淒涼之感。

  暖閣中,琉羽與一名男子對面坐在窗間說話。

  “大哥特意來與妹夫道謝的。”

  “謝什麼,原是一家人,大哥不必與他客氣。”

  “想不到妹夫待你這樣好,”秦川琉林嘆道,“當初你執意跟著他,我還擔心他不能給你名分,讓你受委屈。”

  琉羽莞爾,吩咐丫鬟捧上個鑲銀木盤,上面放著兩件暗紋錦面的夾袍:“天涼了,我替大哥做了兩件衣裳,大哥帶在路上穿吧。”

  秦川琉林笑道:“大哥無妨,你倒是該給妹夫做幾件。”

  琉羽臉一紅,嗔道:“使隊快起程了,我送大哥出去。”

  兩人出了暖閣往園外走,丫鬟們捧著衣裳跟在後面,單看那一高一矮兩道背影,真真切切是一片兄妹情深,在冷冷秋風中更加溫馨動人。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