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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夜心愣了一下,忽然倒轉扇柄往前一送,閃電般擊中她的手腕,再縮回時,手裡已多了支簪子。

  俊美的臉上掛著萬年不變的微笑,他抬手將簪子送回她發間,“還是只會用這個,我若要逼供,區區簪子有用?”

  聽出話中嘲諷之意,白曉碧沉默片刻,道:. ‘葉公子想做什麼?“

  葉夜心自然地拉起她的手,“不早了,我帶你去吃飯。”

  意思不言而喻,顯然他用了最客氣的表達方式,就算她開口拒絕,他也有足夠的能力留下她,而且真回遲家的話,也必會被他跟蹤,到時未免連累遲家。

  眼下別無選擇,白曉碧權衡之下,索性順從地任他拉著走了。

  初冬天氣,清靜的園子,窗下幾叢jú花,黃的白的開得優雅,對面坐著的人也難得染上了幾分恬淡的氣質。

  可惜白曉碧知道,不論他外面是什麼模樣,也難掩飾底下那顆功利之心; “多吃點。”

  “我不餓。”

  頭一次遇上他,他便是牽著她的手帶她去吃飯的,雖然最後只留給她一個背影,但那次無疑是生命中最美好的相識。

  白曉碧坐在桌前,感覺袖中的手有點發抖。

  他依舊替她夾了菜放在碗裡。

  白曉碧不動,“我走不了吧?”

  他果然擱了筷子,' ’外頭不安全,你暫幾就住在這裡,我叫她們替你收拾個房向_、就連囚禁,藉口也找得這麼美好,白曉碧的手抖得更厲害了,是氣的

  “吳王現在揮兵北上,葉公子不去立功?”

  “哦。’”

  “葉公子詭計多端,何愁不得重用?”

  “哦。”

  “只要立了功,將來榮華富貴,享之不盡。’”

  “哦。”

  不論怎麼諷刺,他始終只是握著扇柄看著她笑,罵出去的話就猶如拳頭打在棉花上,軟綿綿的毫無傷害性,白曉碧氣悶,索性直言,“還想留若我替你找那辰時生人?找到他又如何?”

  葉夜心道:“殺。”

  白曉碧拍手道:“葉公子好氣魄。”

  “好氣魄,心裡說不定正在罵我壞水。”葉夜心面不改色,“那辰時生人便是你師父吧?”

  白曉碧大驚,強迫自己鎮定,”我師父究竟是不是他,我怎麼知道?他己經被你打落懸崖,至今下落不明,只怕早就… … ”

  “說謊。”葉夜心拿扇柄指著她,‘果真他死了,你現在的樣子… … 你餚我的眼神應該再狠再凶一點。”

  白曉碧迴避這話題.冷笑道:“有些事不是憑區區相地術就能成的。”

  “是了,憑區區相地術去北方能立什麼功,只好在這兒等你了。”

  “你以為軟禁我有用?”

  “我在軟禁你麼?”葉夜心也笑起來,“是我放你走.你不敢走。”

  白曉碧沉默。

  陳瑞說得對,她這點心思,在他面前什麼都不算。

  許久,她重新開口,語氣中己沒了諷刺,“吳王這麼壞,篡位謀逆,害得這麼多百姓流離失所,葉公子為何要幫他?”

  葉夜心道: 誅殺手足,猜忌功臣,廢長立幼,皇上不仁.滿朝鈴知,這樣下去江山遲旱易主,窺視的人多了。吳王他只不過是最先沉不住氣的一個,也是主動背負罵名的-個。”

  白曉碧道:“罵名不是白背的,他不顧百姓死活,誅殺正元會人,其手段之殘忍,心腸之狠毒,不輸皇上。

  “哪一位開國帝王不是滿手血腥?小丫頭,你又懂得多少,見過多少事?”葉夜心看著她,緩緩地道,“何況,他雖然狠? 後頭不還是有人麼?”

  白曉稗故作不知,“葉公子這話是什麼意思?”

  葉夜心微微一笑,“謀逆.弒君,借他之手除去四王爺與十王爺,或許都在那人意料之中呢。至於剿殺正元會,焉知就不是那人想做的?術士妄圖插手朝政,不是什麼好事,你這麼聰明,怎不細想想,究竟誰更狠?”

  自聽說正元會之事後,這些天白曉碧心底一直埋藏著一個可怕的念頭,只不敢去深究,此刻經他說出來,更加心煩,“葉公子說的誰,我竟不明白。”

  葉夜心道:“你師父,他才是真正謀逆的人,我想,朝中和昊王魔下應該都有他的人。”

  白曉碧不語。

  葉夜心道:”他隱藏命相,利用正元會假裝尋找犯主之星,引開我們和皇上的注意。他的真正身份只怕連正元會也不知情吧,正元會出事,你可見他有半分著急出頭的打算?“

  白曉碧道:“他本來就不是正元會的人,為何要著急?”

  葉夜心道:“他只是利用過他們,到頭來過河拆橋借刀殺人,究竟誰更狠呢,小丫頭?”

  白曉碧反唇相譏,“過河拆橋,不是葉公子才會做的事麼?不要以為你是那樣,就把別人也都想成那樣。”

  葉夜心笑道:“心若不狠,怎敢謀劃這種事?我是壞人,他也未見得好:你是那辰時生人的福星.於那人大有助力,不知多少人想對你下手,以絕後患,我原也打算除去你一}”

  白曉碧道:“多謝你手下留情:“

  葉夜心不理會她,從容道:“他若就是那辰時生人,卻還明目張胆地帶你出來行走,故意讓我們都盯上你,你不覺得奇怪麼?”

  白曉鵝愣了愣,一絲冷意陡然自心底躥上來。

  ‘我先前是不信這些的,如今卻信了。”

  “信什麼?”

  “信我們有緣呢。”

  回想起山中對話,白曉碧全身都快凍得僵硬了,心裡沒來由地煩躁.“你以為我會信他,還是信你?“

  “信他也好,信我也罷,盡在於你。”葉夜心取過筷子又替她夾了片肉,柔聲道都快涼了,吃吧。”

  京城形勢危急,黑沉沉的夜,帶來更多緊張壓抑的氣氛。家家戶戶都緊閉了門

  的城裡連燈火都很少。空曠的街道上偶爾有兵丁 巡過,兩個人匆匆轉入小巷落前.其中一個提著燈籠,官員模樣,另一個卻很眼熟,正是沈青。院門緊閉,裡頭似乎一絲光也無。

  沈青目光閃爍,“那位貴客究竟是誰?”

  那官員做了個“請”的手勢,“ ‘沈指揮使見了就知道:“

  沈青沒再多問,率先推門進去。

  院子不大,迎面的廳上亮著燈,只是光線不甚明亮,門大開著,一個清冷的身影立於桌旁。

  沈青驚疑,“這是… … ”

  那人不緊不慢地轉過身,一笑,“沈指揮使:“

  看清他的面目,沈青大喜,立即上前跪下.“臣,京都武衛指揮使沈青,參見王爺。溫海依舊負手,“沈指揮使參見的,是哪個王爺?”

  沈青低頭道:“參見十王爺,清王爺:“

  話音未落,旁邊的官員忽然跪下,“微臣宋崇參見九王爺。”

  沈青倏地抬頭,失聲道:“九王爺?! “

  溫海道:“沈指揮使懷疑本王假冒?”

  沈青愣了半日,垂首道:“臣不敢,但現下清王府中那位十王爺分明是… … ”溫海道:' ’那人是替身,真正的清王是本王沒錯。”

  沈青仍是不解,“臣愚鈍。”

  溫海忽又笑了,單手扶他起來,‘十王爺九王爺有什麼區別,不過是個排行名號罷了,重要的是,本王亦姓謝,沈指揮使認的是名號麼?“

  沈青忙起身,“王爺教訓的是,只不知王爺先前何故不辭而別?”

  “此事說來話長。”溫海在椅子上坐下,示意道,“不必拘禮,先坐下說話。”

  住了快一個月,白曉碧才知道這裡是一個富戶的別院。自那日後,葉夜心沒有再來過,只留了兩個丫握貼身服侍她,當然還有幾個身手不凡的護衛。可越是這樣,白曉碧越發著急,遲家見人無故失蹤,定會報知溫海,不知溫海會不會責怪他們。雖說葉夜心並未限制她出人,她也曾想過找人傳遞消息出去,給遲家報個信,但反覆衡量之後仍是放棄了,她清楚葉夜心的手段,畢竟不敢拿別.人的性命冒險。

  這麼多天卜來,幾乎什麼也做不了,白曉碧終於忍不住找到護衛,“我要見葉公子。”房間裡,姑娘縴手撫琴,葉夜心坐在旁邊聽。

  白曉碧不管那麼多,徑直走進去,' ”葉公子究竟想做什麼?“

  姑娘忙停了琴聲,望著他:

  葉夜心皺眉不答,看向護衛,“誰叫你帶她出來的?”

  見他對自己視若無睹,白曉碧握拳,不等護衛說話便搶道:“是我自己非要來的,打擾了葉公子雅興,要怪就怪我好了,何必罵他?”

  葉夜心果然不再多說,轉身扶起撫琴的姑娘,“我還有些要緊事,先送你回去,晚些時候再來接你。”

  微笑的臉越看越可厭,要問的話早已忘記,白曉碧轉身便走。才走出幾步,就聽得他在身後說道:“我這妹妹脾氣不好,還是叫護衛先送你回去,我去看看._ “

  姑娘順從地答應。

  也不知道哪來的火氣,白曉碧再難控制,倏地停下腳步,回身怒視他,“誰是你妹妹?”

  葉夜心不理會,先示意護衛送姑娘出去,然後才過來拉起她的手,“走,我送你回去。”

  白曉碧甩開那手,“誰要你送了?”

  葉夜心笑了起來.“小丫頭,是你先來找我.打擾我聽曲,現下又對我發火,我做了於1 ,麼惹惱你?”

  白曉碧愣了愣,' ”你派那麼多人跟著我,是什麼意思?“

  葉夜心道:“保護你:“

  白曉碧哈哈笑了兩聲,“不是監視?”

  “是你懷疑成監視。”葉夜心道,“你這麼急著找我,所擔心的不過是遲家而已.我已派人告知他們了。”

  白曉碧失色,“你… … ”

  葉夜心笑道:“小丫頭瞞得很辛苦。”

  那意思是他早就知道遲家,故意不拆穿,好逗她著急?白曉碧咬牙道:“你把他們怎麼樣了?”

  葉夜心道:“ 沒怎樣,人都好好的。“

  白曉碧很快明白了,“你放過他們,是想利用他們引我師父出來?”

  葉夜心嘆道:“你太聰明了。”

  白曉碧舉拳,“卑鄙!”

  葉夜心輕易地拿扇柄擋住那拳,“這裡有長進。”再吃快敲了下她的額頭,“這裡卻越長越回去了。”

  白曉碧怒視他。

  她收起笑,悠然道:“我雖說暫且還沒打算處置他們,但你若再對我這麼凶,無理取鬧,說不定就怎樣了。”

  白曉碧懊惱不已,或許是他太遷就她的緣故,在他跟前就是容易失態,甚至忘記身份,“他們只是好心收留我,與這些事根本沒有關係。”

  葉夜心毫不留情的拆穿,“到現在還滿口謊言,是有人叫他們照顧你才對。”

  白曉碧道:“葉公子當初不也一樣滿口謊言騙我,我說謊是為了維護師父,相比之下葉公子可卑鄙多了。”

  葉夜心道:“我卑鄙,你維護師父未必好多少。”

  白曉碧道:“挑撥離間,你只會這些手段。”

  葉夜心看著她,“你找我,究竟有何目的?我看不像為求情而來,若當著是要罵我一頓出氣,現下是不是可以回去了?”

  經他提醒,白曉碧總算記得當前最重要的是什麼,語氣軟下來,“求葉公子放過遲家。”

  “那就安心住下,不要多想。”葉夜心重新拉起她的手,“走,回去了。”

  白曉碧下意識地甩開那手。

  葉夜心看著她。

  “我沒用桂花香。”

  “你身上有。”

  “原來你的鼻子這麼靈。”葉夜心強行拉她至面前,漆黑的眼睛裡有戲謔的笑意,“小丫頭為這個生我的氣,你究竟是不喜歡桂花香,還是不喜歡那些姑娘?”

  白曉碧再也忍不住了,“你找姑娘關我什麼事?我生什麼氣?”

  “你喜歡我。”

  “葉公子自重!”

  “你親口說過的話,不想認?”

  “那只是以前。”

  “現在不是?”

  越說越離譜,白曉碧怒道:“葉公子別忘了,你救過我,也害過我和師父,當時我在水裡差點被淹死,如今我的命是撿回來的。”

  葉夜心依舊扣著她的手,“過去的事,這般記恨?”

  “雖是過去的事,我卻險些被害死,難道還要感謝你不成?”

  “我幾時害你了?”

  “你只是利用而已,先前利用我替你找辰時生人,現在又打算利用我要挾我師父,我就是喜歡別人,也不會再喜歡你。”

  葉夜心道:“喜歡別人?小丫頭那叫水性楊花。”

  水性楊花?他竟然用這個詞來形容她!白曉碧滿面通紅,“葉公子與我已經沒有關係,我為什麼不能喜歡別人?何況葉公子的事和我有什麼關係?誰定的規矩,以前喜歡你,現在也非要喜歡你?我現在喜歡的是我師父!”

  葉夜心道:“他喜歡你?”

  “當然。”白曉碧有點言不由衷,“粗笨的丫頭也有人喜歡,很奇怪麼?”

  葉夜心道:“不奇怪。”

  理所當然的語氣,既不嘲笑,也無意外,白曉碧反而聽得愣了,接著忽覺手腕一痛,不由驚呼,“你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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