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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碧海青天夜夜心/天命新娘》(完結) 作者:蜀客

  【內容概要】

  常言道:十個人掙得好,不如一個人躺得好。

  蓮花托月、猛虎下山、朝天玉鼎、仙蚌生珠、鯉躍龍門……神奇的風水寶地,古老玄奇的故事,若有若無卻難以割捨的愛情。

  石磨旁古怪的瞎子老頭,寒夜裡錦衣公子的微笑,身邊高深莫測的師父,神秘的青衣少年,總是“恰巧”遇到一起……

  一場搶親風波,“克夫”新娘絕路逢生,卻又不知不覺地捲入了一場更為險惡的紛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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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附:本書籍僅供學習交流之用,請在下載後24小時內自行刪除

  婚禮之變

  故事開始於一個名叫門井的小縣裡,要問究竟是哪朝哪代,卻記不清楚了。

  .

  小縣城大街上十分熱鬧,嗩吶齊鳴,鑼鼓喧天,鞭炮聲不絕,新郎身著喜服頭戴紗翅帽,二十多歲的模樣,生得白白胖胖,騎著匹高頭大馬得意洋洋過去,後面緊跟著數名紅衣家丁,還有四個人抬著頂大紅花轎,長長的迎親隊伍這頭消失在街角,那頭還沒看到尾,想必是某大戶人家辦喜事。

  這等氣派在小縣城極其罕見,兩旁街坊鄰居紛紛出門看,只是人人面上神色各異。

  “范八抬家接新娘子嘍!”一個十來歲的小孩拍手歡呼,跑回自家門口,“娘親,轎子裡頭是新娘子嗎?”

  “小孩子知道什麼!”婦人趕緊將他拉回懷裡捂住嘴,低聲罵道,“不撕爛你的嘴!叫范八抬家聽見,放狗咬你!”

  小孩果然不作聲了。

  .

  新娘的轎子很快到了新郎家門外,高高的台階,朱紅色大門氣勢非凡,實在想不到小小門井縣也有這等富貴人家,此刻門內一派張燈結彩的熱鬧景象,里外台階兩旁都擠滿了人。

  范家財大勢大,更出了位當朝尚書,回鄉祭祖都是八抬大轎,因此街坊們送了個外號叫作范八抬,叫來叫去,反倒把這位尚書大人的本名給忘了,話說范老太爺十年前便已仙逝,只剩范老夫人在世,范八抬也曾派人來接了兩次,范老夫人卻不肯搬去京城,只愛跟著大兒子住在縣裡,今日娶親的正是范八抬的侄兒范小公子,范老夫人極其溺愛,對孫子千依百順有求必應,這次孫子成親自然不能馬虎,大辦酒宴,不僅周遭鄉鄰都被請了來,連路過的客人只要肯登門道賀的,也能留下來吃酒。

  幾名家丁扶了新郎下馬,接著又有婆子揭起轎門扶出新娘,當場就有不少人愣住,新娘白嫩的雙手竟是被用紅綾牢牢縛於身後!

  眾鄰居本是懼怕范家之威才來的,如今見狀,都低頭掩飾面上憤憤之色,還有許多擔憂。

  出人意料,新娘並無半點反抗的意思,安安靜靜隨婆子走上階。

  綁著新娘成親,這場景實在古怪,眾鄰居知情的不敢多言,那些過路的湊熱鬧的外地人未免就有許多不解,又不便細問,只暗暗稱奇。

  人群前排,一名藍衣公子搖搖摺扇:“想不到門井縣還有這等舊俗,有趣。”

  眾鄰居搖頭苦笑。

  站他旁邊那人見范小公子並沒留意,忙低聲道:“什麼舊俗,公子不是本地人吧,快別說了,仔細叫他們聽見。”

  藍衣公子笑道:“在下正是路過,順便討杯喜酒喝,好沾些喜氣。”

  那人搖頭:“這喜酒不喝也罷。”

  藍衣公子聞言合攏摺扇,壓低聲音:“莫非新娘子不是情願的?”

  那人看看四周,沒有回答,只是嘆了口氣。

  新娘盛妝打扮,頭頂大紅喜帕,看不見面容,光看身量十分嬌小,倒也惹人憐愛,藍衣公子留神打量,一邊以扇柄輕敲掌心,一邊贊道:“果然有幾分姿色,怪不得范小公子要搶親,但我看她似乎也並無不從之意。”

  那人道:“范八抬當了大官,他家的人哪裡惹得起,白公前日被他們活活氣死,姑娘無依無靠的,人命都鬧出來了,知縣大人也不敢管,不從又能怎樣,認命吧。”

  新娘此刻雙手被縛,行動甚是不便,只能靠婆子攙扶指引,更牽不得紅綢。范小公子大約也覺得這樣進去拜堂不妥,於是揮手吩咐鬆綁,反正人在眼皮底下,旁邊又有婆子們看著,想來出不了什麼事。

  鬆了綁,新娘也不哭鬧,牽著紅綢乖乖地往門內走,這讓范小公子很是滿意。只是在跨門檻時,新娘不慎被長裙絆了下,飄落蓋頭,幸好她反應得快,抬手以長袖掩住臉面,旁邊婆子迅速拾起來重新給她戴上,這才沒出醜,范小公子瞪了婆子們幾眼,因是大喜日子,忍住沒發作。

  眾人懼怕范家權勢,強笑著上前道賀,藍衣公子“啪”地打開扇子,似不在意地扇了扇。

  待范小公子與新娘進去後,管家站在大門口,趾高氣揚:“今日是我家小公子大喜的好日子,尚書大人也差人送來了賀禮,承蒙鄉親們賞臉捧場,我家老夫人特地吩咐了,凡今日到場的鄉親、過路的遠客,不問名姓來歷,都請進裡頭吃杯喜酒,熱鬧熱鬧!”

  眾人哪敢不買帳,卻又猶豫著誰也不肯走前頭。

  管家面色不好看了。

  藍衣公子笑著左右瞧瞧眾人,收起摺扇,率先上前抱拳作禮:“有這等好事怎能錯過,在下湊巧路經貴縣,特來與主人家道聲恭喜。”

  見他穿著不凡,又最先給面子,管家立即客氣地讓他進去了。

  眾人搖頭,陸續跟進門。

  .

  所謂“一人得道雞犬升天”,自出了個范八抬,范家在門井縣是沒人敢惹,前日范家小公子看上了白家姑娘,白家雖不富貴,日子過得還算殷實,白公夫人早逝,膝下只此一女,辱名喚作小碧,早已許給了城南張家公子,豈能再應別人?何況范家名聲不好,范小公子成日與那幫紈絝子弟吃喝嫖賭,白公哪裡樂意將女兒嫁他,自然藉此回絕了,這樣一來惹惱了范小公子,逕自帶了家丁登門搶人,白公當場被活活氣死,白小碧哭了一場,再不肯上花轎,咬定要先安葬父親,否則死也不從。

  見她鬆口,范小公子大喜,果然出資安葬白公,因為有意討好的緣故,辦得很是風光,白小碧守著父親墳前哭了三日,范小公子也不糊塗,時刻讓人將她看得緊緊的,直到上花轎,縛住雙手也是怕出意外落得人財兩空的意思。

  未過門的媳婦被搶,城南張家那邊敢怒不敢言。

  喜堂布置得十分奢華,老夫人一臉喜悅坐在上頭,下面站著大老爺與夫人柳氏,兒子素日在外頭青樓胡混,大老爺與夫人本就著急,又礙著老夫人不敢管他,如今媳婦雖說是搶來的,但好歹兒子上心,爭氣些說不定就能快點抱孫子。

  “一拜天地——”

  范小公子迫不及待拜下。

  見新娘要動作,藍衣公子微微皺眉,正要說話,卻聽背後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不好,這姑娘命中克夫啊!”

  眾人一愣,同時扭臉看說話的人。

  那人手扶門框,畏畏縮縮站在門口,七十多歲年紀,衣裳破舊,滿臉塵灰,滿頭白髮,更引人注意的是那雙眼睛,渾濁不堪,幾乎分不清眼白眼珠,正是日日在范家推石磨的瞎老頭。

  瞎子朱全

  這瞎老頭姓朱,鄉鄰們都認得他,卻沒人能說清楚他的來歷,只知道他原本是不瞎的,十年前路過門井縣,借住在范鄉紳家,突然害了場急病,自此雙目失明,幸好當時范家人見他年邁無處可去便收留下了,對於他們那時的好心、如今的跋扈,知情者看在眼裡,提起來至今都搖頭嘆息。

  且說這朱瞎子一直在范家為仆,由於眼睛看不見,做不了什麼重活,只得天天在後門邊的破院子裡推磨磨麵,混口飯吃,想不到如今主人家娶親,他突然跑出來出此不吉之言,大老爺與夫人,連同老夫人神色都變了,眾鄉鄰都替他捏了把汗。

  范小公子大怒,顧不得什麼,喝罵:“瞎子不去推磨,又在這裡瘋言瘋語,你是不是活膩了!”一邊說一邊走過去就要踢他:“克夫麼,你倒說說她怎麼個克法?”

  “住手!”老夫人忽然站起來。

  祖母素來事事都依著自己,從未聽過她這般呵斥,范小公子不敢違拗,忙收了腳忿忿道:“祖母,今日分明是孫兒的大喜日子,怎容他胡言亂語的。”

  朱瞎子扶著門框哆嗦,慌道:“老僕說的是真話,這姑娘先是許給張家的,聘定那天是冬月二十八,張家公子當天就害了場病,公子不信叫人去打聽打聽,老僕一片忠心,不想叫她害了公子。”

  聽他說得有憑有據,范大老爺與夫人柳氏面上也有了緊張疑慮之色,同時看向老夫人。

  好事眼看就要泡湯,范小公子罵道:“祖母休要聽信,必是他胡編的!”

  “住嘴!”老夫人將拐杖往地上一杵,原本慈祥的眼睛裡竟閃過寒光,“張家小子有沒有病過,街坊鄰居們哪有不知道的,先問清楚再說。”

  眾鄰居回神,有知情者站出來:“張家公子兩個多月前是害了場病。”

  到手的新娘要飛,范小公子哪裡捨得,還要再說,老夫人狠狠瞪了他一眼,神情是從未有過的冷厲:“幸好有朱瞎子提著,還沒拜堂,不然哪天糊裡糊塗丟了命都沒人知道!我們范家要什麼樣的人沒有,還怕娶不到好媳婦?沒得冒這個險,還了張家去罷。”

  范小公子大急:“祖母!”

  老夫人不理他,轉向朱瞎子:“你既早已知道,偏要等到現在才說,是安心看我們范家出醜麼?”

  朱瞎子無言以對。

  “再有下回,仔細你的老命!”老夫人竟沒有過於怪責,不冷不熱道,“總算還知道護主,明天起就不用再磨麵了吧。”

  朱瞎子並沒多大喜悅,苦笑:“老僕閒著也是閒著。”

  老夫人冷冷道:“是嫌我們虧待了你麼!”

  范小公子心裡正在氣恨,聞言道:“這瞎子不知好歹,不過磨了點面而已,卻吃了我們家多少年白飯,祖母還不攆了他!”

  老夫人冷哼一聲,拄著拐杖扶著丫鬟轉身進裡面去了。

  對一個推磨的瞎子說的話也深信不疑,眾鄰居都詫異。

  見母親生氣,范大老爺馬上看了夫人柳氏一眼,柳氏會意,跟著進去解勸了。

  范小公子暴躁:“爹,現下親戚街坊們都已經來了,怎麼辦!一個瞎子說的話也能當真,傳出去那不是笑話……”

  范大老爺一反常態,拍桌子呵斥:“幹的好事,還不給我住嘴!”

  平日有老夫人縱容,范大老爺不敢多管兒子,范小公子所以才這般無法無天,此刻沒人撐腰,范大老爺突然發起狠來,他果然不敢作聲了。

  一場突如其來的變故,搶來的好媳婦竟是命中克夫,這婚禮顯然不能再繼續辦下去,滿廳鄉鄰都被晾著,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情狀十分尷尬難堪。范大老爺自覺丟了顏面,該說的話又難以出口,只緊閉著嘴,臉色難看得可以擠出墨來。

  “看來這杯喜酒今日是喝不成了,”旁邊的藍衣公子忽然開口了,他搖著摺扇走上前,笑得春風滿面,“主人家何必煩惱,兒女姻緣天註定,以令郎的身份風采,將來還怕尋不到門好親事?為這點小事冒險卻不合算。”

  這種場合本不該笑的,范大老爺本要發火,可聽到後頭這番恭維的話之後,他馬上覺得那笑容不那麼討厭了,對方分明是在替自己解圍,給足了面子,於是忙配合地點頭,難得還拱了拱手:“多謝。”

  “在下就不打擾了,先告辭。”藍衣公子收了摺扇,拱手,逕自出門去了。

  衣料名貴,氣度不凡,沒留意到客人里還有這樣的人物,范大老爺皺眉,若有所思。

  直到他的背影消失,眾鄉鄰總算回神,低聲議論,沒有人留意到,新娘袖中緊握著銀簪子的手逐漸放鬆。

  管家善解人意,上前圓場:“今日我家小公子的事……”

  話沒說完,眾鄉鄰遠客都紛紛道客氣,一齊告辭離去,眨眼工夫滿廳客人便走得一乾二淨,廳上頓時鴉雀無聲,只剩下范家父子、管家、朱瞎子還有新娘子五個人,誰也不開口說話,氣氛僵冷到了極點,幾乎凝結成冰。

  管家轉向范大老爺,眼睛卻瞟著范小公子,硬著頭皮問:“這丫頭……是不是送回去?”

  范小公子二話不說,氣沖衝上前扯下新娘的蓋頭。

  新娘下意識後退兩步,驚愕的小臉清楚地映入眼帘——這白小碧果然生得好相貌,粉面朱唇,眉眼如畫,秀髮如雲,雖是小戶出身,嬌嫩模樣卻半點不輸那些大戶小姐。

  美貌新娘子站在面前,吃不到心裡就犯惱,更何況自己看上的哪能便宜別人,范小公子冷笑道:“送回去做什麼,既然命中克夫,放出去也是禍害男人,我出燒埋銀子給她埋了爹,她就要給我家做事,先叫她……”停了她,他惡狠狠瞪著朱瞎子:“叫她去跟朱瞎子磨麵吧,命中克夫,還嫁得出去麼,張家敢要就來討,我倒要看她怎麼個克法,若是克他不死……”

  朱瞎子扶胸咳嗽,顫聲:“老僕先回去磨麵了。”

  白小碧朝范大老爺矮了矮身,跟著朱瞎子去了。

  范大老爺沒表示什麼,只是冷冷地看著朱瞎子的背影,神色極為複雜。

  .

  朱瞎子住的地方是個堆雜物的小院,檐下一副笨重的石磨,房間裡光線陰暗,十分簡陋,兩條長凳,一張破桌子,冷硬的床板上鋪著床破舊棉被,裡頭棉花都有好幾處露了出來,已經發黑,散發著難聞的味道,白小碧初進房間幾乎被熏得作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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