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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她看得發毛,公子迅速鎮定下來,習慣了此女的行為方式,倒也沒發火,只略帶責備地:“出去。”

  出去?雷蕾搖頭驅除不純潔思想,揚揚手上的新衣服:“你看,我找人替你做了件新衣服,今天的詩會你正好穿它去。”

  白底銀邊,隱約有金絲紋,微光閃閃。

  公子看了眼,覺得太張揚:“不必了。”

  竟然不領情?雷蕾豎眉,聲音提高:“我可是託了很多人做的,你還不想穿?”

  公子搖頭堅持:“出去。”

  雷蕾哼了聲,乾脆連池邊的舊衣裳也都拾了起來。

  公子忍住火:“不要再鬧!”

  “不穿,你就什麼都別穿,裸奔!”知道此人好欺負,雷蕾根本不拿他的意見當回事,得意洋洋地就要往外走。

  公子果然急了,呵斥:“站住!”

  雷蕾站住。

  公子無奈:“放下吧。”

  雷蕾樂:“早點說嘛!”.

  依言放下衣裳,她正要轉身走,無意中卻忽然瞟見了一件東西——離公子不遠的池畔,赫然放著那塊淡藍色的佩。

  被勾起心事,雷蕾開始琢磨,這玄冰石的作用似乎是個秘密,並沒幾個人知道,咱當然不會害“小白”,可美人哥哥一定還會想其他辦法,是不是該提醒“小白”留神?

  見她目光有異,公子不動聲色:“看什麼?”

  雷蕾轉轉眼珠,無賴:“當然是等你起來試衣裳,快起來!”

  公子無力:“出去。”

  雷蕾安心逗他,雙手抱胸站在那裡,目光越發大膽:“啊,你怕我?”

  “……”

  其實公子此刻若真從水裡站起來,此女必定馬上就跑了,可惜公子雖明白這道理,自小被灌輸的男女觀念還是讓他遲遲不肯邁出這一步,結果就是乖乖泡在水裡被調戲,又不好真發火,更不能叫人,一時鬱悶不已,只得默默看著她,暗自衡量此女臉皮的厚度。

  真好看!雷蕾意yín無盡頭。

  被看個沒完沒了,公子的不滿很快消失,沉沉的臉色逐漸恢復到常態,到最後,他終於嘆了口氣,忍不住一笑:“你過來。”

  他居然叫咱過去?雷蕾被那笑容蠱惑,根本不去多想,腳下就開始移動,鬼使神差般真的湊了過去,離美男距離更近,某些細節也看得更加清楚,熱血上涌,她不敢再繼續往下看,立即將目光抬高了些,以免當場流出鼻血。

  公子邪佞地笑:“過來。”

  小白想要做什麼?雷蕾兩眼放光,俯下身。

  公子伸手點了她的穴道,迅速將她轉了個方向,然後站起身,拎起她的後領輕輕一丟。

  雷蕾輕飄飄飛到岩石後面,落定,狀似蛤蟆。

  “小白!”咬牙切齒。

  “……”

  公子神色不改,起身穿好衣裳.

  穴道被解開,憤怒的雷蕾得以解脫,見他還穿著舊的藍白二色衣袍,頓時更加憤怒,顧不得別的,飛快拾起地上那件白袍:“你給我換這件!”

  公子默,轉身就走。

  雷蕾向來是個有恆心的人,立即扯住他,痛心疾首:“一點也不體諒我的苦心,你知道這衣服花了我多少工夫,多少心血!今天你不換不行!”

  見她居然伸手扯自己的衣帶,公子尷尬,拎起她就丟開。

  慘叫。

  不是預料中的效果,公子慌得轉身,發現此女倒在地上,立即快步走過去將她扶起,緊張:“你……沒事吧?”

  “當然有事!”雷蕾毫不客氣,紅著眼大呼小叫:“我的手,你弄痛我了!”

  公子懷疑:“我並沒用力……”

  雷蕾控訴:“你會武功,沒用力也可能傷到我!”

  道理好象沒錯,公子略顯內疚,不知道如何安慰:“我……”

  雷蕾擼起長袖,一點不介意那雪藕一般的手臂外露,模樣委屈萬分:“還說沒用力,有點痛,你自己看看!”

  玉臂橫在眼前,公子既不好當真去細看,又不好不看,只得移開目光,語氣帶著歉意:“我帶你去找大夫。”

  “算了算了,過兩天就好,”雷蕾大度地放下袖子,抱住他的手臂,將臉在他身上蹭了蹭,然後揚起手中白袍,討好地,“你就穿一次好不好,這件衣服真的費了我很多工夫,專門找人為你做的,跑了很遠呢!”

  公子遲疑了一下,不再拒絕.

  黃昏的天色,一輛馬車不急不緩在大道上顛簸。

  車廂內空間不大,公子端坐其中,身上是雪白的帶金紋鑲銀邊的衣袍,越發顯得風神俊朗,少了幾分老成穩重,多了些瀟灑與親切,看得旁邊雷蕾直吞口水,平時總穿得那麼老成正式,今天換了這身裝束,簡直就是白馬王子一隻啊!

  其實公子原打算騎馬,卻被雷蕾以“哪能丫鬟坐車公子騎馬”的藉口拉了進來,公子本就是個無可無不可的人,大約是發現此女並不介意甚至很樂意接近男人,竟也沒反對。

  雷蕾有自己的道理,城裡人多,這等美色在外面騎馬太不安全了,老娘費心打扮出來的美人怎麼能落到別人手裡,不如拉進來製造單獨接觸的機會。

  想到即將到來的詩會,她越發興致勃勃,在肚子裡把背過的各種題材的詩詞全複習了一遍,心裡打定主意,今晚要讓這群古人看看什麼叫頂呱呱的詩,把那個“江湖第一風流才子”給比下去,然後咱就去當“江湖第一風流才女”!

  轉臉發現公子似乎沒什麼心情,她立即蹭過去:“小白!”

  公子看她。

  雷蕾揉手臂,一臉委屈:“我的手還有點痛啊!”

  公子嘴角抽動。

  雷蕾越發往他身上蹭:“小白——”

  公子聽得發毛,往旁邊讓了讓:“你……”

  雷蕾怒:“小白,我的手痛!”

  公子果然不再躲,任她倚在自己身上。

  雷蕾想到即將參加的詩會,得意洋洋:“今天那個秦流風會來吧?”

  公子愣了下,沉默。

  上卷 出席特邀嘉賓

  馬車抵達目的地時,江上明月初升,夜色蒼茫。停雲樓位於江畔,本是座酒樓,今夜的生意被冷醉等人包下,樓前已經停了十來輛馬車,還有幾匹駿馬,很是熱鬧,看樣子來的人竟不少,冷醉一襲青衫,仍作男兒打扮,站在門口迎接。

  打過招呼,雷蕾隨公子上樓。

  樓上房間原本還算寬敞,大約五六十平方米,此刻卻顯得有點擁擠,暖意融融,二十幾個人或立或坐,其中年紀大的約有五十多歲,年輕的居多,多數是溫文書生或貴介公子模樣,皆互相打招呼說著話,“王兄趙兄”響成一片,另外還有六七個女子,皆沉靜中見傲氣。

  座位早已經設好,旁邊有十來張小几,几上放著數碟乾果,由於風大,窗戶只開了兩扇,可以看見外面的雕花欄杆,映著月光,如同抹了層輕霜。

  公子本身氣質已經很特別,穿成這樣更加引人注目,立即變成全場焦點,認識的人全圍過來招呼,不認識的聽說後也都過來拱手相見,引得雷蕾自豪不已。

  公子略回了幾句,往椅子上坐下。

  雷蕾留神要找秦流風,誰知尋遍角落,也沒見那風流才子的身影。

  她拉拉公子:“秦流風沒來呢。”語氣不無失望。

  公子看她,沉默。

  不多時,冷醉走上樓來,臉色明顯不太好,雷蕾偷笑,她也在盼著秦流風來吧,江湖第一才子不在,詩會就沒那麼精彩了,何況秦流風早先答應要來,如今無故放了鴿子,純粹是目中無人,不給才女臉面,不過沒關係,其實風流才子今晚來不來都無所謂,還有我和“小白”給你撐場面呢,老娘可是有備而來的!

  冷醉走到中間,眾人自動安靜下來,雷蕾讚嘆,這才是才女風度,號召力真不小,咱也真該混個才女噹噹了!

  朱唇輕啟,冷醉道:“諸位遠道而來,冷醉深感榮幸,如今時候差不多了,人也已到齊……”

  馬上有人打斷她,奇怪:“冷姑娘,不是說秦兄也會來的麼,現下他人還未到,怎好就開場,不如再等等?”.

  冷醉淡淡道:“不必,想是他有事不能來,許多人等一個,耽誤諸位是小事,規矩不可壞了。”略提高聲音:“今日盛會江湖盡知,冷醉有幸,特地請了蔡老先生作監場。”

  雷蕾跟著眾人起身作禮。

  首位那個斯文的、留著山羊鬍的老者笑著拱了拱手,卻並不起身,一副高深莫測的模樣,顯然身份不低。

  眾人坐下。

  介紹過權威專家,冷醉開始介紹特邀嘉賓:“今日參會的還有兩位貴客,乃是百勝山莊的蕭白蕭公子……”停住。

  雖然公子極少出席這類場合,但蕭蕭鳳鳴刀之名誰不知道,眾人皆敬重,蔡老先生也點頭:“心懷正氣,胸中就自有天地,若不明善惡,為虎作倀,便空負才學也是枉然。”

  公子謙遜兩句,不再說話。

  冷醉繼續介紹:“還有……雷蕾姑娘。”

  聽到這名字,蔡老先生動容:“莫不是你說的那位,作憫農詩的雷蕾姑娘?”

  冷醉微欠身,恭敬地回答:“正是。”

  眾人驚訝地看著雷蕾,紛紛稱讚“女中先生”“掃眉才子”,蔡老先生也連連點頭,拈著鬍子直呼“難得”。

  偷來的詩還真好用,雷蕾心中得意,面上卻做出謙虛的模樣,暗暗揣測,原來那“鋤禾日當午”已經傳開,莫非風流才子是怕咱又餵他吃韭菜,所以不敢來了?

  忽聽冷醉道:“今日一會,列位不必拘束,盡可顯出真本事,才高者為尊。”

  雷蕾坐直。

  冷醉轉向旁邊,點頭示意:“請詩題。”

  角落一個下人立即上前將繩子一拉,原本高懸在東邊牆上的捲軸瞬間便落了下來,展開,雪白的卷面上寫著兩三行漂亮靈秀的大字。

  “時值十五,以月為題,五七言律絕或各色小調。”.

  眾人哄然叫妙:“外頭月色正好得很,此題出得應景!”又問韻。

  冷醉皺眉:“我素來不喜拘束,翻來覆去都是那幾個字,反倒難得妙句。”

  眾人稱是。

  冷醉道:“諸位自便,這裡燃著一柱香,香盡之後,再回來見分曉。”

  那香是特製的,燃盡大約要近半個時辰,眾人紛紛起身,相邀出門去賞月,以便尋找靈感。

  角落,雷蕾已經笑抽了過去。

  吟月的詩詞那麼多,隨便拿首出來也夠了,“第一才女”的寶座今天不坐也不行!

  見她一個人傻樂,旁邊公子很是詫異,仔細觀察她半日,終於開口:“你……沒事吧?”言下之意,你沒出毛病吧?

  老娘是正常女主,是絕不會背“床前明月光”那等小兒科玩意的,雷蕾馬上恢復正常,拉他:“走,我們出去看月亮!”.

  明月千里,江流無聲,水光天光一色,上下一片空明澄澈,欄杆旁風很大,帶著重重的寒意,颳得人臉上生疼。

  當然,這絲毫破壞不了雷蕾的興致:“今晚月亮真好!可惜呀可惜……”

  公子問:“可惜什麼?”

  雷蕾搖頭嘆氣:“可惜秦流風沒來。”瞻仰不了老娘的風采!

  公子看她一眼,移開視線。

  既然詩已經有了,雷蕾開始想心事。

  不能出賣美人哥哥,也不能背叛“小白”,何來兩全其美的法子?這些日子她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還真的想出了條計策——美人哥哥要心法只是作個證據,讓傳奇谷俯首臣服,統一星月教,他自己都不練,當然更不會給別人練了,不經過實踐,誰會發現心法有沒有問題?不如仿製一本假的去交差?反正美人哥哥也沒見過真的。

  她摸摸下巴,越想越覺得這法子可行,就算被發現,咱也可以推“小白”身上,電視裡絕世秘籍不都有備份嗎,偷錯了也怪不著咱。

  但同時也有個問題。

  要騙過那位厲害哥哥,東西一定要仿得很真才行,顯然此事單憑自己的力量是不可能完成的,別說她雷蕾對武功心法術語一竅不通,連全身骨骼多少塊都不知道,而且鳳鳴刀心法被偷是何等大事,也需要“小白”配合,重要東西被盜,到時候百勝山莊一點反應都沒有,美人哥哥會相信才怪!

  可“小白”疾惡如仇呢,這事能告訴他麼?

  雷蕾猶豫著看公子。

  銀色月光下,那張臉越發清俊,挺直勁秀的鼻樑也透著十分磊落,外加挺拔的姿態,端的是一身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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