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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管家換上和藹的笑:“公子,晚飯已安排下了,就在對面酒樓。”
公子點頭,領著眾人出門.
夜色籠罩晉江城,大街上華燈四she,人來人往,城市風貌比之白天又有不同,走起了兒女情長的路線,“路見不平一聲吼”多換成了“就在這花好月圓夜”,或者“我和你纏纏綿綿翩翩飛”,倒別有一番風情。
“流霞樓外簫聲起,沽醉蜀中客子來”。
一幅古色古香的對聯掛在酒樓大門兩旁,江湖味十足,又帶著幾分書卷氣,頗有點文雅,兼之裝飾華美,裡面暖意融融客人滿座,讓人一眼便升起好感,然而抬頭看清牌匾上四個龍飛鳳舞的大字“蜀客酒樓”之後,雷蕾立即後退:“不要這家!”堅決抵制。
這回包括公子在內,所有人看也不看她,徑直走了進去。
雷蕾很想有骨氣地絕食抗議,無奈胃始終比骨氣重要,身無分文,半隻烤鴨的能量已經在一路顛簸中消耗大半,在徘徊半分鐘後,她終於走進大門。
酒樓生意極火,越過好幾桌客人,不知說了多少“對不起”,雷蕾總算找到組織。桌上已經擺滿了豐盛的酒菜,對於她的姍姍來遲,眾人沒有表示太多關注,只是劃清界限般自動擠到另一邊,公子身邊立刻空出個座位。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雷蕾默默坐下吃飯。
大約是奇怪中午那半隻烤鴨的去向,這回所有人都盯著她的筷子,雷蕾臉皮再厚也掛不住了,吃得頗為拘謹,心裡把眾人罵了個遍,老娘又沒吃你們的,靠。
漸漸地公子也發現不對:“怎的不吃菜?”
雷蕾含蓄地:“吃不下。”這麼多人防賊呢!
公子若有所思,吩咐趙管家:“叫半隻烤鴨來。”
趙管家鄙視的目光中,雷蕾感動得熱淚盈眶,“小白”這麼細心體貼內外兼優的男人上哪找啊,該找個機會抓在手裡!.
酒樓為了招攬客人,設有說書的先生,此刻那先生正說得唾沫橫飛,一張利嘴下,原本平凡的江湖故事變得精彩十分,不時有客人附和。
先生喝口茶:“下面且說另一件事,卻是與百勝山莊少莊主蕭白蕭公子有關。”
雷蕾立即抬頭。
果然有人發話。
“蕭蕭鳳鳴刀?”
“正是,”先生搖頭晃腦,“百勝山莊號稱武林北斗,歷來以維護武林正義為己任,正因為有這一柄鳳鳴刀在,千月洞與傳奇谷才不敢猖狂作亂,江湖得以太平……”
有人打斷他:“你老人家不用說這個,誰不知道蕭蕭鳳鳴刀冠絕天下,當今何盟主號稱‘左蕭右秦’,這‘左蕭’就是說的蕭白公子。”
先生嗤笑:“你能知道多少,蕭蕭鳳鳴刀雖有名,蕭家歷代能練成最後一式‘蕭蕭鳳鳴’的卻只有蕭白公子,何盟主也親口承認難以勝他!”
沉默。
“怕不是真的吧?”懷疑。
先生斬釘截鐵:“千真萬確!秦流風公子的貼身書童親口說的。”
眾人紛紛動容。
“年輕英雄!”
“可惜他總深居簡出,難得一見。”
“蕭公子疾惡如仇,但這些些小事何盟主豈會勞動他,自他兩年前斬殺‘海上羅剎’,已許久未曾在江湖上露面了,直至長生果事發。”
……
原來“小白”這麼有名!雷蕾驚喜,拿眼睛瞟過去,只見趙管家等人都一臉驕傲,惟獨公子面不改色,仿佛並沒有聽到,不由愈發佩服,同時暗笑那些人,“小白”就在你們面前還不知道呢。
有人催促:“怎的不說了?”
先生笑道:“正要說呢,這位蕭公子年幼時曾訂下過一門親事。”
此話一出雷蕾大受打擊,原來是訂了親的啊,不過很快她又不覺得怎樣了,訂婚算啥,結婚了還能離呢,只要咱穿越女看上了,什麼未婚妻,還不得給我靠邊站!
座中男人好奇,女人失望:“哪家的姑娘這麼有福氣?”
先生得意:“此事並未張揚,除了老夫,天下只怕再沒第二個人能打聽到。”
眾人急:“是誰?”
先生慢悠悠道:“其實這位姑娘也算出身名門,你們道是誰,就是那夜譚城花老莊主的女兒,花姑娘!”
上卷 美男威逼上床
大哥你一世英明,未來老婆居然是花姑娘!雷蕾表情古怪,見公子眉峰微皺似有不滿,正要發笑,忽然瞥見趙管家他們都沉著臉,頓時也笑不出來了,疑惑不已。
那邊仍在議論。
有人問:“夜譚城花家遠在千里之外,怎的與百勝山莊有來往?”
先生道:“這你們就不知道了,當初蕭原老莊主年輕時曾出手幫過花家一個大忙,花家老太爺感恩,就將剛滿五歲的孫女許給了蕭家小公子。”
眾人大悟:“原來如此。”
先生繼續道:“蕭家一脈單傳,五年前蕭原老莊主去世,曾囑咐蕭公子三年後完婚,只是蕭公子一心修習刀法,又耽擱了兩年,直到四個月前方才迎娶了那位花姑娘進門。”
一席話說得雷蕾興致全無,搞了半天這根好糙早被人吃過。
眾人皆稱道:“倒是門好姻緣。”
誰知先生卻嘆氣:“原本是場好姻緣,卻不知後來反成了禍事。”
眾人大奇:“何解?”
先生道:“喜期將臨,長生果之事就出來了,三大門派紛爭不止,蕭公子自然跟隨何盟主東奔西走,忙著調解,花家倒也通情達理,見蕭公子分不開身,又不好誤了吉期,因此便讓花家公子親自送妹妹過來,哪知就在成親當夜,西沙派與南海派又起爭鬥,當時何盟主正在喜宴上,聽說此事立即就要趕過去,蕭公子素來以江湖事為己任,因怕兩派爭鬥傷及無辜,定要跟去,竟連新娶的嬌妻也未曾見上一面。”
眾人稱讚:“蕭公子此舉實在令人敬佩!”
有人笑:“小夫妻總歸要見面的,何必急於一時,常言道小別勝新婚,他兩個是新婚又小別,說不定後來事情一完,小夫妻早已連洞房那夜都一塊補了回來,各位說是不是?”
眾人有笑有罵。
話中有話,帶著些□的味道,反倒更能引起人們的談興,雷蕾回頭看公子,原來大哥你新婚之夜把老婆丟洞房,自己跑去維護正義了啊。
公子本是八風不動,被雷蕾這麼一看,那俊臉又開始泛紅,輕輕咳嗽一聲。
真好看哪真好看,可惜有主!
正在雷蕾惋惜的當兒,忽聽那先生將手一拍:“哪裡有什麼後來,這起禍事正是發生在新婚當夜,蕭公子不在,百勝山莊竟起了一把火,新房連同那位花姑娘,都燒成了焦炭!”
眾人大驚。
“竟有這等事!”
“百勝山莊的人怎地如此疏忽!”.
一片唏噓聲中,雷蕾也回神,總算明白為什麼趙管家他們一直陰著臉了,不由在心裡感嘆那位花姑娘沒福氣,瞧瞧,這麼出色的老公還沒享用一次,居然就香消玉隕了!
先生擺手制止眾人,作神秘之色:“可巧老夫有個遠房兄弟的侄子正在百勝山莊當差,聽說那場火其實大有蹊蹺。”
眾人忙豎起耳朵。
先生道:“這新娘子原有個陪嫁丫鬟,當夜洞房裡正是她陪著伺候,哪知這場火後,竟只尋到新娘子的屍體,單單那個陪嫁丫鬟不見了!”
眾人大奇。
有人問:“既是火燒過,又如何認出那屍體就是新娘子?”
先生搖頭:“這你們有所不知,新娘子自小佩著塊長命金鎖,花家公子正是根據這認出了妹妹的屍體。”他又壓低聲音:“聽說那屍體上還有道極深的刀痕,雖已面目全非,口裡卻全無菸灰,必是被殺之後放火燒的。”
立即有人道:“莫非是那陪嫁丫鬟害主?”
先生拍手:“老夫如何知道?如今丫鬟已經不見,沒人說得清。”
“何不去她家鄉尋找?”
“花家公子說,那丫鬟是一年前來的,並不知道來歷,只看她孤苦可憐便收留下了,平日也極盡心,哪想會出這等事,連他們也難以相信。”
眾人扼腕長嘆。
“知人知面不知心!”
“必是魔教的jian細!”
有人擔憂:“女兒在百勝山莊出事,花老莊主如何肯甘休?”
先生點頭:“花家當然悲痛,無奈原是自家用人不當,也不好多計較,倒是蕭公子自覺責任難辭,雖未曾見過那花姑娘,但始終是拜過天地的妻子,因此兩個月前便動身出來尋找陪嫁丫鬟的下落。”故意停了停:“蕭公子疾惡如仇,前幾日同仁山下不是被宰了幾個魔教中人麼,正是蕭公子路過,順便出手收拾的。”
眾人稱讚。
成功提起眾人興致,先生慢悠悠道:“此事須找到那陪嫁丫鬟問個清楚,方知底細,你我還是不要胡亂猜測的好。”
眾人紛紛點頭。
雷蕾也覺得詫異了,殺人非同兒戲,陪嫁丫鬟殺主人定要有什麼好處才對,若要挑撥兩家關係,做得顯然不夠乾淨。
忽聽一聲醒木響。
先生又將眾人注意力引回來:“此事早已傳開,只你們不知道罷了,接下來老夫要說的另一件事,嘿嘿,比起這件更加玄妙!”.
眾人忙問:“何事?”
“就是附近古言村發生的一件奇事,”先生神秘,“昨夜三更後,古言村的陸秀才出外訪友,回去遲了些,竟被一個白衣女鬼纏上!”
古言村?白衣女鬼?雷蕾馬上低頭,這場景咋這麼熟悉?
鬼神之事素來是人們津津樂道百聽不厭的話題,眾人興趣有增無減:“那女鬼什麼模樣?”
先生嚴肅:“聽說女鬼身著白衣,舌頭吐了足足有一尺長!”
眾人驚嘆。
先生突然放低聲音笑道,“諸位猜後來怎麼,陸秀才醒後發現自己倒在路旁,身上的衣裳竟不見了,回去就生了病,如今還在家裡躺著呢。”
“別是被那女鬼輕薄,吸了精氣去吧?”
“……”
夜半女鬼攔路,吸取青年男子精氣,是多麼刺激香艷的話題,眾人議論紛紛,這邊桌上所有人包括公子在內,都直直看著雷蕾,她身上正穿著件男式的、普通秀才常穿的青色長衫——當然,所有人都知道她不會是鬼,但會不會輕薄男人可就說不定了。
雷蕾默默吃飯。
還採陽補陰呢,老娘輕薄他,不如輕薄“小白”!.
沉沉的夜,窗外喧囂聲漸小。
雷蕾沐浴之後,在鏡子面前照了許久,才安心躺到床上,由於下午休息過,遲遲難以入睡,想不到“小白”身份這麼特殊,初來江湖就撞上大人物,天雷女主運氣不是一般好,這“春花”究竟什麼身份,小模樣還不差,也很好用。想到酒樓里聽來的故事,她心中一動,接著又否定了,不認識新娘子好說,陪嫁丫鬟應該不少人見過吧,若自己真是那個丫鬟,他們該認出來才對,看來註定是個無名人氏了。
正想著,樓下猛然爆出一片嘈雜聲,接著火光驟亮,駿馬嘶鳴。
“好象是這家!”
“快,把客棧給我圍起來!”
雷蕾驚得翻身坐起,跳下床跑到窗戶邊一望,只見樓下亮著無數火把,許多帶刀帶劍的人將客棧團團圍住,身上服飾差不多,都是鑲白邊的黑衣,神色或是緊張或是憤怒,為首兩人格外醒目,其中一個是高大的四十來歲的中年男人。
這些人是誰?雷蕾正在奇怪,客棧老闆已驚慌地跑出來:“諸位有何貴幹?”
那中年人道:“方才有人行刺我們西沙派溫掌門,如今已中了溫掌門一掌,眼見朝你們這兒來了,怕是躲在客棧里,因此想搜查一下。”
客棧老闆面色如土:“誰那麼大膽子,敢行刺溫掌門?”
那人冷笑:“除了南海派的還有誰,正要抓個活的宰了,再去何盟主跟前理論!”
客棧老闆遲疑。
“你老人家不必擔心,我等自有分寸,不會壞你生意!”旁邊另一人上前安慰,裝束與其他人並無兩樣,聽聲音卻十分悅耳,竟是個女的,雷蕾眯著眼睛望去,只覺容貌甚美。
客棧老闆鬆了口氣:“是是,兩位請。”
中年人側臉吩咐:“都進去給我搜!”
原來南海派有人行刺西沙派掌門,估計未遂,反被溫掌門傷了,如今西沙派的人要來搜查刺客。雷蕾對這些門派之間的恩怨原本不甚關心,明白之後轉身就要回床上繼續睡,哪知才這麼片刻工夫,床前竟倒著個黑衣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