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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小湖不能用武功,他老婆武功也不算高明,若真來劫牢反倒出事,如今易輕寒知不知道?若水風輕是想利用自己引出金還來,那金還來豈不是危險……

  邱靈靈正在著急,忽然聽得那人一聲大吼:“誰!”

  瞬間,所有火把盡數熄滅。

  .

  金還來還是易輕寒?邱靈靈先是狂喜,然後又覺得不對,隱隱的風聲和打鬥聲只延續不到片刻工夫,地牢便回復了沉寂。

  黑暗中有人靠近。

  腳步聲沉穩,可見來人有恃無恐,根本沒把劫牢大事放在心上,邱靈靈半是驚訝,半是駭然,天水城的八大水神個個都是江湖上的頂尖高手,這麼輕易就制服八大水神以上的人物,這人的武功可怕到什麼程度!

  雖然見不到他的模樣,卻有一股莫名的寒意襲上心頭,邱靈靈無端開始害怕,緊張地抓住鐵欄,聲音顫抖:“你是誰?”

  沒有回答,細微的“喀嚓”聲在空曠的地牢中更顯清晰,緊接著又是“哐啷”一聲,牢門已經被打開了,沒有遲疑的時間,一隻有力的手伸來將她拎起,正要驚呼,很快又有一隻手封了她的啞穴。

  那人果然很熟悉天水城的路線,扛著她出了地牢,不費吹灰之力便制住了內外城的守衛,一路施展輕功朝天水河邊奔去,借著城門口的火光,邱靈靈也看清了,此人一身玄色衣袍,由於被扛在肩上,看不見他的臉,唯一可以肯定,這是個身材很高大挺拔的男人。

  什麼人會有這樣深不可測的武功?邱靈靈禁不住哆嗦,此人身上始終透著種冷意,離他越近,那冷意越是強烈,她學易容,記住一個人的特徵很容易,這種輕功身法絕對不是金還來,他到底是誰,為什麼要出手相救?

  河邊,那人終於將她丟下。

  “你……”發現可以說話,邱靈靈反後退了兩步,直覺告訴她,離這個人太近不是好事。

  陰影中仍看不清他的臉。

  “就在這,等江小湖。”聲音略顯低沉,並不老,應該是個年輕男人。

  邱靈靈擅於易容,對一個人的聲音長相都很敏感,此刻她卻根本沒有心情去琢磨這些,因為那聲音聽在耳朵里也是鑽心的涼,讓她懼怕:“謝謝你……”

  那人忽然道:“我可以殺了你。”

  邱靈靈驚恐後退。

  那人冷哼了聲,轉身離去。

  .

  “金還來!”呼聲中,頭頂一隻大蝙蝠猛然頓住身形,翻了個身,從半空俯衝下來,身在半空中,本無借力之處,除了千手教教主金還來,誰也使不出這等輕功身法。

  見到她的一剎那,俊美的臉上,緊張的神色陡然鬆懈下來,可接著他又大怒:“誰叫你亂跑的!”

  邱靈靈本是一臉喜悅,聞言猛地頓住腳步,頭緩緩垂下。

  沉默片刻,金還來走過去:“沒事吧?”

  邱靈靈搖頭。

  “誰救的你?”

  “我不認識他,是個男的,武功很厲害,很……可怕。”想到那冷冰冰的感覺,邱靈靈不由自主又打了個寒噤。

  金還來很快猜到:“他還說了什麼?”

  邱靈靈輕聲:“他說,他可以殺了我。”

  算是賣我的人情?金還來冷笑一聲,卻沒有再說什麼,“半月露”如今只有千手教能解,明知道水風輕不敢輕易動她,還是不願意她吃苦,所以忙忙趕來,若水風輕真用她要挾,結果會是如何?

  他不願多想,見她渾身濕透,皺眉:“從水路出來的?”

  邱靈靈點頭。

  “江小湖呢?”

  “和他老婆回去了。”

  金還來不說話了,解下披風將她裹住,抱起掠走。

  .

  雖有內力護體,但邱靈靈自從中了半月露,身體受損,至今尚未調養好,仍有些畏寒,加上秋日天氣漸冷,又在水裡泡了這麼久,第二日竟發起熱來,昏昏睡了整天。

  金還來坐在床前,看那張沉睡的小臉,看得痴了。

  啞仆送上藥。

  望望門外,發現天色已黃昏,他沉默半晌,終於還是輕聲喚她:“靈靈,起來喝藥。”

  沒有動靜。

  等了許久,他起身將藥碗擱到桌子上:“既不想喝,就先睡,稍後再叫他們伺候你喝,我先出去下。”

  邱靈靈果然睜開眼:“金還來!”

  腳步頓住,他轉臉。

  她費力地撐起身:“今晚你別走啊,陪我好不好?”

  應該拒絕吧,然而看到黑幽幽的大眼睛裡的請求之色,他只覺心裡發顫,任何惡毒的話都再也說不出口,他不想,不想推開。

  如今小丫頭再無一個親人,連他也要推開,失去保護,她能去哪裡,甚至不能在江湖上活下去,那麼,就像現在這樣,當作一件陪伴的東西放在身邊?兩個孤獨伶仃的人聚在一起,命運何其相似,或許當初就是因為這緣故才會收留她,金越收留他,也害了他,如今他收留小丫頭,算不算也在害她?

  終於,他輕聲:“我就回來。”快步出門。

  “金還來——”

  .

  今夜的新晴樓非比尋常,無數富戶子弟與客商都早早到來,因為今夜是晴思姑娘頭一次接客的日子,再清高再有才華又如何,遲早也是男人身下的玩物,所謂的名jì,就是捧場的客人更多,賣的錢更多罷了。

  小窗上垂著輕紗簾,兩個人站在窗前,縴手撩起半邊帘子,美麗的眼睛看著樓下大廳,客人魚貫而入,其中有老有少,多數人面上都帶著志在必得的笑。

  丫鬟擔心:“那位寧公子怎的還不見來?”

  目光在人群中掃視,晴思淡淡道:“人各有命,聽憑天意,他若不來,擔心也沒用。”

  今後還能不能遇上他?扯住紗簾的纖纖玉指逐漸收緊,有點發抖,苦心策劃這麼久,結果卻很可能是一場空,她在賭。

  樓下叫價已經開始,心中絕望一點點增加。

  就在此時,一個黑色身影緩步走進大廳,相隔很遠,裝束也並不起眼,但她還是一眼便認了出來。

  丫鬟也發現了:“寧公子來了!”

  晴思輕輕吐出口氣,唇邊也禁不住有了絲複雜的笑意。

  “六百兩!”

  “七百!”

  ……

  客人叫價一個比一個高,始終不見他開口,然而晴思並不緊張在意,也沒有心情再聽下去,索性轉身回琴旁坐下了。

  他既肯來,她就絕不會輸。

  終於,價格在一千兩左右打住,那位客人頗為得意。

  “還有哪位大爺肯出高價?”老鴇滿臉笑,象徵性詢問。

  “五萬,買她半年。”這是個年輕男人的聲音,所出價格既不太高也不低,正好不必惹人懷疑。

  .

  房間裡,晴思垂首坐在琴旁,沒有道謝,見他來也只是瞟了一眼,金還來看了她片刻,轉身就走。

  “寧公子可是嫌棄?”低低的聲音。

  金還來停住腳步,回身,見那美麗的眼睛裡依稀有淚意,卻笑著,帶著一絲憂傷,這讓他想起,五年,那個女子是不是也曾為他垂淚?

  他終於開口:“若嫌棄,我也不來了。”

  晴思默然片刻,喃喃道:“我以為你不會來。”

  金還來看著那張臉:“你不必擔心。”

  女人的直覺向來很準,晴思也不例外,她發現,這個人喜歡她的臉,那目光不是驚艷,也不是迷戀,是內疚,還有悲哀,她立即覺得把握大了許多,不論如何,他感興趣就行。

  “多謝。”

  “你不必感激,我救你並非是大發善心,”金還來語氣驟冷,將目光從她臉上移開,“或者救你的人就是害你的人,也未可知。”

  晴思面色微變,強自鎮定:“寧公子說笑。”

  金還來冷笑一聲:“說笑,自然是說笑,被人誣陷作賊差點餓死,終於有人肯出手相救,還傳授一身本事,只當這便是恩人,到頭來卻知道他就是那個買通掌柜誣陷你的人,你說好不好笑?”

  晴思被他說得怔住,半日方垂首:“這……是你?”

  金還來看她一眼,很快恢復平靜:“只是個故事。”

  救你的人就是害你的人,這個人並不似想像中那樣……晴思忽然抬頭:“你真的姓寧?”

  金還來目光閃爍:“怎麼?”

  晴思猶豫一下,還是說了實話:“我昨晚聽見那個人叫你……教主。”

  金還來不語。

  “我懂唇語,”晴思微笑,垂下眼帘,“你不必懷疑,晴思自知身份,不敢妄想什麼,你既救了我,我又怎會為難你。”

  金還來轉身走了。

  .

  夜未深,天空卻飛起了小雨,借著燈籠的光,細細的雨絲在頭頂飄搖,滴在葉間水上也沒有任何聲音,整個金園一片寂靜。

  靜得太不尋常,金還來很快意識到,飛快撲進門。

  兩個啞仆倒在桌前,地上碗被摔成兩三片,還有一大團藥汁,床上的人已經不見,探手試被窩,冰涼,可見已經被劫走多時。

  金還來踢開二人穴道,怒:“人呢?”

  二啞僕從昏迷中醒來,俱露出迷茫之色,他們只是伏侍邱靈靈喝藥,根本連來人都沒看清,就中了暗算。

  懶得再多想,金還來衝出門。

  金園暗衛由教主直接控制,武功絕對不低於江湖上的一流高手,然而此刻,面前卻橫七豎八躺了一地,由於下雨,每個人身上衣衫都已經半濕,卻全無傷痕,只是被點了穴,眼睛還在骨碌碌轉。

  金還來挨個踢過去,大罵:“廢物!都給我滾起來!”

  知道出事,眾人伏地:“教主恕罪!”

  有人擅闖金園,金還來從未想過會發生這樣的事,千手教的歷史裡,這種事也從沒出現過,然而事實擺在面前,現在不僅有人知道千手教總壇的具體位置,趁夜闖進金園,還不知不覺劫走了人!

  金還來冷笑:“是誰?”他俯下身:“不要告訴本座,你們連他是什麼人都不知道。”

  那人嚇得臉發白,忙顫聲回:“是……是易三公子。”

  金還來愣住。

  眾人叩首:“他說帶靈靈姑娘去找衛先生治病,請教主放心……”

  金還來疲憊地揮手:“知道了,下去吧。”

  想不到這麼容易就逃得懲罰,眾人大喜,謝恩退下。

  涼風吹過,細雨如針,一根根扎在臉上、身上,直刺入心裡,金還來靜靜立於雨中,沉默。

  或許他的保護,對她未必那麼重要。

  已定美姻緣

  清晨,一縷柔和的陽光照在檐上,惟有濕潤的地面可以看出昨夜下過雨,公子與劉白緩步走上南樓。

  小花廳外,紅衣美人倚著門笑,兩名守衛面紅耳赤。

  公子止步:“心落姑娘。”

  蘭心落一波三折地“啊”了聲,笑道:“聽說易公子昨日有急事,忙忙地趕回來,連金秋會也顧不上看,原來又是為了這丫頭。”

  劉白怒目,看向兩守衛。

  兩守衛慌道:“方才這位姑娘要進去,我等不知公子的意思,攔下了。”

  “喲,原來不是你們放我進去的?”蘭心落驚訝,笑得彎腰,“對主子說謊可不對,我若沒進去,又怎會知道裡頭是誰,虧你們兩個還說為我挨幾板子也無妨,怎的怕成這般模樣?”

  兩守衛大急:“你這妖女……”

  公子抬手制止二人:“心落姑娘不走大門,豈非有意害易某失禮。”

  蘭心落眨眼:“易公子可是怪我造次?要不,你也私闖我的房間,這樣就扯平了。”

  知道她的稟性,劉白已經習慣,倒是兩守衛聽得瞠目結舌。

  公子含笑道:“有事不妨直說。”

  蘭心落直起身:“你不是不跟女人談生意麼,如今正主已經回來,他老人家想邀你至莊上一敘,你便可以放心跟他談了。”

  公子道:“什麼時候?”

  “三日後。”

  “何地?”

  蘭心落已經從他身邊走過,聞言回眸一笑:“到時候我們自會有人來接你,想必你也奇怪,我借那麼多錢做什麼。”

  公子點頭:“易某恭候。”

  蘭心落剛走,劉白便沉下臉:“公子的書房豈是外人進得的?”

  兩守衛回過神,急出一頭汗:“確實沒放她進去,劉總管明查!”

  劉白冷笑:“沒放她進去,她又如何知道裡頭是誰?”

  兩守衛面面相覷,倒是公子搖頭:“算了,並不是他們。”

  .

  榻上,小貓吃過藥,猶自沉睡。

  劉白四處查看:“帳簿不在這裡,別的也並未動過。”

  公子看看茶壺:“所有東西都給我換了,園子北面沒有人看守,派幾個。”

  劉白應下。

  公子走到榻前,俯身輕喚:“丫頭?”

  睫毛扇動好幾下,那眼睛不情願地睜開,看清面前的人,她似乎有些疑惑,好半天才記起了什麼,目光微黯:“謝謝你啊。”

  公子含笑:“起來,易哥哥帶你換個房間。”不待答應,他掀開錦被將她抱起,吩咐劉白:“叫他們把藥送到我房間。”

  你房間?劉白直瞪眼,人家清清白白小姑娘,睡在你臥室,你確定金還來看到不會剝你的皮?

  .

  墨漆竹簾已經換成祥雲繡的錦簾,壁間寶劍高懸,案上香爐盆景,書卷筆筒,一如初見時的擺設,床邊的鳳頭檀木架上掛著件繡著金邊的紫色披風。

  公子將她放到床上,拉過錦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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