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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還來沉默。

  “我先走了,到時候再找你,”江小湖站起來走了兩步,又停住,回頭,“不論你是什麼意思,也不該讓人家小姑娘巴巴地守著門等你。”

  金還來瞟他一眼:“滾吧。”

  .

  且說金越故去,訃告當日便已散出,千手教至今卻無一人帶孝,原來金越平生行事灑脫,不拘太多俗套禮節,早留了遺言令諸人不得服喪帶孝,拋棄諸多忌諱,停了三日便匆匆落葬,一代教主威名盛極,臨去竟沒留下一個兒女,教人嘆息。

  邱靈靈哭別師父,又擔心金還來,成天只是發呆,直到錢護法匆匆找來,卻是易三公子親自帶了下人前來拜祭,此刻正等在分舵那邊,鑑於千手教與易家關係特殊,教主又不在,四大護法誰也不敢擅自作主,合計之下決定來找邱靈靈,也是推卸責任的意思。

  邱靈靈忙跟著錢護法趕到分舵,只見公子一身素衣等在廳上,旁邊站著劉白,還有拿東西的兩個僕人,幾位護法壇主都在作陪。

  “靈靈。”親切的。

  “你來了啊。”垂下眼帘。

  小小臉兒淚痕猶在,更覺可憐,公子拉她到身旁,伸手為她拭淚,嘆息:“不哭,乖,是易哥哥來遲了。”

  邱靈靈悲痛之下,倒也沒想那麼多,旁邊幾位護法壇主全都傻眼,紛紛垂首看地板,玉護法華雲峰更是臉都綠了,居然敢當眾吃教主夫人豆腐,拿我們當空氣!更讓他氣憤加遺憾的是,此刻若能欣賞教主的臉色,是件多麼愜意的事兒,他媽的偏不在!

  劉白站在旁邊,臉部肌肉抽搐,為主人此舉而尷尬不已,公子,當著這麼多人的面你注意點影響吧,也好意思肉麻,還“易哥哥”!

  幸虧公子沒有肉麻太久,轉向四位護法:“可巧那日我出去了,沒能親自前來,還望諸位休要怪罪。”

  四護法忙陪笑客氣。

  公子柔聲問邱靈靈:“帶我去拜祭尊師可好?”

  邱靈靈點頭答應,帶著他往墓地走,幾位護法各懷心事,如今是小姑娘帶人上去的,可不與我們相干。

  .

  陰天下,十個小小的土冢,十座石碑,誰能想到,這些便是富甲天下的千手教歷代教主的墳墓,創教祖師金四海認為,錢財不過身外之物,供人使用玩弄,人死即歸塵土,錢財也就多餘,不如來去空空方顯自在,其實這話不無道理,看富貴之家,甚至九五至尊,陪葬再風光又如何,千百年後也不過成為盜墓者的囊中之物,甚至為此墳墓盡毀屍骨無存,哪得這般清淨安寧。

  最新的那座墳前,四位護法與劉白立於一旁,兩個僕人上前設好香燭等物。

  公子恭敬地行過禮,退下,嘆息:“易某久仰金老教主大名,很是敬慕他老人家的風采,未睹尊顏,實乃平生憾事,所幸千手教早立新主,又有諸位賢能,他老人家必能含笑九泉。”

  話說得好聽又給面子,幾位護法壇主忙謙遜。

  邱靈靈卻看著師父的墳淚流不止,公子不動聲色將她摟過,邱靈靈本無一個親人,金還來又沒有音信,此時只倍覺親切,索性伏在他懷裡放聲哭起來。

  眾護法壇主包括劉白都別過臉。

  這下可不是“與我無關”的問題了,明知道小姑娘是教主老婆,還看著她被人占便宜,教主回來知道,豈不是要剝我的皮,或者殺人滅口?華雲峰冷汗直冒,決定拯救自己的命運,上前道:“只願如易公子所說,千手教方不負老教主一番心血,他老人家若知道易公子這番心意,必是感激的,此地風冷,我們不如回去再說?”

  公子恍然,略帶歉意:“有勞諸位護法,實在慚愧得很,諸位若有事盡可去忙,我與靈靈說說話便好。”

  單獨相處?華雲峰瞪眼:“這……”

  易公子和小姑娘的關係明擺著,尹飛是個笨蛋都能看出來,你他媽平時自命風流,還不會看眼色?財護法岳一平暗自鄙視,陪笑:“靈靈姑娘近日傷心得很,易公子替她排解排解也好,我等就先失陪了。”

  另幾位護法壇主與岳一平的理解相同,連連點頭,識趣地就走,華雲峰又急又怒,卻不好開口,媽的你們懂個屁,事情嚴重得很!

  見他不走,公子奇怪:“華護法?”

  好好,到時候教主問罪誰也別想躲!華雲峰索性心一橫,轉身跟著走了,邊走邊盤算,怎樣想個法子把這幾個東西也拉下水?

  .

  “金教主幾時回來?”

  邱靈靈抬臉,擦擦眼睛:“不知道,他那天一大早就走啦,說是去淮安。”

  “金教主武功高強,該不會有事,”公子拍拍她的背,親切地笑:“一個人在金園多無趣,易哥哥帶你下山走走。”

  邱靈靈猶豫,搖頭:“我要在金園等他……”

  公子打斷她:“等也不是辦法,淮安那邊有我們易家的人,不如我叫他們替你打聽,看那邊近日可有出大事。”

  邱靈靈擔心金還來出事,早有此意,但若非緊急情況,私下打聽教主行蹤乃是千手教大忌,縱有小姑娘頂著,教主真發起火,要整治誰還不容易,因此四大護法都推脫不敢答應,此刻見他肯幫忙,邱靈靈不由大喜:“真的?”

  公子看劉白。

  劉白忙道:“屬下稍後便叫人去鴿站送信。”

  公子頷首,低頭看她:“如今可不用擔心了,先跟易哥哥下山,一邊玩一邊等消息,怎麼樣?”

  邱靈靈高興:“好啊!”忽然意識到什麼,忙退開兩步,神色靦腆,臉微微紅了,自牡丹院之事後,“易輕寒”三個字再也叫不出口,如今聽到“易哥哥”,雖無不妥,卻顯得太親熱了些。

  公子沒留意:“走吧。”

  那手從容而有力,有種被牢牢掌控的感覺,怎麼也掙脫不了,邱靈靈只得紅著臉,任他拉著往山下走。

  一宵風雨今非昨

  “公子,淮安那邊來信了。”

  公子不說話。

  劉白動手拆開信,看了幾眼,笑道:“還真有兩件大事,淮安半個月前換了新知府大人,再就是,於家銀號的掌柜一夜暴斃,東家於公子瘋了,一家老小也都莫名變得又聾又瞎,當真古怪!”

  公子笑:“這倒奇了,分明是江湖中的手段,於家普通生意,怎會與江湖中人結仇。”

  劉白會意:“屬下這就寫信叫他們查查此事。”

  公子不再說什麼,移開話題,“江家那邊可有動靜?”

  劉白搖頭:“蘭家那撥人始終在院外守著,我們的人也不好動,都說江家鬧鬼。”

  公子淡淡道:“我們的人會怕鬼?”

  劉白笑:“是蘭家那撥人怕鬼,不敢進院,加上還有千手教的,總不能讓人發現與我們易家有關。”

  公子點頭:“叫我們的人都撤回來吧。”

  劉白猶豫:“這……”

  公子嘆了口氣:“明明是派去監視的,全讓江小湖弄去給他看門,又不給工錢,豈不是賠本生意?讓給他們做算了。”

  劉白好笑:“公子說的是,蘭家志在那件寶貝,千手教恐怕是幫著江小湖監視蘭家人的,讓他們先亂一陣也好。”

  公子不語。

  .

  “表哥的女人?”剛出門就聽到這樣一句話,抬眼,一羅衣繡裙的女子站在假山旁,手持團扇,雖然在笑,目中卻是高高在上的不屑之色。

  邱靈靈不喜歡這樣的人:“你是誰?”

  程曉琳上下打量她:“金越那老頭死了,千手教果真沒人管,你又不缺錢,總跟著我表哥有什麼目的?”

  見她對金越頗為不敬,邱靈靈更不悅:“你怎麼知道我是千手教的?”

  自覺說漏了嘴,程曉琳轉身便走:“你是哪兒的,與我何干!”

  邱靈靈猛地想起來,追上去拉住她:“啊,我知道了,上次那些人是你派來的,不許我找易輕寒!”

  程曉琳自認是世家小姐,又將她當作易輕寒的女人,此刻被扯住,只覺得有失身份,不由大怒,左手一掌向邱靈靈心口拍去。

  萬萬想不到她出手這麼毒辣,邱靈靈心驚,忙側身躲開:“你這個女的真壞!”

  程曉琳怒,待要再打,右手卻被人扣住。

  “你來啦!”邱靈靈鬆了口氣,指著程曉琳,“她要殺我。”

  公子放開那手,低頭微笑:“好了,休要誤會,這是我表妹。”

  邱靈靈愣。

  公子轉向程曉琳:“她並不知道是妹妹,妹妹何必計較,親自動手。”

  見他二人舉止親密,程曉琳忍住氣惱,恢復平靜:“倒並非有心跟她計較,只是我們這樣的人家該有規矩才對,表哥待人太好,我不過出手替你教訓罷了。”

  “既是我的人,我自會教訓,”公子皺眉,“你素來最懂事,怎的也跟著胡鬧,豈不有失身份?”

  程曉琳自覺失了顏面,咬牙:“表哥說的是,我怎比得她的身份!”轉身就走。

  .

  “我以為是她派人害我,不知道她是你表妹啊。”不安。

  公子不語。

  “你……生氣了嗎?”拉拉他的手臂。

  公子轉臉看她:“就算是她派人害你,你便要自己動手拿她?”

  邱靈靈解釋:“我只是想抓她問問。”

  公子道:“你武功很厲害,一定抓得住?”

  邱靈靈垂首。

  公子道:“她既敢派人害你,下次或許會派更多更厲害的人來,那時候你怎麼辦?”

  邱靈靈不語。

  公子拉起她的手,語氣柔和許多:“有事就該告訴易哥哥,易哥哥自有法子護你,一個人鹵莽行事是不對的,你可明白?”

  邱靈靈抬臉看了他片刻,眨眼,點頭。

  公子微笑:“這就對了,快進去吃點心。”

  邱靈靈遲疑,欲言又止。

  公子搖頭:“淮安那邊並沒出什麼大事,我已送信給幾位護法,若金教主回來,會立刻派人通知我們,你盡可放心。”

  邱靈靈失望:“這樣啊,謝謝你。”

  “先吃點心,我出去交代幾件事。”

  .

  公子並沒走出多遠,劉白就迎面進園來了。

  “方才程小姐……”

  “她要出手教訓那丫頭。”

  “現下得罪她,恐怕程老夫人面上不好看,若當真計較……”

  公子輕笑一聲:“區區小事,程家看的是易家三夫人的位置,小題大作沒什麼好處,女兒還未進門就敢出手管事,犯了易家忌諱,是他們該擔心才對,你且派兩個人備禮送去,就說孝敬姨父姨母,不必提起此事,無論如何總是親戚,看在母親面上,也該安安他們的心。”

  劉白點頭:“但老夫人那邊……”

  公子道:“程家會送信給她老人家,她老人家若知道,必定又要勸我娶曉琳。”

  劉白道:“公子的意思,如何是好?”

  “總是跟她老人家陪話也麻煩,”公子負手,“你且去鴿站送個信,叫吳新把去年那件夜光瓶取出來,孝敬七姨娘,叫她多多留意提點老爺,她兄弟的事我已安排好,待我明年回去,還想著給九妹妹帶些玩物的。”

  劉白目瞪口呆,居然用這招,以爹制娘,太他媽高明了!就不怕你娘揍你?

  .

  長指輕彈,一粒粒檀香木珠擊出,打在半空的骰盅上,骰盅急速旋轉,緩緩下落,邱靈靈不眨眼盯著,自金越去世她便一直悶悶不樂,如今總算有了點玩興。

  輕輕一聲,骰盅在桌面落定。

  公子扶桌:“是大是小?”

  邱靈靈道:“三個麼!”

  小貓賭錢還很有天賦,公子靠回椅背,挑眉:“那可不一定。”

  邱靈靈伸手揭開骰盅,眼睛剎那間瞪圓:“不會啊,明明是三個麼!”瞧著那三粒六點的骰子,她不由滿臉疑惑,忽見公子看著自己笑,頓時恍然:“嘿,你耍賴!”

  “我幾時耍賴了?”

  “你肯定耍賴了!”

  “不許誣陷我,我是好人。”

  “好人啊……”邱靈靈眨眼,“不像。”

  還真有點長進,公子板起臉。

  邱靈靈拿著骰盅在他眼前不停晃,一邊笑:“逗你的啦,你別生氣,小氣鬼!”

  公子桃花眼微斜:“我不是好人?”

  邱靈靈放下骰盅,鄭重道:“你很好。”

  公子含笑問:“除了金還來,易哥哥是不是最好?”

  邱靈靈靦腆地笑,不答,將骰盅推給他:“你真厲害,快教我啊。”

  公子搖頭:“那可不行,你學會了跑去秋風堂賭錢,豈不是要把客人都嚇跑?”

  邱靈靈轉眼珠:“你不教我,我就說出去,秋風堂是易家開的,易輕寒賭錢耍賴!”

  公子忍笑:“小丫頭,你敢威脅我。”

  邱靈靈拿白眼瞪他,接著又笑起來:“我才不稀罕錢,金還來有很多錢啊。”

  公子看了她片刻,笑意有些冷:“是嗎。”

  .

  大街上,兩匹雪色駿馬拉著輛華麗的馬車緩緩馳來,在秋風堂門外停下。

  劉白硬著頭皮下馬,與趕來迎接的人說話,心中的偶像形象急劇崩塌,公子的品位如今越來越低級,不下棋看書就算了,天天陪小丫頭玩骰子,居然還親自帶她來秋風堂賭錢,好歹你也該顧及下形象,這種地方是你來的?沒見那個江小湖?女人也沒這麼哄的,你想要人人都知道你將來的老婆是個小偷醉貓加賭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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