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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前那隻小狗趴在門邊,可憐巴巴地望著他。

  金還來走過去,蹲下:“喂,出個聲兒,讓本教主聽聽。”

  小狗張嘴,無奈地垂首。

  金還來恍然,大為懊悔,當初研製出“閉嘴”,也不過是對那些人略施懲戒,一年自解,根本沒有考慮解藥問題。

  他遺憾地拍拍它的腦袋:“辛苦你忍一年吧。”

  起身出門。

  .

  金園糙木茂盛,光線陰暗,卻因為人少,顯得有點死氣沉沉的,如今夜幕將臨,更透出一種寂寞淒清的味道。金還來不喜歡這種寂寞的感覺,開始考慮今天晚上的活動內容,忙了整整三天,是不是該去某些地方解決一下生理需要?

  不知為何,他居然想起了那雙大眼睛。

  明亮,乾淨,真是雙夠討厭的眼睛啊!

  “我在這裡等你!”

  都三天了,那小丫頭不會還傻乎乎在那兒等吧?鬼使神差的,金還來竟想去溪邊看看。妾室所生的丫頭少人管,小女孩夜裡亂跑,萬一遇上個採花的什麼什麼,本座堂堂教主,豈能白吃人家的桂花糕?

  “小朋友”?想到這個詞,金還來心情頓時好起來,決定放棄原計劃,去溪邊一趟。

  白吃“小朋友”的糕,要不要送點東西作回報?金還來鑽進自己的金屋子,在一大堆珠寶中坐了半日,居然不知道該拿什麼才好,平時送女人的東西也不少,可這是個小丫頭,而且小丫頭還以為他是個“最差勁”的小偷,總不能留下說謊的不良形象吧……

  金還來兩手空空出了門。

  走過迴廊,啞仆迎面而來,見了他立即躬腰,雙手將牌子奉上。

  看到那牌子,金還來這才記起護法曾求見的事。

  .

  千手教徒通常晝伏夜出,議事也都是在夜裡,此刻天剛黑,廳上火把高燃,階下分設著左右兩排座位,四大護法,還有總壇的三位壇主九位舵主,都凝神而坐,等待教主駕臨,商議大事。

  等了半日,卻是金越走進來。

  眾人驚得站起來,齊聲作禮:“老教主。”

  金越點頭:“有事速回。”

  眾人莫名。

  金越抽抽嘴角,往中間椅子上坐下,不耐煩:“有事快些報上來。”

  到底銀護法鄭嬌嬌是易容高手,看了兩眼,便笑著重新作禮:“原來是教主。”

  眾人方醒悟,暗自流汗。

  財護法岳一平陪笑上前:“教主易容術果然高明……”

  本教主易容術最差,你這不是諷刺吧,金還來暗罵:“說正事。”

  “是是,”察言觀色,岳一平忙道,“今日我等冒昧求見教主,是為了……”

  話沒說完,就被錢護法尹飛厲聲打斷:“我等並未見過教主真面目,單憑老教主的模樣,又如何能認定他就是教主!”

  眾人都愣住。

  這尹飛辦事果然穩妥,性子也的確直了些,金還來故意沉下臉:“莫非你還敢懷疑本座不成?”

  尹飛絲毫不讓:“恕屬下失禮,教主身份非同小可,關係到教中大事,不能不謹慎。”

  金還來冷笑:“你難道不怕本座治你的罪?”

  眾人嚇得規規矩矩站好,當初金越的手段可是人盡皆知,親身領教過的不多,但光是站旁邊看,就已經夠受的了,如今這新教主似乎更不好惹啊。

  尹飛也白了臉,發呆。

  媽的總是你不看臉色當出頭的笨蛋,連累我們!財護法岳一平心裡暗罵,卻也知道明哲保身,不敢上前解勸。

  倒是金還來笑了,揚起千手令:“如今是不是可以信了,尹護法?”

  眾人都捏了把汗。

  尹飛垂首作禮,顫聲:“教主恕罪。”

  金還來轉向岳一平:“有事速回稟。”

  岳一平暗地鬆了口氣,字斟句酌,小心翼翼道:“我等急於請教主來,其實是為了江家的事。”

  “江家?”

  “不錯,教主可記得幾年前的江家血案?”

  .

  金還來笑:“沒用的江小湖?”

  岳一平道:“正是,南江北易,當年江家本是江南首富,也算數一數二的武林世家,聽說江小湖出世時,江家曾得了件異寶,江孟那老頭抱了孫子,大喜之下不慎泄露風聲,以至十幾年後招來滅門之禍。”

  金還來道:“那小子還活著。”

  岳一平笑:“也算他的運氣,江孟只有這個孫子,聽說那小子年少時還好,長大卻吃喝嫖賭樣樣都……”發現教主目光不善,他立即打住此話題:“待江孟一死,他老子便將他趕出家門,後來江家一夜之間被滅門,老子老娘都被殺,他竟也沒事人似的,照樣玩樂,屁都不放一個,不然又怎會叫沒用的江小湖。”

  旁邊美男玉護法華雲峰笑道:“一個沒用的人能活這麼久,岳護法難道不奇怪?”

  岳一平道:“那小子不過是靠□養著。”

  華雲峰搖頭:“要□心甘情願養他,也不容易。”

  看來此人也不是虛有其表,金還來笑笑:“不知是誰下的手?”

  華雲峰忙回:“想是為那件異寶,老教主也曾著人調查過,想不到此人行事周密,竟查不出半點線索。”

  連千手教都查不出來的事,的確有些詭異,金還來想了想:“有些意思,但此事過去多年,與我千手教有何干係?”

  岳一平搶道:“教主不知,江家院外一直有人監視。”

  見錢護法尹飛在旁邊不敢吭聲,金還來揚眉:“錢護法思慮周全,不知你的意思如何?”

  冒犯教主,尹飛本是怕他怪罪,此刻見這麼說,立即自動將此話多加了一層理解,慌得跪下:“方才屬下……”

  金還來笑,打斷他:“跪著做什麼,起來,你且說你的。”

  見他並無怪罪的意思,錢護法鬆了口氣,站起來拱手:“多謝教主。”思索片刻。“依屬下看,江家被滅門,那人所以派人監視江小湖,是因為當初他並未得到想要的東西。”

  岳一平道:“江家“白日驚風劍”名動武林,光是劍譜也足以讓人心動,何況,那件異寶十分神妙……”

  金還來打斷他:“你見過?”

  岳一平道:“那些人雖行事隱秘,但我等曾設計抓了個,據此人說,誰得到那件寶貝,便能逐鹿武林……”

  金還來問:“那人呢?”

  岳一平愣了愣,如實回稟:“死了,才說了幾句就被滅口。”

  金還來拍幾而起。

  眾人嚇得齊齊跪下:“教主!”

  金還來淡淡道:“此事你們當初也必定和老教主提過吧,想要本座出手奪寶?”

  眾人面面相覷:“這……”

  金還來道:“想是老教主不曾答應。”

  眾人無言。

  銀護法鄭嬌嬌鼓起勇氣:“教主息怒,其實我等也只是想壯大千手教,將來揚威天下,統領江湖……”

  “統領江湖?”金還來冷笑,“正因為現在無人統領江湖,我等才相安無事。”

  眾人皆愣。

  金還來道:“我千手教只取天下財物,今後任何人不得插手此事,也不得想什麼統領江湖,若誰膽敢私下行動……”他指指錢護法尹飛:“一律由尹護法處置。”

  見尹飛反得重用,岳一平甚為後悔,尹飛自己也很意外,忙問:“教主的意思,如何處置才好?”

  金還來不耐煩:“有教規在,不得與江家為敵,按教規就是了。”

  一個壇主小聲提醒:“教主,教規是不得與易家為敵,沒有江家這條……”

  “沒有可以加,”金還來惱火,“再加一條教規不行?廢話多,本教主治你的罪!”

  那壇主嚇得垂首。

  眾人還待再勸,金還來已轉身進去了,丟下句話:“白耽誤本座半日功夫!此事不得再提,方才的話尹護法給我仔細記下。”

  尹飛慌忙答應:“是。”

  眾人只得散去。

  先前那壇主惶恐,恭恭敬敬立於階下,等候教主回來治罪,而我們的金大教主卻早已把自己說過的話當作了放屁,到溪邊找他的“小朋友”去了。

  .

  一群笨蛋,正因為現在江湖勢力分散,朝廷才不予理會,歷代教主之所以能進出皇宮,多少也有朝廷表示信任的關係在裡頭,一山豈容二虎,千手教若真強大到超過朝廷所能容忍的限度,朝廷必不會坐視不理,小小千手教怎敵得過百萬大軍?何況當今皇帝老兒勉強還算個明君,治下安定,能臣高手多得是,人心所向,這時候作對顯然不明智。

  那人縱然得到寶貝統領江湖又如何,將來自有朝廷收拾,輪不到千手教去搶著出這風頭。

  老傢伙倒也不笨,沒答應這群笨蛋,金還來嘆了口氣,拋開這些事,今晚還見不見得到“小朋友”呢?

  邱靈靈?他笑。

  主意打定,一隻大蝙蝠改變方向,愉快地朝另一邊掠去。

  .

  潔白的紗衣,一架稍小的古琴。

  月光千里,一片空明,小丫頭雙手托著下巴,美麗的小臉竟也閃著銀輝,神情似乎很惆悵。

  金還來抱胸站在不遠處,靜靜地看著眼前的畫面,曾幾何時,也有一架名貴的古桐木琴,琴旁也有一個女子,美麗且柔弱,看著撫琴的他,羞澀地笑;曾幾何時,那個女子倚在他懷內,指著月輪,低聲對他說“明月為證,君心我心,永生不負”。

  五年,仿佛做夢一樣。

  而他,在夢裡過了一生。

  看著那個嬌小的人兒,他突然有種過去擁住的衝動。

  腳緩緩前移。

  只可惜,下一刻金還來就回到了現實,還差點被嚇得暈過去,因為小丫頭撫起了琴。

  琴聲斷斷續續,簡直……難聽得要命!

  金還來哭笑不得,為自己剛才會有那樣的衝動而驚奇,更恐怖的是,他居然會對著個小丫頭生出親近的感覺,是不是有點不正常?還是幾天沒見女人的緣故?

  把她當成了那個人吧,他有點失神,不過很快就清醒過來,因為,那琴聲越來越難聽,好些音還彈錯了。

  金還來頭痛欲裂,簡直想找塊豆腐碰死,小丫頭彈得這麼爛,哪點能跟那個才華橫溢的女子聯繫到一起?

  他忍不住大笑。

  要命的琴聲總算停住。

  .

  聽到笑聲,邱靈靈立即跳起來,轉身,一臉欣喜地望著他:“你來啦!”

  金還來過去坐下,揉揉太陽穴:“你這幾日都在這裡等?”

  “是啊,我等你。”

  “我說過不來的。”

  “你一定會來!”

  “你怎麼知道?”

  “因為你是小偷,也沒人陪你玩。”

  揉的動作越來越慢,金還來沉默,竟隱約有點惱,沒人陪?本教主一招手,要女人有女人,要男人……當然,這種情況應該不存在。

  邱靈靈拍拍他的手臂,安慰:“我們是好朋友啦,我陪你玩,娘小時候教過我撫琴,我彈來你聽。”

  金還來嘆氣,指著那琴:“難聽,我不聽。”

  邱靈靈不服氣:“你憑什麼說難聽?”

  “本來就難聽。”

  “你會?”

  “當然。”

  “那你彈來我聽。”

  笑容漸漸消失,金還來愣了半日,目光緩緩從琴上移開,搖頭:“我忘了。”

  邱靈靈得意:“你就是不會。”

  見她抬手又要撫琴,金還來著慌,立即從懷裡取出一隻酒壺,遞到她眼前:“你不是要請我喝酒麼,你看,我請你喝。”

  朋友請客,邱靈靈果然丟開琴,開心接過來,揭掉蓋子聞了聞,眨眼笑了:“你是去偷的吧?”

  金還來尷尬地否認:“不是。”

  邱靈靈撇嘴:“你說謊。”

  金還來奇怪:“你怎麼知道?”

  邱靈靈晃晃酒壺:“因為這是我家的酒。”

  金還來又想一頭碰死了。

  拿偷來的東西去討好失主,這賊王當的可真是……

  歸來舊地人何在

  “你怎麼知道這是你家的酒?”

  “這個味道只有我娘才能釀出來,我爹喜歡喝,我娘就親自釀了好多,存在窖里……”聲音緩緩低了下去。

  金還來取過酒壺聞了聞:“這麼多種酒,你能分得清?”

  邱靈靈揚頭:“當然,我娘以前會釀酒,每一種的味道都不同,我能嘗出很多種酒。”

  原來是個小酒鬼,金還來失笑。

  邱靈靈搶過酒壺正要喝,看看他,又猶豫了:“沒有杯子嗎?”

  金還來挑眉:“沒有。”

  邱靈靈為難,小心翼翼問:“那……我就這么喝了?”

  金還來點頭:“你喝,我不喜歡喝酒。”

  “你不許笑。”

  “好。”

  小手抱著酒壺,她仰起臉,一口口小心地喝,眼睛眨呀眨的,目光流轉,小心翼翼地瞟著旁邊的金還來,見他並不介意,也就放心了,笑意漸漸從大眼睛裡滲出來。從沒有過一個女孩子敢這么喝酒,分明是很粗魯的方式,偏偏用在她身上,就變得格外可愛。

  金還來看得興味盎然,小丫頭竟然這麼愛喝酒,早知如此,是不是該備點小菜?

  月光下的小溪,銀輝閃閃。

  月光下的人,輕衫如雪,額上發若流蘇,小臉清麗中透著一抹艷色,目光靈動歡快,神情略帶著點貪婪,恍若貪酒的仙女,逗留凡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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