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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裡送過來的。”紀容澤疑惑看我:“你那邊沒有?”

  看來紀容澤和紀容輔一樣,平時的食材都是特供的,這雞蛋我一看就認得。

  這樣看來是徐姨搞的鬼,自從上次我試做溫泉蛋騙紀容輔吃之後,家裡就再沒有生食雞蛋了。

  “徐姨不讓我吃,她說吃生雞蛋像野人。”

  紀容澤笑了起來。

  他一笑眼就彎起來:“徐姨做的醬肉不錯吧?”

  “還行吧,就是老不肯告訴我秘方。”我看那主廚開始煎天婦羅,跑去看了一會兒,回來時紀容澤已經在吃茼蒿了,還給我剩了幾塊肉。

  跟紀容澤吃飯就有這點好,他與其說是在吃,不如說是在嘗,不管多好吃,淺嘗即止,剩下的全是我的。所以他總是比我先吃完,用熱手巾擦了手,我忍不住提醒:“要不你戴條紅繩吧。”

  “紅繩?”他挑起眉毛看我,嘴角噙笑:“這又是什麼笑話。”

  “沒呢,我就是覺得你手好看,戴個紅繩點綴一下。”

  “哦?點綴給誰看?”他仍然笑眯眯問我。

  我骨頭又癢了起來。

  “給自己看嘛。再說了,自己的女朋友,不得好好打扮一下?”

  紀容澤這種書讀多了的文化人,壓根聽不懂我的梗,皺起眉頭:“什么女朋友?”

  不過他畢竟是聰明人,看見我的笑容,又細想一下,頓時明白了過來,他這人記仇的時候表情簡直太精彩,笑得讓人寒毛直豎,紀容輔溫柔時好看,他卻是天生反派,菸灰色眼睛裡一派邪氣。

  “可以,原來你今天是來講笑話的。”他深深地用眼睛把我掃了一遍:“很好。”

  我被他看得後背發涼,只能硬撐:“活躍一下氣氛嘛,你這人也別太嚴肅啊,多不好,是吧?”

  “沒事,我一點也不嚴肅。”他笑得意味深長:“牛肉還要吃嗎?”

  我頂著千斤的壓力接過了他筷子上的牛肉。

  早知道就不來了,紀容澤這人什麼都好,就是心胸太狹窄,開不起玩笑。

  -

  吃完飯,本來我是呆不下去的,但是上次太黑沒看到什麼,這次仔細看看,紀容澤這家裡全是寶貝,我原先只覺得他院子貴,現在看來,裡面的東西也很值得一搶。紀容澤行事風格太奢侈,什麼好東西都敢用,這種院子他拿來住,明清的山水畫大喇喇掛在牆上,怪不得會需要警衛。

  “你這本書借我回去看看唄,”我跟逛超市一樣把他幾間房的陳設逛了個遍,還找到葉寧心心念念的那幅宋徽宗的畫:“這隻鳥兒也畫也不錯。”

  “那是鷓鴣。”

  “那你把鷓鴣圖借我唄。”

  紀容澤坐在靠窗的位置,懶洋洋看一本書:“不行。”

  “為什麼不行啊?”

  “因為我女朋友不同意。”他意味深長。

  真是現世報,早知道就不“活躍氣氛”了。

  我只好過去給他做思想工作,順便吃吃桌上的蜜餞:“你別這麼記仇啊,我開個玩笑而已。”

  “是嗎?”紀容澤挑眉看我:“我也開個玩笑怎麼樣?”

  “你開吧。”

  紀容澤端詳著我的表情。

  “你見過盧逸嵐了吧?”他眼中帶笑意問我:“預告一下,我該給她和容輔準備禮金嗎?”

  真是一劍封喉。

  不過我比他心眼大多了,也不介意:“我跟盧逸嵐大戰三百回合,已經鳴金收兵了。”

  “哦?那為什麼盧家會在容輔的併購案里摻一手,現在盧逸嵐還每天跟紀容輔開視頻會議呢。”他懶洋洋問我。

  所以說千萬不要惹紀容澤。

  “這個你應該去問紀容輔嘛,”我仍然笑嘻嘻:“他才是掌握了第一手資料。”

  “別擔心,我問你不是為禮金的事。”紀容澤菸灰色眸子安靜地掃視著我的臉,明明眼底笑意尚未消失,卻看得我渾身寒起:“我母親想見你。你從內蒙古回來之後她跟容輔問起你了,沒有惡意,就是互相認識一下。怎麼?容輔沒跟你說嗎?”

  -

  這頓飯簡直吃得我減壽十年。

  紀容澤的院子有毒,我這半個月自己在家胡吃海玩,都不知道時間怎麼過去的,真是一晃神一天就沒了。但是在他家裡呆了三個小時不到,整個人簡直脫了一層皮,都忘了問紀容澤資助點車費回去。

  不過紀容澤用言語毆打了我一頓之後,很慡快地把葉寧要的那幅畫借給我了。

  第47章 漏洞

  十點到家,紀容輔還沒回來,看來視頻會議也挺耗費時間。

  徐姨一聽見開門聲就過來了,本來想說點什麼的,看見我臉色,沒說話了。我以前以為她是單純過來做飯的,結果漸漸變得像管家,而且我不太適合說她什麼,因為嚴格來說,她其實是紀容輔的人。

  或者說,紀家的人。

  我進門先找到自己手機,準備跟蘇迎說一聲,順便還要叫葉寧過來拿畫,結果打開手機,十幾個未接,全是尹奚的,估計他終於被聶源逼瘋了。

  我不急著回,先發了簡訊給蘇迎和葉寧,然後盤腿坐在床上一邊看畫一邊等電話。

  五分鐘後尹奚再次打過來,我接了起來。

  “林睢嗎?我是尹奚,求你不要掛我電話,我有重要的事要問你,真的非常重要。”

  “說。”

  “SV台的事,和你有關係嗎?”

  “什麼SV台的事,說清楚。”

  那邊深吸了一口氣。

  “SV台明年的三個新節目送審,有兩個被打了回來,這是前所未有的事。而且跨年晚會的節目單,每年送上去都只是走流程而已,今年被壓了整整一周,昨天才打回來,根本來不及更改。”尹奚聲音無比緊張:“你知道如果SV台的跨年晚會開天窗是什麼概念的,無數人的心血付之東流……”

  “哦?真可憐。”我漫不經心端起杯子喝水:“這關我什麼事?”

  “SV台用了很多人脈才打聽到消息,說這次上面針對的不是SV台本身,而是這跨年晚會的負責人簡柯,打回來的那兩檔節目也是他的。跟簡柯有利益關係又有這麼大能量的,只有一個人。”

  “誰?我去給他送個錦旗?”

  尹奚沉默了一下。

  “林睢,你應該想到的,那個人是紀容輔。”

  看來我的錦旗送不出去了。

  “證據呢?”

  “我沒有證據,你就是證據,你也是他跟簡柯之間的關聯……”

  “你的意思是我在搞簡柯了?”我笑起來:“我要是這麼厲害我還進你們的破公司?我直接抱住紀容輔大腿不更好。”

  “你別說氣話,”尹奚的語氣倒是裝得無奈又焦急:“你對紀容輔的身份壓根沒有概念……”

  他說錯了,我一直對紀容輔的身份很有概念。當初把付雍肋骨打斷的時候我就做好最壞的準備了,付雍這種人都可以隨便讓我這種三流小藝人從這個世界上消失,更何況是付雍都要對他低頭的紀容輔。我只是色膽包天而已,所以開始敢招惹紀容輔,現在既然都招惹上了,再想這些就沒意義了。

  我知道這圈子裡前車之鑑多得是,死傷慘重,而且多半是女明星,但紀容輔是不一樣的。

  “你就別裝站在我立場了,這事跟我沒關係,跟紀容輔也沒關係,簡柯這麼跳,也許在外面得罪了誰,你們自己去盤,別來找我。”我盤著腿又把那幅畫拿來看:“再說了,我壓根不想進你們公司,還搞簡柯幹什麼,閒得沒事幹麼?”

  那邊沉默了一下。

  “還是因為我?”尹奚向來擅長裝成這種隱忍而受傷的聲音:“就算簡柯來了,只要有我,你還是不願意來,對嗎?”

  “沒錯。”

  電話里許久沒有聲音,我聽見尹奚的呼吸聲。

  然後他說:“我上次看見一把很好的琴……”

  “別。”我冷冷地阻止他:“不要想給我什麼,我什麼都不需要。我現在很好,寫的歌也很好,我想要的東西,自己會去買。只要你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你沾上什麼,我就不要什麼。”

  不要毀了一把好琴。

  這樣的語氣,已經是我極度克制後的結果。簡柯看低我,那是因為他不喜歡我的歌,因為他從來沒有把自己當成我的伯樂。

  而尹奚不同。

  他口口聲聲說著重視我,說著天賦,說著聶行秋,結果我的天賦在他眼裡還不如聶源的一句話。

  簡柯傷不到我,但是他當初對我的放棄,即使時隔六年,仍然可以一劍封喉地刺痛我。

  尹奚最終放棄再作嘗試。

  他總是這樣,不回擊,不解釋,每次默默走開,過一段時間再過來,仿佛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平靜地叫你的名字。

  可惜現在這招對我沒用了。

  “那,我先掛了。”他連掛電話都是猶疑的。

  這樣一個人,我當初竟然覺得他能頂住上面的壓力,打造出一點真正的好音樂。

  “簡柯的事……”

  “我會問紀容輔的。”

  我掛了電話,繼續坐在床上看畫,這幅畫被精心地裝裱過,發出松香的味道。真好看,這麼古老的畫,每一根細如髮絲的線條都來自千百年前的北宋,宋徽宗畫下這幅畫的時候是怎樣的心情?未必能預見到他晚年被金人擄走,妻女為奴,死都死在異國他鄉。

  尹奚警告我紀容輔很危險,但這世上處處是危險,皇帝都能淪落成階下囚,這圈子裡正當紅的明星,有一個算一個,二十年之後再看,是欠下一屁股賭債晚景淒涼,還是吸毒吸成活骷髏,抑或是家庭幸福親親熱熱,都是未知數。

  一輩子太長了。

  如果沒有紀容輔,也當不成好歌手,只是一直寫著歌,賺著錢,錄著無聊的節目,我未必能安心過完這漫長而無聊的一生。

  我天生是這樣不安分的人,蘇迎頭腦簡單,我不行,我會失眠,會想許多古怪的問題,我置身人群中仍然覺得無比孤獨,所有的熱鬧都無法走進我心裡。

  其實我知道簡柯的事是紀容輔乾的。

  娛樂圈看似繁華,其實底子很虛。SV颱風頭太過,看起來家底雄厚,其實隨便一紙新公文都能教他們做人。有這個能力又跟簡柯有過節的人,也只有紀容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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