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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對我這種動不動就開黃腔的學生也沒什麼辦法,還在我天賦不錯,慢慢他已經可以鬆開手了,他總算在天黑之前回到馬上,騎著一匹像摔進煤灰里又沒拍乾淨的白馬,陪我慢悠悠在場邊走了兩圈,一邊走一邊聊天。

  可惜被打斷的話沒有好時機再提了。

  -

  騎馬的時候不覺得,第二天睡醒,腰酸背痛,要命的是晚上還要飛c城錄sv台的節目,那種酸痛是從骨頭fèng里透出來的,怪不得紀容輔讓我跟著馬的節奏顛身子,我怎麼都學不會,現在一身骨頭都被顛散了。

  紀容輔倒是一身輕鬆,一大早穿好襯衫西褲,站在餐廳落地窗前喝咖啡,我路過客廳的時候看見西裝防塵套放在沙發上,看來又是要早早上班的一天。

  他沒想到我會這麼早起,看見我出現在門口還嚇了一跳:“怎麼起來了。”

  我滿臉怨念:“我要喝咖啡。”

  “不是會影響嗓子嗎?”他見我整個人遊魂一樣,伸手拉住我手臂,我順勢往前倒,軟泥一攤,拿臉靠在他胸口上。

  “我感覺自己快死了。骨頭疼,全身疼……”我生無可戀:“兩點的飛機,六點化妝,從七點錄節目到十二點。”

  “好可憐。”他安撫地摸我頭髮,我抱住他的腰,免得自己就這樣直直地滑落下去。順手在他身上摸了幾把,手感很好,他現在的作用大概類似於伊頌的義大利冰淇淋,讓我覺得這世上還有有些美好的東西值得去奮鬥的。

  “要我在家陪你嗎?”

  “不用了。”我意志堅強得很:“你讓我抱一下就好。等會我去找人推拿一下,又是一條好漢。”

  -

  七點起床,叫了按摩師到家裡來,楊玥安排的人向來靠譜,至少一通揉捏下來,我總算拿得起勺子了,喝完一碗粥,去找做造型,順便把上次的衣服錢一起給了不肯收,做頭髮時又跟我講這個那個,我全程裝死,半睡半醒,一個字都沒聽過去,光知道他又說了一堆尹奚,說尹奚現在跟聶源怎麼怎麼博弈,他自己都被華天掃地出門了,大概還在試圖化解我跟尹奚的事,真是忠肝義膽。

  五點到c城,差點沒被接機的人弄死。我全場面癱臉,被擠到懷疑人生,不知道她們哪來那麼多激動情緒,我發誓錄完這期節目就要找個助理。就算沒有紀容輔那幾個助理那麼能幹,至少多一個人幫我挨擠。

  sv台的化妝師向來好,而且一直誇我皮膚好,說我是硬照臉,人紅真是好,還可以顛倒黑白,我這種標準狐狸臉也成硬照臉了,上個女性雜誌估計都嫌low。不過也難說,現在風向向來奇怪,那群女孩子玩得很變態,我幾天沒上微博,回頭一看未讀消息上十萬,而且她們還給我p了很多女裝。

  錄節目穿白給配的,奶白色毛衣,裡面淺藍襯衫,下面牛仔褲,打乖乖仔牌,我自己都沒眼看。而且這個節目是sv台王牌綜藝,學韓娛,頂燈亮瞎眼,照得人皮膚特別白,熱度也高,都快能烤肉了。估計這身也就上去露個面,等會做遊戲什麼還得換襯衫。

  好在沒有撞衫,律那傻逼不會穿,他最近畫風清奇,學韓國pop明星,上面黑衣服,下面穿了個裙子不像裙子褲子不像褲子的屁簾兒,剛好到膝蓋,再下面是緊身褲,跟女孩子的黑色絲襪差不多,本來就矮,還斬成三截。鞋子也是那種帶翅膀的高幫sneaker,好在他向來不懼於畫眼線,臉還能看。

  徐藝仍然是溫吞水,林小白亂嗨,穿了個鵝黃t恤,上面還很多彩色emoji表情,季洛家仍然保守,其實我這身更適合他,無需辯解,我們確實長得很像,所以付雍的行徑才讓我覺得特別噁心。

  陸宴我沒看,免得他問我那三個未接電話的事。

  都是紅人,彩排也就半小時,走個過場而已,我完美避開陸宴,但節目組台本很討好cp粉,我們出場是安排在一起的。sv台真是能屈能伸,我們都是華視出來的選秀歌手,出場音樂放我們選秀時的主題曲《陽光》,大概是林小白上次在蘇州給了簡柯啟發。也沒辦法,他們自己的選秀弄了五六年,好苗子有幾個,也紅,都被他們殺雞取卵毀掉了,怪誰。

  後台很暗,我站在屏幕後,忍不住看了一眼陸宴。

  大屏幕分開的那條線,有一道極細的光從舞台上漏進來,正好照在他眼睛上,他偏了偏頭,那根線就移到了他眉心,端正到極致的一張臉,端正又驚艷,這才是真正的硬照臉,很多人猜他是不是整了容,所以復出後脫胎換骨,其實他只是輪廓長開,而且瘦了太多,顯得鋒芒畢露,眉骨,鼻尖,還有抿唇時的形狀,和線條明顯的下頷骨,都是仿佛一伸手就能摸到錚錚硬骨一般。

  但是我從來沒摸過他的臉,以後大概也不會有機會了。

  外面音樂響起來,熟悉歌詞,大幕緩緩打開。

  陸宴的眼睛抬了起來。

  “我們走吧。”他說,然後嘴角帶上笑容,耀眼而專業地走了出去。

  -

  我還是沒想好怎麼跟陸宴道別。

  其實走到這步,就算這世界上死到只剩我們兩個人,我們也沒有可能了。我總會記得他當初選了季洛家,他也知道我現在每次錄完節目第一個拿起手機不是因為他,大家都是同類,聰明人,所以對這一點尤其心知肚明。

  但總有沒有機會說,好像也不必說,因為壓根就沒開始過,最正常的做法應該是順其自然漸漸淡化。

  但我不知道陸宴心裡想不想淡。

  何況我們的cp粉坐滿半個演播廳,場面非常可怕,各種燈牌,橫幅,拿平板電腦循環放著各種口號,很多姑娘臉上都貼著我們的q版小人。節目組有意慫恿,一直讓我們玩各種曖昧遊戲,夾大腿,面對面吹氣球,還有雙眼對視比誰先眨眼,下面尖叫一陣陣,演播廳都快被掀翻。

  好在陸宴專業素養不錯,都是他在把控節奏,我跟他節奏走就好,我看得出他的態度是在對待工作。唯一出問題的是眨眼遊戲,我們對視不超過三秒雙方都會移開眼睛,不是他先就是我先,屢試不慡,最後連女主持人都捂著臉尖叫起來,兩個主持人一邊一個充當按頭小分隊,逼著我們完成這遊戲。

  最後一次對視,我睜開眼睛,發現他安靜地看著我。

  他的眼睛是漂亮的深黑色,像藏著星辰,然而此刻漫天星辰都沉了下去,只有黑漆漆的暗夜,他就這樣看著我,最後連笑意也一點點沉了下去。

  我的眼睛瞬間發熱,我甚至控制不住我自己,我知道我此刻仍然深愛紀容輔,但這個人,我十九歲就遇見的這個人,他曾經驚艷了我整個青春時光,我們一直在捉迷藏,總覺得有時間有時間,自尊重要,占上風重要,報復重要……

  唯獨他對我不重要。

  他不會有機會參與到我的餘生中了,就像我不會有機會參與他的。我們始終是隔著海面相望的兩座燈塔,儘管借著彼此的光過了很長很長的一段暗夜,但最終各有各的太陽。

  我沒有辜負他,他也沒有辜負我。

  我們只是辜負了曾經的自己而已。

  “你輸了。”我聽見自己說。

  “是啊。”

  陸宴整齊的睫毛一眨,眼睛裡又重新帶上笑容,主持人過來開玩笑,我也笑起來:“這遊戲好難。”

  “我們太認真了。”他拍我肩膀,臉上笑容坦蕩,我也對他笑,勾著他肩膀一起走回休息區,粉絲大概很喜歡看這個。希望sv台會把我們做遊戲那段的近景剪掉一些,畢竟陸宴是他們自己的准天王,炒男男cp炒到戲假情真也不好。真情流露反而難看,不如多放點cp粉會喜歡的橋段。

  第33章 風雨

  離開c城的那天晚上,我接到陌生電話。

  我本來以為是騷擾電話,結果接起來,那邊的聲音我一聽就知道是誰。

  “葉桑青?”

  葉桑青是白毓老婆,葉家大概有音樂基因,華天音樂總監葉霄,天賦高到我難以望其項背的人,就是她雙胞胎弟弟。她作曲,我也作曲,同行相見分外眼紅,而且她擅長抒情大歌,適合天后倪菁這種頂尖的女歌手,《最愛的人》《雲端》《白日焰火》都是她的歌,都是很標準的流行音樂,方正的4/4結構。主歌婉轉,副歌磅礴,層層遞進,最高音一般都在第三段。我卻喜歡劍走偏鋒,《街燈》偏民謠,《空歡喜》有點布魯斯,《狂》的搖滾風很重,她都看不起。偏偏白毓喜歡我的歌,最好的詞都給了我,她氣得不行,一直跟我很不對付。

  “是我,”她向來先發制人:“怎麼,你還沒餓死?”

  “你都沒死,我怎麼會死。”我對她的小刀小槍壓根不予理睬:“現在怎麼淪落到偷電話了?我跟白毓之間的事,你別插手,沒你的事。”

  “怎麼沒我的事了,”她開始拿出白毓夫人的架勢來:“你這混蛋,每次偷偷摸摸寄一首歌來,扔下錢就走,當我們這是什麼地方?自動售賣機嗎?我們白毓忙得很,每次把你的歌最先處理,一句謝謝都沒聽你說過,你自己合適嗎?”

  “要說謝謝也不跟你說。白毓呢?讓他接電話。你自己歌太爛,白毓不肯提前填,怪我?”

  葉桑青被我氣得發抖。

  這兩年華語音樂市場整個低迷,葉桑青雖然間或有一首好歌,終究無力回天,倪菁新專輯創歷史新低,我這話戳到她痛處了。不過我當年在華天遇瓶頸時剛好碰見她豐產期,她也沒少嘲笑我,最多打個平手而已。

  “我真想掐死你,”她恨得咬牙切齒:“老娘瘋了才會讓白毓先填你的詞,真是好心沒好報!”

  “哦?這樣啊,那謝了,你叫白毓來吧。”我毫不走心地道了句謝。

  “你老找白毓幹什麼,他在給你填詞呢。”

  “還沒填好?那你找我幹嘛?”我隱約察覺到了什麼。

  那邊沉默了一下,然後葉桑青這種臉皮厚的人,竟然也微帶一點心虛地說道:“尹奚他現在跟聶家斷絕……”

  我毫不猶豫地掛了電話。

  十秒鐘後電話又響起來,我再掛掉,然後拉黑了葉桑青的號碼,徹底斬糙除根。

  比經歷過噁心的事更噁心的是,你周圍所有你看得起的人都在見fèng插針地提醒你,想讓你原諒那個噁心到你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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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絲毫不受那個電話影響,開開心心地回了北京。

  這個月的任務基本完成,剩下一周時間都是休息的,簡直不要太開心,我每天沉溺溫柔鄉,賴在紀容輔身邊。懶得做飯,整天彈著些膩歪的小情歌,自己都有點看不下去了。搬了家之後,地方更大了,又去騎了一次馬,這次開始小跑,還是沒怎麼學會,圍著湖邊轉了一圈,骨頭都顛散了,回來疼了兩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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