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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說不好奇是不可能的,但是紀容輔的書房對我完全是開放的,很多文件就直接擺在桌子上,我最起碼要對得起這點信任。

  我想知道的那些事,我等他自己來告訴我。

  但是今晚紀容輔沒回我信息。

  我不想打他電話,所以決定在深夜十二點出門吃東西。

  一個人就是輕鬆,我把風衣外套一披,帽子耳機一戴,圍巾擋臉,只露出一雙眼睛在外面,帶著把傘,大搖大擺地從前門出去了。外面蹲守的粉絲大概還以為我是工作人員呢。

  太晚了,而且sv台也挺喜歡省錢,找的這個園子偏僻得很,附近也沒什麼好吃的,又下著小雨,冷冷清清的,我一個人走過一段兩邊垂著迎春花的街道,發現一個賣餛飩的小攤子,想想也是挺慘的,都到了蘇州了,不吃麵不吃點心,吃餛鈍。不過我這人出門找吃的的原則是不能走空,所以也吃了一份菜肉餛飩,要是春天來就好了,這邊野菜花樣多,馬蘭頭,枸杞芽,還有薺菜肉餛飩也好吃。

  我不記得是誰了,好像說過他們那裡吃餛飩不叫吃,叫喝餛飩,也是挺貼切的,餛飩本來就吃了跟沒吃一樣,何況那攤上還沒辣油。

  回來我路上我一路聽搖滾,情不自禁地抖腿,一邊走一邊晃,鞋都快甩掉了。

  其實快到大門口的時候我就有預感了。

  那輛車太眼熟了。

  我的心狂跳了幾下,把耳機扯了下來,快走幾步,走到車面前反而慢下來。

  紀容輔車不少,偶爾自己開一次車,都是am,平時司機開的幻影,也還好,不算張揚。畢竟他回家都是728。其實我猜那天在葉寧家他司機開的也是這輛幻影,怕嚇到我所以讓司機開著車跑了,順便蹭我的車。

  司機停的地方也不顯眼,剛好在背光處,那堆女孩子守到凌晨,已經只剩零星幾個了,打著傘,大概在商量一起回酒店,一看就是陸宴家的,有組織有紀律。

  我儘量不引人注意地走到了車旁邊,敲了敲窗戶。

  司機把車窗搖了下來。

  “林先生。”

  “他呢?”我看見了后座上在睡覺的紀容輔:“你們等了多久了?”

  “半個小時左右。”

  “訂好酒店了嗎?”

  “先生在這邊有個園子。”

  “那好,直接過去吧。先把他送過去,等會你送我過來收拾行李。”

  -

  我一上車紀容輔就醒了。

  我第一次見到他剛睡醒的懵樣,竟然覺得還挺好玩,可惜他很快就清醒過來,只是神色仍然有點疲憊,坐了起來,身上蓋的毯子很好看,穿的是正裝襯衫,領帶扯鬆了,聲音慵懶地跟我打招呼:“hi。”

  我三下五除二把自己身上裝備全擼了下來,風衣圍巾帽子扔了一地,撲上去按著他:“紀先生,你多久沒睡了?”

  他垂下睫毛,思考了一下。

  “四十二個小時。”

  那就是我走之後沒睡過了。

  “有重要工作?”我倒是挺喜歡現在這樣略帶遲鈍的紀容輔,伸手摸他的臉。

  “不是,”他側過臉來親了親我手指尖,琥珀色眼睛慵懶眯著竟然也十分好看:“我只是覺得,你不在身邊的時間,我不工作,拿來睡覺,有點不太划算。”

  真要命。

  明明生硬到情話都不算,我還是一瞬間心都蘇下來。

  “那現在睡吧。”我摸著他頭髮,手指間的觸感像絲綢,他像一隻困極了的大貓,就著我的手又閉上了眼睛,還給我留了個位置。

  其實我也很困,不過我跟他不同。我希望在他身邊的每一分鐘都是清醒的,恨不得一秒鐘都不睡。荷爾蒙真是可怕,大家都是凡人,再好看不也過是皮相血肉骨頭,但是我就這樣常常盯著他看,跟發呆一樣,一看就是半天。

  -

  睡醒時天已經大亮了。

  竟然是個晴天,其實古代庭院的採光都很巧妙,光靠自然光就能照亮臥室,但是隱蔽性也很好,只能隔著花窗隱隱綽綽看見外面的秋芙蓉。天色清澈,風吹得門口的竹帘子一直在晃,我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時間,也不想知道。伸了個懶腰,轉過頭看身邊的紀容輔。

  他還在睡,大概確實是累極了,睫毛覆蓋在眼窩裡,我用手指輕輕劃他睫毛,看他好像要醒的樣子,就沒再動了。我向來失眠嚴重,醒了之後就再也睡不著。乾脆爬起來逛逛這園子,青磚黛瓦白牆,布局很好,有個小湖,還是活水,用太湖石假山做出層巒疊嶂的效果,岸邊種著桃花,春天時花瓣落在水裡流出去,想必很好看。但這季節只有滿地的蘭糙。

  昨天還下著雨,今天就大晴,太陽亮得耀眼,我本來以為自己醒了,被太陽一曬,整個人都懵了,動作遲緩,腦袋也是僵的,裹著睡袍穿著拖鞋站在水邊發了一會兒呆,發現自己的倒影像個鵪鶉。

  這園子應該也是紀容澤的,除了他沒人做得出這種事,我以為這種園子一般都算是公共的,原來也能買來自己住。

  這樣看來坐輪椅也有好處,修身養性多看書,不浮躁,至少我從沒見過他這樣接近古代文人的人。

  要是他脾氣好點就更好了,他現在不像唐朝那些豪氣的詩人,像躲起來寫隨園詩話yy紅樓夢大觀園就是自己的隨園的袁枚。

  我逛了一圈,發現這園子設計得不錯,江南庭院好看是好看,但是不能放現代設施,紀容澤這點做得很好,外面全是原來的素色圍牆,雕花門窗,其實門一關,裡面都是現代家具,廚房尤其好,就設在耳房裡,乾淨清慡的美式中央廚房,裡面有烤箱有水浴鍋,刀具是全套的wmf大馬士革鋼,就這樣大喇喇地擺在廚房裡,有錢真是好,我連旬刀都用不起。看見這麼好的刀實在手癢,從冰箱翻出一個蘿蔔,用主廚刀斬成七八段。

  回去紀容輔已經醒了。

  準確說來,應該是被我吵醒的,竟然一點起床氣都沒有,懶洋洋摸我頭髮:“你去哪了?”

  “我去外面轉了轉,”他起床洗漱,我也跟在後面,問他:“這園子是紀容澤的?”

  “原來是他的,他拿來跟我換了點東西。”紀容輔開始刮鬍子,半張臉埋在泡沫里,發現我在盯著鏡子裡的他看,琥珀色眼睛裡帶上笑意。

  “換了什麼?”

  我懷疑他換虧了,紀容輔這種剛回國的人,對於這種園子的價格根本估不准,而且紀容澤那廝實在太精明,壓根不可能吃虧。

  “一棟樓。”他看我眼睛瞪了起來,笑意更濃了:“怎麼了?”

  “沒什麼。”

  紀容輔笑起來,擦乾淨臉,湊過來,細看我,須後水的氣味很清慡,逆著光,彎彎眼睛藏在陰影里。

  “那怎麼不開心?”

  “因為我嫉妒你每天都有鬍子可以剃。”我信口開河。

  他笑出聲來,手臂撐住牆,湊過來親吻我。剛漱過口,唇舌很涼,我卻被親得整個人都熱起來,還好還記得正事,等他稍微撤開一點點,立馬見fèng插針地問他:“想吃麵嗎?”

  “什麼?”他有點困惑。

  紀容輔這人發懵的時候有種反差的美感,就好像危險的雪豹忽然露出貓的表情一樣,簡直讓人忍不住想揉他頭髮。我的惡趣味頓時甦醒過來,忍不住勾著唇角笑道:“你餓不餓?我下面給你吃啊。”

  -

  事實證明人還是不要輕易作死。

  我以前有段時間痴迷中國元素,還特地潛心研究過戲曲,雲派的青年傳人云琛,唱小生的,這兩年在改良戲曲,漸漸跟跳舞的走到一塊去了,所以聯繫得少了。他當年年紀跟我差不多,很投緣,也一起在街頭喝著茶水看著來往美女吹過牛,他這種戲曲世家,規矩比我們唱歌的還嚴,菸酒不能碰,上台前半小時不能吃東西喝水,怕嗓子水腫,還神秘兮兮跟我說要禁慾,特別是有打戲的時候,跳舞的更加嚴格,上台前千萬不能縱慾,尤其不能泄,不然到台上一定腳軟露怯。

  我現在就處於腳軟的階段,好在是做早餐,煮個面而已,我看到冰箱裡有細面,可惜沒高湯,乾脆做蔥油麵,簡單。

  我這人別的不會,雞賊是天生的,最會揚長避短,雖然意面我也會做,但做西餐給紀容輔吃無異於找死,還是中餐比較好糊弄。

  蔥油得用小火慢慢煸,廚房裡都是香味,紀容輔雖然自己不會做,也不當甩手掌柜,在旁邊虛心請教:“這個面是哪個菜系的。”

  “海派的。”我熬蔥油熬得無聊,而且一套這麼好的刀,光是切蔥實在有點大材小用,又在冰箱裡翻了翻:“牛油果你吃嗎?我只會做配玉米片當零食吃的那種。”

  “le?”他也知道我不會跟他講英文,笑了笑:“可以的。”

  其實西餐很多菜,尤其是前菜,比中餐做法簡單太多。比如這個牛油果醬,根本不用開火。我最開始按原版食譜做,先用青椒白洋蔥番茄醬做salsa醬,然後再拌牛油果果肉,後來嫌salsa醬的時間難等,減了番茄,加青檸汁,牛油果氧化快,現拌現吃。

  大馬士革鋼就是鋒利,鍛紋也好看,我壓根停不下手,一連剖了四五個牛油果,做了一大份,兩人一人一個勺子,還好這廚房布局是中島廚房,流理台延伸出一個備餐區,可以當餐桌用,還有地方可以坐。

  紀容輔還頗有感觸:“像吃壽司。”

  確實,像樣點的壽司店都這樣,就坐在廚師對面,廚師一邊捏,顧客一邊吃,米飯還帶溫熱氣。

  “其實上海有個地方能吃到正宗蔥油麵,是個老師傅的小店,不過已經被我學來了。”我拿著勺子給紀容輔講解:“地道的蔥油麵要加一點糖的,可以提鮮,現在有種做法是切碎蔥,鋪在面上,熱油淋下去,根本是圖省事。生蔥太沖,不能直接放面里,蔥香味要用小火慢慢煸出來。”

  估計紀容輔這輩子都沒怎麼進廚房,但還是聽得很認真,琥珀色眼睛裡蘊著光。我不知道是荷爾蒙作祟還是中了邪,只要他這樣專注看我,我心裡就蠢蠢欲動,控制不住地想作妖。可惜手上剛做了菜,有氣味,沒辦法摸他兩把,而且深知再開“下面給你吃”這種玩笑的後果會很慘重,只能忍了,低頭大口吃牛油果。

  好在蔥油麵還是得到他非常高的評價,吃完了各有各工作。

  俗話說飽暖思yín欲,不過我是有賊心沒賊膽,戀愛初期有段時間叫肌膚饑渴期,他穿著襯衫正經坐著看文件,我都忍不住過去摸兩下。因為我內心躁動不安,心理陰暗,自己沒定力幹不了正事,也不讓他好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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